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宴清欢》橙想

3、第 3 章

　　老师开朗地笑笑：“嗯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先进屋吧。”
　　屋里早就摆上一桌饭菜，青红翠绿，其中有一道菜就是清炒豆芽。这是付清何许久未见的盛宴，付清何坐在榆钱旁边，两个男人开始斟酒聊天“最近感觉怎么样？”
　　“不得劲。”两人碰了杯之后，榆钱一口闷，“现在主要是考试和讲卷子了。”
　　“哈哈，炒饭你还怎么翻出花样？”又叹口气：“你现在回去考研或是找个称心如意的工作才是赶紧的，”
　　付清何将一个费力地夹住一个酱猪蹄，临到嘴边却滑走“叮！”正好落到榆钱雪白的空瓷碗里，三人俱是一愣，付清何尴尬地笑笑：“榆老师这段时间熬夜改卷辛苦，学生给您夹猪蹄。”
　　老师爽朗地笑出声，榆钱也抿唇一笑：“有劳学生关心了。”
　　“这学生有你当初的模样啊，也是古灵精怪的吧。”
　　榆钱矜持地笑笑。“其实这段时间自己也收获不少，改掉一点自己身上急躁的毛病。”
　　“是啊，老师就是细水长流，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老师就是那江水啊，几经离别，几经循环啊，唯一的滋味，就是这个过程中了。”
　　榆钱点点头。
　　“不过你一定要清楚你的才华不止步于此，跟你打赌就是一个玩笑，不能太当真，你得为未来做好打算。”
　　榆钱笑笑，两人又又各自抿一口酒。付清何听得清楚，什么赌约呢？“在这里呆了几个月还没有回过家吧？”
　　榆钱点点头“不过每天都会和家里人打电话，他们都挺好的。”
　　“你又不会做饭，想必食堂菜吃不惯吧。”
　　榆钱不好意思笑笑，下意识瞥了眼正安静吃着豆芽，发出清脆地咀嚼声，他不由地笑笑。
　　因为榆钱喝了酒，所以两人决定走回学校，天空开始深邃，蓝色的帷幕开始下降。
　　付清何问起打赌的事情，“高中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女孩被老班请到办公室，说了我们两种种不好的未来，我当时年少气盛说，如果我们两没有考到同一所学校，我就回来教书，把自己当反面教材。”、
　　“……那女孩和老师？”
　　“分了……”榆钱耸耸肩，声音像切开的豆腐丝，在水里扬开。
　　但至少付清何是轻松的，她抬头惊呼：“看呐，是北斗七星。”
　　榆钱也抬起头，一把银光细致的勺子挽着这千年给予人们无限遐想的璀璨的浩瀚，“老师，北斗星能够找方向哦！”
　　榆钱抬头看到一脸雀跃的女孩，
　　“斗柄南指春，斗柄东指夏，斗柄西指秋，斗柄北指冬……其实北斗星位置根本没变，只是地球公转的原因，所以老师，当你转出眼前的冬天时，说不一定正走向另一个人的春天呀。”
　　榆钱明白她这是安慰自己失恋，他温存地笑笑。
　　这一夜，一个人的酒带出两个人的醉意，两个人身心都放松了，一路漫无边际地聊着天，虞森老家是浙江，高中是因为父亲工作的原因来到这个小县城，难怪他的眉眼如水一般清凉，
　　榆钱说他的父亲是名地质学家，古板但热心肠，母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江南女子，通体温柔，是一家文学报社的主编。
　　榆钱说班上的男孩太乖巧了，他一直就盼望着发生一件男孩子打架的事故，他还说他高中的囧事，“最奇葩的规矩就是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我不服，就在垃圾桶上贴了“只有聪明人才能看见桶里的垃圾”并且将一个星期的积蓄都扔进里面，老沈——刚才那个老人见了，笑着摇摇头，废除了这个规定。”付清何安静地听着，抿着唇笑。
　　两人披着星月回到学校，付清何忽然叫住转身的榆钱，“老师，你喜欢菜园吗？”
　　付清何小心翼翼带着榆钱来到她窗下的菜园，月光像水一样流灌菜园，付清何有点忐忑地看着榆钱，“真可爱，我要是有这样的菜园我愿意学做菜！”
　　付清何抿嘴笑，很奇怪不是吗？最普通的东西却像是玩具一样带给了两个人天真的欢乐，忽然，阿姨的门拉开了，两个人立即躲到墙角下捂着嘴偷笑。
　　回到家，付清何将钥匙清脆地扔到茶几上，烧了壶开水，她卧倒沙发上，圆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忽然起身，拨通电话：“许其，他们不需要陪同人员吗？”
　　付清何再看一遍镜子里的自己，淡妆柳眉，头发青春又成熟地夹起来，穿着蓝色的西装外套，里面是一个白色内衬，配一个黑色绸制高跟鞋和棕色包。
　　下午两点，她准时来到校园，许其来接她：“真是难得你竟然愿意花时间来当陪同人员，不过这样我们就能中午一起吃饭了。”
　　付清何笑笑，忍不住左顾右盼，许其眨眨眼：“走吧，他们已经到大厅了。”
　　在众多人群中，她还是一眼看到榆钱，一如当年的模样，岁月只是像流水一样拂过他的脸面，温柔地不留痕迹，他穿的也是蓝色的格子衫，眼神比当年成熟很多，榆钱也看到她了，愣了一下，微微一笑，
　　付清何说：“老师们好，我是付清何，本校的毕业生，现在mx的设计师，很荣幸接下来一周由我陪同老师们参观学习。”
　　一上午付清何都公事公办，介绍安排细心耐心，还主动给老师们买咖啡，“谢谢，”榆钱礼貌道谢，付清何点点头。
　　中午吃饭的时候，许其说：“你绝得还要尝尝我们学校的红烧排骨，真是妈妈的味道，一直没变。”
　　这是一个身影经过，“榆老师”付清何开口，“我们学校的排骨很好吃，你要不要来几块？”
　　许其之前已经跟榆钱打过招呼了，一旁微笑，榆钱停顿一会儿，“好的。”
　　“榆老师，一起吃吧，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聚了。”许其随后附和。
　　榆钱垂了垂眸，摇摇头“算了，我还是跟其他老师们一起吧，下次有机会再聚。”
　　付清何咬了咬唇，点点头她看着榆钱渐行渐远的身影，带着老师的书卷气和端庄。
　　后来榆钱算是和付清何混熟了，除了把她当学生，更是一位在异乡的朋友，榆钱有时会利用班级投影仪放电影，有时会请付清何吃路边摊，有时两个人会聊文学，有时付清何会去看榆钱打篮球，付清何在生物书一页写上：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我要上厦大，追赶你，了解你。
　　高考不知不觉走进了，因为树木开始浓郁起来，这是夏天的暗示。付清何开始紧张起来，母亲也频繁来到学校看她，看着瘦弱的母亲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她心里五味杂陈，“妈，来一趟不容易，以后不用经常来的。”、
　　母亲只顾着摆开饭菜，没有听出她别样的情绪，“学校的饭菜哪有家里好，着青菜是我清早从菜园里摘的，多吃点。”
　　但她总觉得没有食欲，母亲就不高兴了：你多吃点，我带一趟又不容易，再说，不吃饱饭怎么学习呢？”
　　付清何只觉得心里不耐烦，
　　“付清何”榆钱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看了一眼旁边瘦弱的妇女
　　“啊，您就是付清何的妈妈吧，你好”
　　母亲胆怯拘谨地笑着，露出不整洁的牙齿，付清何的心坠入谷底，他们两愉快地聊了会儿天，榆钱就笑着向付清何告别，明亮的笑像一把银簪子，划出山与谷，深山里的流水在她心上结了冰。
　　付清何心情差到极点，而母亲还一直沉浸在对榆钱的描述上“你们老师好年轻啊，看着挺温和的。”
　　“妈，以后不要来了吧。”
　　付清何站起来，“你这样我压力大。”
　　那天，直到母亲走，付清何都不敢看母亲一眼，她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只是在最后，她看到母亲艰难挤上公交车瘦弱的身影，她流下眼泪，这一天她感觉自己丢失了三样东西。
　　后来，付清何七上八下，她一天到晚坐在桌前学，直到头昏眼花，眼前一片漆黑，甚至有时候她翻开练习册，感觉脑袋被石头堵住了，久久不知所云。
　　榆钱邀请她周末看电影，她也拒绝了，她晚上开始失眠，伴随失眠的是无尽的仿徨与担忧，黑暗中像是有一双手不断加紧她的心弦，她看到自己灰败的房子像幽灵一样压在她的胸口。
　　忽然榆钱出现在后面，他脚下是一片芳菲的草坪，草坪又像水一样，碰到房子一角荡漾一下消失了，慢慢地在草地微笑的榆钱开始变透明，她流出泪，发出痛苦的嗡嗡声，像是齿轮转动的粗老声，觉得自己很可怜。
　　付清和在下晚自习的路上看到走在前面的榆钱，影子被月光拉得细长，看起来一只箫，付清何忍不住跟在他后面，忽然月光被挡住了，影子抹灭了，她一阵心绞，
　　榆钱却在这个时候转过身，
　　付清何“哇”一下就哭出来了，
　　榆钱跑过来细声安慰，那晚的记忆像碎银的闪光一样碎，她惨烈地叙述自己多么焦虑，多么委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眼前只余一片融光，但她唯一清晰坚定的感觉就是榆钱一直在旁边，带着时而的轻声细语。
　　一天结束，老师们回到休息的酒店，付清何拦到榆钱面前“榆老师，加个微信吧，方便接下来几天安排沟通。”有理有据，榆钱点点头，自然顺从地掏出手机，付清何觉得微微失意。
　　晚上，付清何去听音乐会，大钢琴弹得让人昏昏欲睡。
　　付清何打了个哈欠，打开微信，看到榆钱新鲜的头像，她点进去，发现两个人都还没有打招呼，她想了想，发了条信息：“你喜欢钢琴与大提琴吗？”，
　　过了几分钟，收到回信：“还行。”
　　付清何偷偷拍了张照片，并配文字：“下次一起啊。”
　　榆钱抿了抿唇，只发送了一句晚安，付清何将手机扔到包里。
　　第二天付清何带老师们参观学生文体中心 ，榆钱下意识打量整体建筑，一条飘丝带环绕着一个绿茵茵的足球，而且他还注意到连接处一些并没有封实，
　　“那是排风口，通过设计可以达到风力环流作用，还可以随季节调节，达到冬暖夏凉的效果。”
　　付清何又道，“而且你走近看这外墙”
　　榆钱走近，“真是植物？”
　　“我将排水与植物灌溉结合到一起，我想雨水阳光都是自然地馈赠，为什么人为事物要将其拒绝呢？而且植物有蓄水净化功能”
　　“你的设计？”
　　“是。”付清何微微笑。
　　一行人走进图书馆，没有空调，但天然的凉爽，而且榆钱注意到，排风口都巧妙地与天井对应，光线四面八方聚拢在一起，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酣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