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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 ...


  •   蔷薇抹了把脸上残留的海水,内衣内裤没有干的,只能先将就穿着。
      她把自己的衣裳拿上,走出了换衣间。
      一双粉色的,左右各有一个棕色小熊的洞洞鞋摆在前面。
      这么土,她从八岁开始都不穿粉红色。
      可此时,她只有面无表情地靸上。
      “东西都给我,走吧。”
      蔷薇没吭声,把手提包和那身还在滴水的衣裳一并交了出去。
      男人把一瓶温热的豆奶和一根长长的吸管递上来,“喝点甜的,心情好。”
      豆奶不是大厂家的牌子,一个天安门的造型,占据整个瓶子的全部。
      蔷薇没理,也没接。

      男人找营业员要了个大塑料袋,把那些衣裳一股脑装了进去。又要了一个小塑料袋,把她的黑色皮鞋单独装了,塞进大塑料袋里。
      走过来见她没喝,拿过去,把吸管戳上,又递了过来,声音清浅却明显有些不悦,“喝,不好喝也喝下去。”
      蔷薇依然僵硬站着,双手抱胸,从上往上冷乜,一点都没顺从的意思。
      男人有些尴尬,脚步往后稍稍退了退,缓缓来了句,“我是何苦来哉?贱的慌。”

      两个女营业员都是四十岁左右的人,见两人僵持,便在边上轻声劝慰,“你老公真好,有什么事,还是回去好好谈,别扭不是个事,伤感情。”
      蔷薇嗫嚅,想要开口辩解。
      男人长叹一声,迅速截断她,再次上前,一把将她手牵上,“就是说嘛,在外别扭,一点都不好看。”
      蔷薇不再僵直,她选择闭嘴,任由他牵着,出了柜台。
      快到玻璃大门是,他问,“想吃点什么?”
      “···不····”
      “你住哪里?”忽然摸了摸后脑勺,站在三级台阶的下面,强烈的光线照来,他微眯着眼,上扬脖颈问,“哦,还是早上那家宾馆吗?”
      蔷薇没在坚持,“···不,我早上就退了房。”
      “那···你想去住哪里?”
      蔷薇摇头,茫然地,再次盯着海面。

      微顿片刻,男人仿似下了决定,“那住我家吧,不过,条件没有宾馆好。”
      蔷薇还是没吱声。
      准确来说,她自己都不知道没死成后应该干些什么。
      或者,过几天,再出来,还是在这里。
      “你是不是还想死?”
      男人忽地拽起她的手腕,有些赌气地,“下次要死的话,最好别让我遇到。”
      “······”蔷薇把洞洞鞋上正好露出的脚大拇指往回缩了缩,没在看他。
      “不舒服,等到我家,我妈做的布鞋也有新的,就是不知道你习惯不习惯?”
      蔷薇没理,脚大拇指也没在掉进那个洞洞里。
      两人僵持着,不远处嬉闹的游人,在身后成了背景。
      欢笑,都是别人的。
      男人咬住下嘴唇,猛地拉起她,朝海滨沙滩的马路走去。

      穿过椰树摇摆的马路,蔷薇甩开他的手,“你要带我去哪儿?”
      “怎地?死都不怕。还怕我把你拐卖了?”依然拽住她,走到一辆油漆斑驳,泥巴糊满半截车轮的摩托车前,从摩托车前锁着的一个铁框子里拿出一个油乎乎的帆布包。
      在里侧内袋里掏出一个钱包,掏出一张身份证,“来,瞧瞧,好好瞧瞧,我才办的,可要看仔细了,当心我把你拐走了。”
      “壤驷翔,23岁,海平市云水镇····”蔷薇把身份证还给他,“你这姓还真少见的。”
      “是啊,全国人口普查只有500个人中,爷就是其中一个。”
      “···嘁,小屁孩,还爷。”比她小了五岁,还是个半大孩子。
      蔷薇觉得彼此好像亲近了些。

      壤驷翔把装了蔷薇衣物的大塑料袋往铁框子一放,又手臂后转,“提包拿来,咱们这也不是很安全,锁起来放心些。”
      蔷薇把提包递过去,把手上那杯还温热的豆奶,狠狠吸了口。
      他锁好铁框子,把钥匙交到她手上,“钥匙交给你保管,你安心些。”
      蔷薇也没拒绝,把用塑料红绳编成的麻花绳穿上的钥匙,挂在了脖子上。
      他显然很满意,嘴角微勾。
      发动马达,“坐好。”

      蔷薇也不矜持,坐上去,直接抓住他屎黄色汗衫的两边。
      手上顿时沾染滑湿一片。
      原来,较劲这么半天,他竟还穿着一身试衣裳,没顾上自己一分。
      前面有个坎坡,蔷薇下意识死死薅住他汗衫的两侧。
      第一次,坐这种半新不旧的摩托。
      还是和陌生人,在陌生地。

      耳边掠过呼呼的风,椰树、海浪、马路,如若不是眼下的心境,蔷薇觉得应该算是一段美好的路程。
      车行近一个小时,便到了云水镇。

      并不整齐的小洋楼,肆意地东盖一栋,西盖一栋,全是随了主人的性子。
      有两层前后院的,有三层只有前院的,也有只有一个平层带院子的。
      房屋外墙颜色更是五花八门,蔷薇以前准备开装饰公司,她研究过装饰材料,所以,对这些各异房屋外观上,还是能看出有些家庭是真豪,有些是简朴。

      云水镇的主干道是一条十字路省道,各自延伸到省道两端的房屋,都是云水镇的范围。
      不断有人和他打招呼,壤驷翔也微笑应对,看来,人际关系还算不差。
      “下来吧,快到了。”
      摩托轰鸣停止,车架有些高,蔷薇有点不敢跳。
      手臂伸过来,她也没客气,抓住后才蹦了下来。
      哪知,对街,一位手拿锅铲的女孩,正好看到这一幕。
      壤驷翔讪讪,有些不好意思地偏开头去,扶稳摩托车把手,两人并肩而行。
      “是你相好?你看她脸都红了,是不是要过来打我一顿?”
      “······”粗大的手指在把手上蜷缩一息后,轻轻点头。
      “怎么没结婚?”
      “嫌我穷。”
      “也是,人家住三层楼小洋房,外墙材料用的是防水树脂胶,这年头,还算有些档次。”
      “你懂这个?”
      “以前懂,现在不想懂。”蔷薇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家在哪儿?很偏僻?”
      “到了。”摩托停下,在一栋平层小院里,前面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房屋的一侧,有一个楼梯,房顶做的现浇,用一圈不锈钢栏杆围着,当晒台。
      比她想像的好。
      起码不是土坯毛坯房。

      有位头发花白的妇人,穿着一身碎花绵绸套装,一脸皱纹,在院子里给鸡洒米。
      看来是他妈妈。
      摩托车推进去,壤驷翔轻声道,“我妈妈,家里就我们两个,你自在些就好。”
      “阿姨····”蔷薇以往的招待礼仪,现在又要发挥作用,她有些恍惚,她过去给那妇人鞠了个办躬,拿起她手里的瓷碗,“阿姨真勤快,这小鸡养的,油光水滑的。”
      周细妹眯眼,往她身上打量,又看了眼停车过来的儿子,“阿翔,··你媳妇?”
      壤驷翔拉她,“不是,是···我····以前在外地认识的姐姐,来旅游,顺便来看我。”
      蔷薇瘪嘴,把剩下的半碗米,全都泼了出去。

      屋檐下有个矮脚木靠椅,因为没有刷油漆,显得脏兮兮的。
      她也没客气,直接大咧咧坐上,在那揉右脚后跟。
      一处伤口,没擦药,还在往外渗血。
      “钥匙,我把你东西搁家里去。”伸手间,见她正埋头挤血迹,“水里刮的?还是摩托车后座擦的?”
      “有区别吗?”把钥匙从脖子里取下来,“你衣裳都是湿的,先去洗个澡。”
      壤驷翔没理,拿了钥匙便进了屋。

      不到一会,拿了个小竹篓,里面有些药,也有纱布条和酒精。
      蹲下,掰起她后脚跟瞧了瞧,“不行,伤口有些深,去卫生院包扎消毒才行。”
      “不用,你先别管我,自己先去把衣裳····”
      “妈,你去弄点温开水装上,我带她去卫生院。”
      周细妹慌不迭,随儿子前后脚进了堂屋。

      蔷薇够起身子,往屋里看。
      一间堂屋,八仙桌下是四把椅子,左右对称,四个房门,走廊的后面,还有一个红砖垒砌的小院子。
      小院子里有猪叫,应该有猪圈和鸡笼。

      从左边的第二间屋,壤驷翔换了身衣裳出来,黑色T恤,黑色裤子,没有一点装饰。
      蔷薇缩回身子,佯装看外面。
      “妈,好了吗?我们要走了。”
      “来了,来了,姑娘家家的,要注意。”
      粉红色的塑料杯,有条绳,显然是哪个小女孩的。
      “背上,渴了就喝。”
      蔷薇白眼,上幼儿园的装备,28岁居然又要用上。
      周细妹眼神灼灼,透着关切,“里面是红糖水,你喝了好。”
      蔷薇不再忸怩,把塑料杯果真背了起来。
      周细妹脸泛微笑,双手互搓,“等会回来吃吗?要吃什么?”
      “熬点粥吧。”壤驷翔去开摩托,侧身见蔷薇还没过来,“妈,拿顶草帽给她。”

      蔷薇并没拒绝,她再次抓起他伸出的手臂,带好草帽,马达想起,嗖地一下,出了远门。

      卫生院在十字国道的交叉口,需要再次经过他相好的家。
      蔷薇不由多看了一眼,那姑娘好像端着碗,正靠在门上吃饭。
      “要不你把我丢卫生院,你去混顿饭?”
      蔷薇手指挠了挠他的背,促狭地往前凑,想要看到他的表情。
      “别闹,不安全。”
      草帽帽檐太大,蔷薇往前身时,草帽被他身子给撞歪,她没在意。
      “草帽带好,晒。”
      蔷薇只好把帽檐归正,再次坐正身子。

      卫生院里没什么人,两人进去时,第一间诊室有一名医生之外,四周全是静悄悄的。
      蔷薇不免一阵怔忪,她早就习惯大城市的医院人满为患,见到这般清净的医院,还真有些不适应。

      “哪不好?”医生带上口罩,拿出听诊器。
      “脚上刮伤了。”蔷薇把脚后跟露出来。
      医生盯她瞥了两眼,摇头笑着开药方,“这么点小伤,在家用点药就好。”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他····”
      “你老公对你真好,拿去吧,用些药,先洗后擦,每日三次,近一周伤口不能有水。”
      壤驷翔红脸进来,搀扶着她,走出诊室。
      蔷薇坐在大厅内,看他交费、拿药、又进到诊室问了一次医生后才出来。

      默默地上了摩托,蔷薇没在戏弄他。
      她想,等伤好了,就离开。
      总不能让他顶着老公的名头,为她做这做那。
      自己于心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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