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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2021年1月1日 ...

  •   部门为了庆祝元旦准备了迎新活动,开场的舞蹈交由我来负责,很早之前我就开始编排练舞,教其他同事舞蹈动作,我尽心尽力地策划着离开学校之后的第一场由我负责的舞蹈首秀,我希望能够回到高中时的舞蹈巅峰,希望能够给台下的每一个人带去完美的表演。
      这段时间夏洋常常拉我翻云覆雨,他的动作不知轻重,每次只顾着自己而不考虑会不会把我弄伤,我每次喊疼让他停下时他都不理会,每次结束他也懒得收拾,自己草草擦一把就完事了,我想去浴室清理,可不管我说了多少次不能用肥皂洗他还是会给我肥皂让我用肥皂洗。我每次提醒他也要洗一下但他总说着没事没事,估计回去后就倒头大睡,所以他那儿经常发炎,连带着我也被他感染,每跳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一样疼痛。
      夏洋说要去市里剪头发,我让他回来的时候帮我带点药,他满口答应,可我等到天黑也不见他回来,发消息也不回,一连打了好几通电话才接,他说自己本来打算回来的,但是半路上碰到朋友请他一起吃饭,他不好拒绝所以就跟着一起去了,我问他药呢,他说他买了的,一直揣在怀里没忘呢。我可真是服了他,我在这里等着用他的药,他倒好,拿着药跑去和朋友吃饭,估计也免不了喝酒,别到时候大半夜又是醉醺醺一个酒鬼找上门。我让他痛快点给个准话什么时候能回来,他支吾着说再过一会很快回来之类的,说了没两句又说朋友叫他了然后直接挂掉了电话。
      以他的尿性今晚肯定是等不到他买的药了,最后还是我自己掏钱在网上买了药送过来,早该知道他就是这么不可靠的,我就不该相信他嘴里的任何一句鬼话,白白等他一天,又多受了一天的苦。
      最后他还是把药送过来了,不过是在凌晨一点的时候,单纯吃个饭能吃八个小时我是不相信的,吃完饭怕是又去了一些不方便让我知道的地方吧。我最后也没要他的那点施舍,让他带着他的东西滚,他不是那么爱玩吗,不用想着我,和他的朋友们玩通宵算了。
      也不知是不是我买的药和抗抑郁药有成分冲突,下午的时候我们在为最后的布置做准备,我帮布置会场的同事给气球打气,但打着打着,我的脖子越来越重,渐渐地连头也抬不起来,每动一下都沉重得发疼。我本想忍耐一下,想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但越来越痛的头让我没办法再坚持,最后还是和组长请了假想回宿舍休息一下。
      组长看我脸色确实不好,她联系了夏洋让他来带我去医院,走出公司的路上我走到一半实在走不动,每动一下头痛就会加剧,我问夏洋能不能背我,毕竟他每次抱我的时候都拎得很吃力,不到半分钟就会抱不动,所以我想让他背我吧,这样至少他能够背得动。
      他倒是也爽快,直接背对我蹲下让我趴在他的背上,天很冷,风很大,我将头缩在他的颈窝处,纵使他有再多的不好,但至少这一刻,他是温暖的。
      但很快,没一会他突然喊着不行了你先下来,说着便直接松了手,我从他的背上直接掉下来,一屁股摔在地上,后脑勺撞在积满灰尘的水泥地上,脑子里嗡嗡的响。他大呼小叫地转过身,一把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一下一上脑子充血得厉害,好半天我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说再给他一次机会,这次他一定能背好。可我不想再被他摔一次,我拍开他的手,靠着自己的毅力慢慢走到了公司大门,在那里等了很久才等到夏洋的朋友顺路开车过来送我去医院,接连两次在那个小的卫生院里吃亏,我说什么也不肯再去,闹着要去大医院,他们这才把我带去路程较远的人民医院。而在车上的一个小时,车走走停停让我头痛得更加严重,到最后我直接抛弃尊严在别人车上痛得大哭起来,太疼了,实在太疼了。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我被夏洋半拖半抱地带着走,脑子随着每一步的挪动都在不断增加着头痛。我拽着夏洋的袖子弯下身,我说我走不动了,我的头好痛,实在是走不动了。可他却不停地告诉我快到了再坚持一下,我感觉身边的人在努力提着我,试图想把我拉起来。
      我让夏洋去帮我租个轮椅吧,可他说让我先去检查,他去找医生要张推床。我急忙拽住又要匆匆忙忙跑走的夏洋,掰过他的脑袋让他看清大厅角落里的租用轮椅,我问他看到了吗,让他快去租一个过来。他点点头,让我在原地乖乖等他,说完直接松手撒丫子跑去了大厅那端,突然失去支撑的我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周围人来人往,杂乱的声音伴着越来越重的心跳一声一声地敲打在我的脑子里,一下一下,剧痛无比。
      我匍匐在地上,额头顶着冰凉的地砖,来来往往的人群只是看了看我,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脚步。直到一位高声谈论的女士差点踩到我,她这才惊叫着喊这里有人倒了,是谁家的孩子啊。她试着想把我拉起来,但没成功,我的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地面上,她呼喊着身边人帮忙,终于我另一边的手也被人扶住,两边架着我,这才把我放在了附近的椅子上。
      被异动惊扰的夏洋这时才拿着手机着急忙慌地跑过来,他大声质问着扶着我的两个人想干什么,我看向他的身侧,依旧是空空如也。
      我问他,轮椅呢,他说他还没弄好,反倒问我刚才怎么回事。疼痛的折磨与烦躁的心情一起点燃了心中压抑的怒火,我用尽力气狠狠地推开他,质问他租个轮椅半天都回不来,要是我死在了大厅里,是不是要等我尸体凉透了才发现啊!他委屈地说着自己没有经验,也不会用手机租轮椅所以一直在研究。我问他那么多的医生护士随便找个问不行吗,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它自己就会解决了吗?大声地嘶吼后脑子又一阵阵的眩晕,我干脆趴在椅子扶手上边抖边等,大约又是等了半个小时,夏洋这才把轮椅推来。
      医生检查后依旧是什么都没查出来,看着我痛到蜷缩在轮椅上只能让我先去打止痛针,打完针过了会儿后头痛稍稍有些缓解,但依旧很难受,我躺在夏洋给我找的靠近门口的病床上,脑袋昏昏沉沉不是很清醒。半梦半醒间,手机一直在响,我拿起看了看是我妈发来的消息,她在不停地质问我为什么不接电话,我回了消息说我不太舒服,在医院看病,现在想睡一会,但她并没有就此放过我,她又不停地发着消息询问着什么,见我没回又开始不停地打电话,我已经没有那个精力去应对她的脾气,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还要绞尽脑汁地回答她无数的问题,我关了手机,耳边这才清净一点。
      天花板上的灯光晃得我眼睛疼,护士拉开床帘给我量了体温测了血压,迷迷糊糊的我听到护士说血压很低,温度还有点高,让夏洋先给我物理降温。而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夏洋站在床边看了看我,然后把护士给他的一整块冰直接放在了我的额头上。
      头痛更剧烈了,我开始挣扎起来,哭叫出声,护士赶过来一看,大声呵斥着夏洋是要冻伤我吗,脑袋上的冰又被急急忙忙拿了起来,我又听到护士跟他说让他去门口售卖机里买条毛巾,把冰敲碎了裹在毛巾里再给我敷上。
      耳边清净了一会,没过多久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敲得不怎么碎的大冰块隔着毛巾又重新压在了我的头上。我的头上很重,也很痛,又冰又痛的感觉刺激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我问夏洋,真的很不舒服,可不可以拿掉,可他说只有敷着温度才能降下去,这样病才能好,他摸了摸我的头,让我乖一点,要听话,我突然觉得鼻子一酸,扯过被子盖上了脸。
      这里只是最普通的临时病房,说话声,视频声,进出的脚步与关门声,各种嘈杂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太吵了,真的太吵了。我捂着耳朵翻来覆去,头疼得像是要炸开一样。我感觉有医生扶住我的脖子抬了抬问我这样痛不痛,然后他询问夏洋,问我以前有没有什么病史,可是夏洋说,没有,他说我以前什么病都没有。
      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我有抑郁症,我还在吃药,我想告诉医生,可是我微弱的声响医生听不见,他记录完就匆匆离开了,我扯着夏洋问他为什么要隐瞒,可他却说,抑郁症又不是病,说这个干嘛。
      他的理所当然与毫不理解,最终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大批医生护士围到我的床边,他们低声议论了一会后,一位护士过来拉起我的手臂打了针,手臂很涨,脑子也很涨,夏洋和医生的谈论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睁不开眼睛,低声的一下啜泣后,我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再次醒来的时候头还有点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泡面味,远处似乎还有倒茶水的声音。夏洋坐在床边昏昏欲睡,我试着动了动手,左手还好,但右手已被点滴冻得失去了知觉,又冰又涨。
      原来已经过了一夜。夏洋睁开眼时一脸困倦地望向我,他问我想吃什么他去买,虽然这一晚上折腾得我没怎么睡着,但好歹一动不动躺了一夜,感觉像是终于比昨天好了不少。我其实并不饿,但想着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什么也没吃,所以就说买点粥吧,又怕他心血来潮地试图以自己的方式关心我,特地再三叮嘱千万不要买油腻的东西,我看他胡乱点着头出去,怕他没睡醒又忍不住再次提醒他不要买任何带油的东西,闻着会不舒服,他说着知道知道便匆匆离开了病房。
      夏洋走了之后,身处陌生地方的那种不安的令人窒息的感觉又慢慢把我包围,我只能攥紧医院算不上柔软的小被子。估摸着等了良久,临床的病人都吃完泡面刷起了视频,我却还是迟迟未能等来夏洋。我怕他又去钻了什么事的牛角尖,怕他又因为别的事情忘了还有人在等他带饭,我摸索了枕边的柜子,除了瓶瓶罐罐和毛巾,伸手居然摸了个空。
      我揉了揉依旧有些酸胀的眼睛,抬起身子看,柜子上空空如也,确实没有我的手机。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慌乱,怕手机压根就没带来,更怕昨天趁着混乱被人顺走了,混沌的脑子越想越着急,越想越头疼,我用胳膊压了压还有些热的额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昨天手机应该是带来了,隐约记得昨天还挂了我妈的电话,可夏洋一晚上都守在这,没道理别人手都伸到我枕边了他还没反应,那我的手机,便只可能是被夏洋拿走了。可他为什么要拿我的手机呢?冷静下来后便有了更多的心思去思考,可越是细想便越是生气,他现在不在我身边,还带走了我唯一的联络工具,这种时候手机不就是用来跟他联系的吗,万一我这边突然出了什么事,怎么叫得到千里之外的他。
      我有些气急,连带着心跳都快了起来。我盯着点滴瓶里的药水一滴滴掉下来,在掉完三分之一后,夏洋终于回来了。他说他在医院门口找到了一个早餐摊,这么久的时间,我还以为他跑到多远的地方去了呢,原来就在医院的门口。我问他我的手机是不是在他那里,他说他怕被人拿走所以走的时候就直接把我的手机一起揣在兜里带走了,说着从怀里拿出手机给我看了看然后又收了回去。
      我很想发火,但虚弱的身体没有这个精力。我问他把我手机带走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要是在他出去的这么长时间里我出了什么事该怎么找他,我又没有昏迷我能自己看好手机,一天到晚收着我的手机干什么?他委屈地嘟起嘴说他都是为了我好啊。我不想看他那副恶心人的样子,赶紧打断他问他买了什么,怎么一股味。看我转移了话题,夏洋兴冲冲地打开了袋子,他说他给我买了皮蛋瘦肉粥,怕我吃不饱还特地买了一笼生煎包。我说不是说过了别买油腻的东西吗,他赶紧改口说他知道,这笼生煎是他买着自己吃的,说完还递过来一只泛着油光的包子问我要不要来一个。
      我捂着鼻子转开头,之前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那点食欲也顿时全无。我没了胃口,连粥也喝不下,可夏洋坐在我的床头咬着生煎包吃得开心,想着他毕竟守了我一夜,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我跟他说你吃包子能不能离我远一点,他说了声哦,然后屁股往凳子边缘挪了挪又开始吧唧着嘴吃起来。我再次跟他说,让他离我远一点,但他还是在那张凳子上挪来挪去,直到最后我发了火,让他滚去外面吃,他才捧着生煎包委屈巴巴地往外面走,走的时候还不关门,冷风从门口灌进来,连带着那股油腻的味道吹在我的脸上,萦绕在我的鼻间,喉咙一痒,我急忙拿过床头的袋子趴在床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胃里什么也没有,吐了小半袋酸水,喉咙里像是被灼烧一样,嘴里又酸又涩,整个人都没了力气。夏洋看我吐了,把生煎包往我床头一扔又风风火火地跑去找医生,我仰靠在床头,觉得有一丝酸涩。嘴里酸涩,眼角酸涩,心里也酸涩。
      医生依旧是什么也查不出来,只是我已一天一夜未喝一口水,未进一粒米,医生给我挂上葡萄糖后又把我继续遗忘在那个门口的小病床上。葡萄糖打起来头就会疼,头疼得受不了只能打止痛针,止痛针一打我又会吐,吐得吃不下东西又只好打葡萄糖,恶性循环,偏偏夏洋并未发觉,医生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没有自己的思想,要不是我再三跟他说让他去把昨天的轮椅还掉,他可能等到出院了都不会记得还要还轮椅这回事。
      我和他说,我不想继续待在医院里了,他说不行,要让我留在这里治病,我问他所谓的治病就是查不出病因只能不停地给我打止痛针吗。我坐在床上,杂乱的衣服和棉被间,留了十几个针孔的胳膊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我求他,我说我想回去了,我求他带我走吧,他看了我许久,见说不动我只能说去跟医生商量一下。
      最后好说歹说终于是能出院了,耽搁了这么久,不仅病没有治好,花费了大量精力准备的开场舞也没有赶上,组长虽然嘴上说着我的身体要紧,但已经彩排好的节目却因为我的空缺要临时变动走位与动作,又给大家增添了麻烦,也让我一手策划的节目最后与自己擦肩而过。
      夜里冷得很,风吹得我脑袋疼,夏洋说他打到了车,我还以为出了医院便能坐上,但当我好不容易撑着走到大门口,迎接我的只有呼啸的寒风。我问他车呢,他说快了快了,还有几公里车就到了。我不明白,医院里至少还有暖气,为什么要把我一个病人叫出来陪他一起在马路边吹冷风。
      想不明白,脑子便越是疼痛,我想蹲下身来,但夏洋一直提着我的胳膊让我始终无法蜷缩起来,等车真的到达时,我感觉脑袋晕乎乎的,差点又要打道回府进医院去。网约车的司机开车倒是比夏洋的朋友平稳多了,我的难受稍稍有些缓解,埋在夏洋小小的怀抱里默默闭上了眼。
      下车的时候脑袋里血液翻涌,我扶了一下车门这才没有摔倒,但显然夏洋并没有注意到,他正拿着手机又不知在看什么。我们经过公司礼堂的时候里面传来阵阵欢闹的声响,里面有多热闹,我能想象得到,他们坐在我帮忙布置的会场里,看着我一手排练的节目,而本该在舞台上的我,此刻却只能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欢呼雀跃黯然离去。
      房间里闷闷的,就像我的心情一样,压抑得快喘不上气。夏洋帮我脱了外套,又小心地让我躺上床,我的右手因扎了太多针,此刻整条胳膊水肿且麻木得没有知觉。夏洋说他给我拿热毛巾敷一下,我看着他走进浴室拿毛巾,目光这才慢慢回到自己僵直的手臂上。
      夏洋这人,总会在不合时宜中让人生气,却又总会在让人生气后忍不住再次选择原谅。
      他在给我敷右手的时候,我让他把我的手机还给我,打开这才看到里面几十条的消息和未接电话,各个人的都有,估计我妈发现我不接她电话就又夸大其词地去告诉家里的各个人,让所有人都不停地给我打电话发消息。我知道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打给了我妈打算和她说清楚。
      可电话接起后,没等我讲话那头就开始骂我,我在电话里喊了好几声才让那头疯狂的人稍稍安静下来听我说话,我说我生病了刚出院,昨天很难受所以不想接电话,但是电话那头根本不管我在讲什么,我妈说我的声音不像她的女儿,非要说我是绑架犯,不停地尖声逼问着我是谁,我把她女儿怎么了,为什么昨天不接电话。我回答了很多遍但根本没有人在听,电话那头只是在不停地发泄着情绪不停地谩骂,她已经认定了我被绑架了被撕票了被杀掉了,说着要报警抓我,根本没有人关注我不舒服的事情,也没有人问我一声你还好吗。
      最后我扔掉手机痛哭起来,夏洋帮我挂了电话,那些难听的话语终于终止在了电话的那端,可我难过啊,我真的好难过,难过到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被子上,打湿了被角。
      家里人都在责怪着我不接电话不懂事,只有表妹发消息问我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让我不要多想,要好好的休息,我更是觉得心酸,更是觉得难过。连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为什么这群大人却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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