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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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时，周细妹的粥已经差不多熬好了，厨房搭在主屋和后院的一隅，紧挨着一间正房，蔷薇知道，那间房是壤驷翔的。
而猪圈，在后院的最北角，远离生活区，有高大的围挡挡住，还算不脏。
猪圈的边上，便是鸡笼，每日，大小鸡自己鸡笼，再从正屋的侧面到两垄种了白菜的田地里，自由撒欢。
这安置，紧凑又有效，充分利用不算太大的空间，有些科学农业的意思。
蔷薇被安置在一间刚刚收拾出来的房间里，她的隔壁，便是周细妹。
斜对面是壤驷翔，而正对面，门是锁着的，不知是谁住。
横竖住不了几天便会找借口离开，在哪间房，她一点都不介意。
一碗红糖水里卧着六个鸡蛋，周细妹憨憨地笑，放在床头的书桌上，“吃吧，自家鸡蛋，养人的很，等会粥好了我再叫你。”
蔷薇感激地想要站起来，哪知才被壤驷翔擦过药的脚后跟不能踮起，她只得在床上对她笑了笑，算是感谢。
对比自己以前的锦衣玉食，这碗红糖蛋却给了她莫大的温暖，尽管吃的有点撑，她还是全部都吃光，连碗底的那点还没化开的红糖，她都吃下。
淳朴的善意，比任何甜言蜜语，更让她潸然。
吃了那么多鸡蛋，直到天黑，她都觉得打的嗝都是鸡蛋味。
七点整，堂屋的小彩电开始播放新闻联播。
周细莲像小学生一般，坐在小椅子上，看的起劲。
蔷薇因为脚上的伤，一直没起床，听到院子外有人喊，她够着身子往镶嵌毛玻璃的木窗往外瞟：两个人，其中有一个便是在车站遇到的烧烤小黄毛。
冷嗤一声，蔷薇倒下，身下是周细妹特意给她换的新棉花絮垫子，用一床小红花被套罩着，软又干净，她觉得很舒适。
有人在门上敲，“没睡吧，我出去一会，晚些回来。”
“嗯，”头还捂在被套里，蔷薇也懒得抬头，“你早点回来，那后院的鸡咕咕叫的我头疼。”
“好，我让我妈再去洒点米。”
蔷薇发现，他居然洗了澡，因为头发上还在往下滴水。
壤驷翔出去骑摩托的时候，蔷薇正在酝酿睡意。
这么些天，今天总算可以稍微让自己心情缓一缓，还有什么比短暂的惬意，更让她心动的呢？
至于堂屋的电视什么时候关的，院子门和大门是什么时候的，
她全然不知。
她只知道，在一阵密集的敲打前院的大铁锁时，有人往她窗户上扔石头时，她被惊醒。
“翔妈，翔妈····”
叫的是翔妈，不关她事，她只是个萍水相逢被救回来的。
翻了身，继续睡。
哪知，等到翔妈冲出去，打开前院门时，一声惨厉的哭喊，让她脑门都在发颤。
慈祥憨厚的翔妈哭了。
蔷薇再也不可能装睡，她立刻靸上鞋，这时她才发现，是一双软底的花布鞋，软软的，又轻轻的。
她冲出去，抱住跌坐在地的周细妹。
两个来人，身上全是血，血腥味扑鼻而来。
没有一个是壤驷翔。
“那两人显然也懵了，其中一个脱口而出，“是你，怎么在这？”
“别问，阿翔呢？他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吗？”蔷薇急了，拿出平时的威严，“他到底在哪？他和你一起出去的，你有责任。不然我报警。”
“海平市急救医院，他受伤了，我们是回来带翔妈去医院的。”
翔妈仍在不停的哭泣，蔷薇觉得自己头真的要炸，“是阿翔很危险？还是回来找她拿医药费的？”
她的锐利，让两人互相对视后，瞬地垂下头。
侯军摸后脑勺，随后瓮瓮地，“···都有。”
项勇比他性子急，他梗脖子，“人还在抢救，医生说让我们接家属去，我们便来，医药费我们垫付了些，现在还差一点，所以来问翔妈····”
“好了，你们也别多说，翔妈年纪大，经不起折腾，让她在家等，我去，等我一会儿。”
蔷薇也懒得多说，让他们把翔妈安抚好，自顾自回屋，拿起自己的提包，冲了出来。
“翔妈，放心，我去。”
周细妹蠕动的唇，眼泪还在簌簌往下落。
蔷薇一把抓住她手，在粗糙的手背上抚摸后，迅速转头，“走，赶紧。”
一行人呼啸而出，腾起一阵白烟。
她坐在侯军的后座上，温凉的夜风吹过脸颊，她不由抱紧身上的提包和双臂。
还有一点钱，如果可以的话，用它还了人情，也算自己真正了无牵挂。
海平市急救医院，在海平市和水云镇的中间。
蔷薇赶到时，抢救室的灯，已经熄灭。
壤驷翔正被护士推出，往病房去。
同时，两名警察也在跟随中，见有人来，走上前。
看到有警察，蔷薇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谁是家属？”
蔷薇有些拿不准，她把其中一位年轻一些的警察拉到一边，把自己身份证拿出来给他看，“报警的是谁？”
“医院。”年轻人把身份证还给她，“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朋友。”
蔷薇又加了句，“他救过我。”
年轻警察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后，“那他现在的事，是不是你负责？”
“我可以，肇事者是···？”蔷薇有些不懂，“难道不应该是认定事实后，肇事者负责医药费吗？”
年轻警察嗫嚅，最终把正在询问那两人的中年警察叫过来，“韩队，这小姐有话问，她说她是伤者的朋友，可以负责。”
韩志斌过来，把案件本夹在腋下，又朝她这一身土气的裙子瞧了眼，“既然是朋友，应该知道他的经历。他坐牢八年后，现在是才出狱第二个月，便遇到车祸和被人捅刀，而他在狱中，曾经和人有过矛盾，所以，我们怀疑，他这次出事，是不是狱中人对他的报复。不能以简单的交通肇事案来看。”
“我···”蔷薇这才明白，为什么他的身份证是新领的。
“有什么问题吗？”韩志斌挑眉，看着眼前这位美艳明丽的脸，却穿了一身土掉渣印花绵绸裙的姑娘。
“警官，老实说，我昨天才认识他，因为某种原因被他救了，现在正在他家住着，哪知还没过一夜，就遇到这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我们就正常按照程序走？他清醒时，你负责传达解释，可以吗？”
“行，行，有劳警官。”
“我叫韩志斌，他叫赵骞，是负责壤驷翔案件的，我们都是水云镇派出所的。”掏出警官证，又拿出一张名片，“你作为他朋友，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好的，好的。”
蔷薇苦笑接过，去到病房。
韩志斌依然在对项勇和侯军，在仔细盘问。
脑袋上被缠满纱布，只露出眼睛和鼻子，黑色T恤早就被医生剪开，一个巨大的豁口，在腰际被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
壤驷翔倒还清醒，见蔷薇进来，微楞之后，开始扯嘴笑。
“笑个屁，你这伤了脑袋，要是再狠一点，估计以后连你妈都不认识。”
“我那两个朋友呢？”
蔷薇把提包往床上一放，斜眼睨他，“我建议，你那两位朋友就不要了，出了事，不是替你扛下来，而是同时去找你妈。”
“他们也穷，都是才出来的，没什么钱。”
她顿悟，“好吧，你的事自己看着办，反正，咱们也是萍水相逢。”
蔷薇扭头，看着病床头的白炽灯，微微出神。
韩志斌问完话进来，又把蔷薇叫出去。
他长得很高壮，却穿了件好像并不符合的白色衬衣，服帖地在身上，也能看出长期锻炼的好身材。
喷过摩斯的短发，有一条条发梳的痕迹。
黑色裤子中缝明显，再配上锃亮的皮鞋，倒好搭配的十分妥当。
只是，蔷薇纳闷地是：半夜警察出警，都是穿的这么齐整吗？
难道不是汗衫牛仔运动鞋?
看来，电视剧误人不浅。
“蔷薇小姐，有件事我要嘱咐你，这段养伤时间，不要让陌生人靠近他，还有···”抬眸觑了眼，“最好是联系上他直系亲属比较好。我这是友情提示。”
蔷薇浅怔，作为社会上的老油条，她哪里不懂这话的深意，当即道，“您是派出所警官，从您那角度联系，是不是比我去直接逼问的好？我真的除了见过他妈之外，不知道他亲戚还有谁？”
“那，好吧，我让镇上户籍警和管段民警了解清楚再联系你。你电话是···？”
蔷薇慌忙回去，在提包里翻找，总算找到一匝还没来得及用的名片。
壤驷翔就那么歪着脑袋看她。
韩志斌拿着有香味的名片端详了好一阵，又把她再次打量，“这真是你的？”
“嗯，名头您不要记，都是过往烟云，就看下面的电话就成。”
蔷薇莞尔，“现在我就是个避世的小屁民而已。”
韩志斌了然，并没深问，走了。
项勇和侯军正在床头站着，见蔷薇进去，说的更起劲的人也噤声不语。
“你们谁去问问还差多少医药费？我这有张卡，没有密码，我也不知够不够，先去把差的钱交了吧。”
壤驷翔伸手拦住，把卡给塞进她包里，“不用，哪能要你垫付？等抓到那别我车的人和捅刀的人，自然由他们出。”
“那得案子破了才行，现在是需要垫付的。”蔷薇再次把卡抽出来。
“我说不用就不用！你凭什么替我出钱？”声音骤然高亢，震得白炽灯嗡嗡作响。
蔷薇把卡收回，走到窗边，吹凉风。
这小子，讲义气，还死倔，这八年牢，坐的一点都不冤。
悻悻地，蔷薇靠在窗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壤驷翔让侯军送她先回去，顺便告诉他妈妈一声。
蔷薇没拒绝，正要走，被他叫住。
侯军和项勇出去，病床前只剩下两人。
“明儿开始，给我送吃的来，你脚后跟别沾水，记得把卫生院开的药带上，我来擦。”
蔷薇浅笑，“怎地，伤成这样还要监视我？怕我再自杀？”
“让你帮忙照顾我一下，不愿意？我妈···”声音缓顿片刻，“她有间歇性精神病，不能受刺激，所以，现在我只能求你。你也知道，我那两个朋友都要做事的····”
蔷薇愣住好一会才开口，“好吧，就我是闲散人士，说吧，明天想吃什么？”
“粥和馒头就行，不讲究。”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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