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四玄

40、第四十章：齐氏就这样死了

　　父亲写了休书，几番挣扎后送到刑部。齐氏卖国通敌最终判处绞刑，因为除了和修王爷的反叛计划，还有与北方蛮族苟合。齐氏的罪都能灭九族了，但是九族之内包括皇帝的一家老小，咬牙切齿的南宫傅终只判了她一人的罪。
　　在地牢里，我看到她落座在角落，和原来一样的雍容自得，只是憔悴的脸上露出斑驳的泪痕。
　　“后悔么？”我喃喃的说。把一袋碎银塞给狱卒，吩咐他让他给她做些好吃的。淡然的看过，然后离开，并没有惊扰。

　　关于哥哥暮言，是这样的，因为毕竟母子连心，齐氏在良心未泯之前，把所有的罪孽都揽到自己一个人的身上。皇帝知此事牵连人众多，所以并没有刻意的查处，所以一个齐氏顶罪就够了。
　　我其实挺佩服齐氏的，毕竟常言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但是这鸟和修王爷那鸟似乎有些不同。记得行刑的那天，我去了刑场，判官蹙着眉头坐在一边，看着齐氏悠然的吃着最后的午餐。
　　我站在人群中，看着她纠结的手指颓然的吃着饭，我知道她不想死。抬头的瞬间，我和她的眼眸对上，她笑了，然后叫过我。我并不想这样的上前与她说话，可是脚似乎没有长在自己的身上，我愣了愣神，拔下拉着我衣袖的久江，向前走去……

　　来到齐氏的面前，她笑着招呼我上前，并伏耳倾诉，她说：“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开心么？暮言会因此恨你，这一辈子的痛，这一世的纠结，无尽的懊恼折磨！”
　　我披着带帽子的披风，单腿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有些狰狞的脸，我说：“为什么这么恨我？”
　　“因为从你的出生开始，从你父亲开始宠你那贱人母亲开始！”她咬着下唇。
　　“是因为母亲，抢夺了父亲对你的爱么？……不仅你，暮言也是恨我的吧，……”盯着放在地上半空的酒碗，“同你的心境一样，恨我抢了荣久江，……”
　　“对，说的没错！！！……你个贱人，小贱人，我恨你，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和你那贱人母亲一样！！！”齐氏突然大吼，没放手镣的手从我的右脸一扫而过，“啪”……
　　侩子手看见后连忙上前扳住齐氏的身子，她狰狞的向前似乎要咬我，但是因为扳住她的那人，所以，整体的效果就是像做做样子而已。
　　“……我不会陷入无尽的懊恼折磨当中，这一世的事情，这一世解决……”用手擦去嘴角的血迹，“你放过我吧，你对我的恨，到此就截止吧，……我，已经不欠你了，……而你对母亲的恨，那就等你去了地狱，亲自和母亲大人解决。……暮家，我不会再多任何留恋，八年前，因为你，我走的不彻底，那从现在你走的时候开始，就彻底一下，……”心因她一句又一句的“贱人”弄的好生疼痛，我垂着眼，本来不想多说一句话。
　　远处，判官抬头看了着正午的太阳，……
　　午时三刻，很快就到了。

　　“那枚印章，是当初你一直想要的，可是到头来，暮家的一切，你又得到了什么？权利还是至高的荣耀？……放心吧，我会用它给你陪葬，还有无尽的金银珠宝，无止尽的陷入轮回，无法坠入‘六欲天’的孽缘！”手下意识的摸摸脸，“这个蝎子，象征背叛、死亡、危险、痛苦、邪恶、仇恨和魔鬼，我收下了，很好的礼物呀。……”
　　“你这个魔鬼，……”齐氏突然间的哭喊。
　　风吹过，隐约的露出我的半张脸。“的确是魔鬼，拜你所赐。”起身向后退去，“姨娘，为何如此的执着，母亲早就不恨你了，她当年早就发现你如何的对她，……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我，所以她选择死去，可是你依然不放过，……”
　　……想说的话，却在那人将死之时说出口。也罢。
　　从后脊上延伸出来的蝎子图案，犹如一个与灵魂定下契约的纸张，刻在灵魂深处。即便契约解除，但是也留下了那样的痕迹。呵，果然啊，身体与灵魂的水乳交融，再切合实际不过了。

　　齐氏到底与修王爷不同，一个因为放下，一个因为放不下，……

　　对于齐氏的死，并没有太多的惋惜，但是父亲，我却感到隐隐的伤感。

　　皇帝因为久江检举立功，所以迫于众人施压，无奈之后，又次的赐婚与我。修王爷在皇宫深处已然不记得有我这号人物，所以对于皇帝的赐婚对象是谁完全的没有在意。于是，大婚顺理成章又次的成为事实。
　　我听到这个消息，并无喜悦之情，从翔紫那儿讨来大大的铜镜面前，我面无表情的审视身后的巨大纹身。虽然不至于见不得人，但是这样的东西在身上，着实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什么还好，什么看得过去，无非全是安慰我的话语。……

　　父亲在暮府的大厅前，看着跪着的哥哥，嘴唇颤抖，两行清泪。
　　休书是父亲程上去的，毕竟多年夫妻，齐氏再不好，也是他的娘子，他的亲人，他孩子的母亲。
　　父亲的一个巴掌，让哥哥痛下决心的剪去了已养多日的长发。
　　看着他这样，似乎出家的一意已决……

　　我最终没有选择跟父亲走，家里的一切我都没有带走。当人去楼空的时候，我站在暮家的大门口，看着家丁踩着梯子拿下那“暮府”的牌匾时。我扯着嘴角。想笑，到底没笑出来。
　　几马车的东西，载着几十年的回忆。
　　开始变得一文不值。

　　父亲仰头看着天空，然后看着熟悉石狮，看着朱红的大门，叹口气。手帕捂在嘴上，血顺着手帕间的细缝流了出来。
　　“回家真好。”父亲看着上前扶住他的我说。
　　“……”
　　“真的不回去么？”父亲还是执意的问我。
　　“恩，不想。”我从身上掏出一个新的手帕放到父亲的手里，然后看着沾满鲜血的那个手帕，“我并无经商头脑，何况从来没有学过……父亲抬爱，我只想过普通人的日子，其实和往常一样，……”

　　父亲踌躇的上了马车，在我的注视下远去。我看着站在身边的久江，问他我是否太过于无情。他只是淡淡的跟我说，说我并不是太无情，而是释然。
　　我呆愣了一下，莞尔一笑。
　　母亲的牌位听说父亲回到老家依然供奉祠堂，还有齐氏，……
　　对于齐氏，心里满满的介怀，但是却学着翔紫的办法无可救药的释怀开来。是啊，人都死了，纠结的东西就没有什么必要了。
　　突然间明白了父亲，其实很简单，无非一个“爱”字。父亲早就从母亲去世的悲痛中走了出来，而爱上了齐氏。但人一旦固执起来，仿佛什么都不去在意了，也许齐氏临死前也没有意识到，父亲最爱的是她吧，……
　　有点惋惜，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凡人的脆弱，不敢于相信自己。

　　空荡荡的暮府大宅子中有不少我的回忆，夜深的时候，我孤独的站在里面，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看着假山流水，看着每每父亲因为生气拍打过的桌子，……
　　火折子点起，扔到帘子上，火迅速的点着，燃烧着木头，燃烧我的心。
　　哥哥说他从来没有许逆过齐氏，因为过于依赖，甚至茫然过。我不明白他那时的心情，但是我知道，他也是羡慕我的。甚至，是爱我的。

　　火没有征兆的燃烧，哥哥从父亲走那天就消失了，我们都以为他回献佛寺了。可是火在燃烧的那刻，我看到哥哥有些清冷的背影，还是一身水蓝，……慢慢的转过身，他半睁的双眼，淡淡的眼眸，低垂下来，即便头发已经没有了，但是额前的一颗蓝色宝石衬托着他，也不显低调，……
　　“哥……”我轻声的召唤他，然后看着窜起的火苗，越来越大。微微一笑。

作者有话说

　　...早写完了，纠结啊。
已经改的面目全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