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一点红》墨梢

32、蓝·狗皮膏药·思追

　　魏无羡拍了拍手，安心当个甩手掌柜，转身就没了踪影。
　　蓝思追等了一会儿，确定魏无羡已经离开，才低头一笑。
　　小白仰头看他，“你笑什么？”
　　蓝思追没有理它，躬身托起江澄的膝弯，将江澄横抱起来。
　　并没有魏公子说得那么沉。蓝思追心想。
　　一路为了避开各处的守卫费尽了功夫，好在江澄的屋子前并没有人守着。
　　许是想着一宗之主的威严在这，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过来招惹。
　　晚吟，有些地方，也是可爱得紧。
　　蓝思追将江澄放到床上，脱了他的外衫，脱掉鞋袜的时候，手指状做无意地从他的脚心划过。
　　江澄果然不禁逗，痒得迅速要把脚收回来，可是脚踝却被蓝思追死死握在手里，难耐地哼了两声，蓝思追才放过他。
　　拽了被子将江澄裹得严严实实。
　　蓝思追看了看江澄唯一露出来的那颗脑袋，还是没忍住，低头在他头顶亲了亲。
　　小白一直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
　　等到蓝思追收拾妥当，带着小白走出屋子。
　　小白才开口：“你明明都已经发情了，为什么要忍着？”
　　蓝思追愣了愣，忍不住扑哧一笑，捏着小白的后脖颈将它提起，对着它的眼睛说道：“忍着——是因为，我喜欢他。”
　　小白朝他龇了龇牙。
　　江澄是被热烈的阳光晃醒的。
　　揉着抽痛的额角，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猛地弹起。
　　昨天晚上…他喝醉了…然后看到了魏无羡…
　　魏无羡！
　　江澄一拳擂到了床上。
　　丢人死了！
　　魏无羡肯定是在笑话他吧！那个混账玩意肯定在笑他！
　　坐在床上唾弃了自己一会儿，又骂了一会儿魏无羡，江澄才慢吞吞地起床。
　　考虑了一会儿留在这里更丢人，还是出去避避风头更丢人，刚拿起佩剑三毒，就听见门外的敲门声。
　　“江宗主。”
　　江澄听出是谁之后，冷哼一声，抽出三毒，道：“进。”
　　蓝思追一进门，就看见江澄握着三毒在左右比划，心中一凛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好笑。
　　“江宗主，这是醒酒汤和早膳。”
　　噔的一声，佩剑被扔到桌子上，江澄在桌前坐下，喝了一口汤，随口问道：“魏无羡呢？”
　　蓝思追站在一旁，回道：“魏公子走了。”
　　江澄握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沉默了。
　　吃饱喝足，江澄来了精神，瞟了一眼一旁的蓝思追，“你怎么还不滚！”
　　蓝思追颔首，将江澄的碗筷收拾妥当，端着道：“这就滚。”
　　江澄：“……”
　　看着蓝思追离开的背影，江澄磨了磨牙，拿起三毒上前去他身上捅几剑的想法在心里过了好几遍。
　　算了，看在魏无羡的面子上！
　　看在魏无羡的面子上。
　　魏无羡这个混蛋！
　　突然觉得桃花坞空荡荡的，江澄踩着剑，漫无目的地行了许久，看到一个繁华的城镇，落了下来。
　　找了个热热闹闹的酒楼，一坐就是一整天。
　　周围的喧嚣像是要把所有人都卷进去，可总有人还在清醒着。
　　夜幕降临，裹挟着无孔不入的冷寂湮灭了白日的烟火，众人纷纷四散而去。
　　有个归处，有一盏等待着的烛火，就足以抵抗这夜里的凄寒。
　　小二来催，江澄才缓缓起身。
　　看了一眼黑漆漆地前路，江澄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御剑离去。
　　桃花坞此时正热闹。
　　白日里蓝思追在校场指点着大江小江，有几位江家弟子硬着头皮也上来请他教几招。
　　本以为这位名声在外的小含光君怕是不肯，却不料蓝思追都应了，叫众人两两对招，仔细看完，一一指出优势和不足，又说了他们各自今后修炼上要加强的方向，众人听了，都连连点头。
　　不过一日功夫，蓝思追便和这些江家少年打成了一片。
　　江家没有蓝家那么多规矩，及至天黑，众人兴高采烈，招呼着就要请蓝思追喝酒以作答谢。
　　蓝思追摇了摇头，“江宗主怕是会不高兴。”
　　也不知谁说了一句，“师父今早就出去了。”
　　蓝思追的笑淡了些，“天色已晚，就莫要乱跑了。也不急于这一时，都回去好好休息吧。”
　　众人静了静。
　　有个小孩喊了一声，“不用出去，我那有酒。”
　　蓝思追扭头看过去，小孩羞赫地低下头。
　　在屋里喝酒少点意思。
　　寻了一圈，到底是怕江澄突然回来，众人找了个偏僻的角落，也不拘着什么，席地而坐，酒倒是够，江家少年都把自己的存货拿了出来，还有人从厨房弄了些下酒菜，往地上一摆倒也是那么个意思。
　　众人将中间的位置留给了蓝思追，小江拍了拍空位，招呼蓝思追来坐。
　　一旁的大师兄江贺像是想起了什么，脱了外衫铺到地上，到底是规矩森严的蓝家人，不比他们随意惯了。
　　蓝思追笑了笑，俯身捡起那件江家校服外袍，随手施了个清洁术，抖了抖给江贺披上了。
　　在江贺和小江中间坐下，蓝思追看了一圈，“大江呢？”
　　小江笑道：“大江可是不喝酒的，这会儿应该是给我们准备醒酒汤去了。”
　　蓝思追回道：“看这架势，今晚我是在劫难逃了。”
　　众人哄笑。
　　蓝家人也不都是那么古板到让人了无生趣呐！
　　江贺替蓝思追斟了一杯酒，拿起酒杯敬了他一杯，“小含光君，我敬你一杯。”
　　蓝思追笑着喝了一杯，“不必如此见外，有魏公子的缘分在，我也算你们半个师兄，跟大江小江一样，叫我思追哥就好。”
　　江贺眼睛亮了亮，从善如流，“思追哥，我再敬你一杯。”
　　此起彼伏的思追哥，蓝思追双拳难敌四手，被灌下不少酒水，看着远处的目光都有些迷离了。
　　大江来的时候，众人瞬间静了下来。
　　只有蓝思追摇摇晃晃起身，走到大江面前，抬手搭上他的肩，小声说道：“大江，快…快扶我离开…他们都…闹疯了…”
　　见大江梗着脖子一动不动，蓝思追抬头朝他身后看，暗处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这怎么看着有点像江宗主！”见大江没反应，又转头向众人确认。
　　众人心道：不是像，就是啊！
　　江澄从暗处走了出来，掠过僵成棺材板的大江和依靠着他的醉鬼蓝思追，走到众人身边转了一圈，直看得一个个都把头低垂到胸口，才转身走了。
　　经过蓝思追的时候，江澄伸手揪住他的后脖颈，将人拖走了。
　　大江刚想拦，却被江澄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衣领勒得人有些轻微地窒息，蓝思追却只在一开始挣扎了一下，随后就任其施为，像是醉死了过去。
　　拖着人出了桃花坞，来到渡口，一脚将人踹进江里，扑通一声，惊起的水珠在荷叶上流连了几圈，散落大半。
　　蓝思追扑腾几下挣扎着露出头，咳了几声，才抬头看江澄，“江宗主？”
　　江澄居高临下地看他，“蓝思追，我再说最后一遍，别让我再看到你。”
　　蓝思追仰着脸，委屈道：“可是，是魏公子让我留下来指点大江小江，他很喜欢大江小江。”
　　江澄：“…用不着，滚吧。”
　　蓝思追咬了咬唇，“江宗主是还在介意幻境里的事情吗，若是真的觉得我罪无可恕，杀了我便是，我绝不反抗。”
　　江澄愣了愣，一脚将想要上来的蓝思追又踹回水里。
　　“你以为我真不会杀你？”江澄走到岸边，居高临下地看他。
　　蓝思追仰头，笑了笑，“不敢，江宗主杀我，又怎么会手软。”
　　江澄抽出三毒，“好，我成全你。”
　　蓝思追引颈就戮。
　　一道白影将江澄的剑尖撞偏了几分，这一剑捅到了蓝思追的肩头，血瞬间将那冰冷的利器染上温度。
　　“师父！”
　　身后传来好几声惊呼。
　　江澄回头看过去，江贺和大江小江几个弟子，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
　　利落地抽回剑，江澄掏出手帕将剑尖沾染的血迹擦干净，随手一扔，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众人冲了上来，七手八脚的将蓝思追从水里捞上来。
　　刚救了蓝思追小命的小白，抖了抖胡子，没去管重伤了的蓝思追，自顾自地在一旁玩儿水。
　　江贺：“思追哥，你没事吧？”
　　蓝思追咳了咳，“没事…江宗主不过是给我开个玩笑，你们不要怪他。”
　　小江：“思追哥哥就不要骗我们了，我们刚才看得一清二楚，师父就是想要你的命…你到底是哪里惹到他了……”
　　大江冲小江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别说了。
　　江贺左右看了看，“难道是因为…思追哥你…温家……”
　　温家？对，温家。
　　小江道：“可是你跟鬼将军也是受害者，师父怎么这么不明是非。”
　　大江一巴掌拍到小江背上，“闭嘴。”
　　众人心中都觉得温家的账不该算到蓝思追身上，可也想不通师父为什么突然对蓝思追痛下杀手，只能带着满腹的疑惑将蓝思追扶回了桃花坞。
　　蓝思追百般推却，怕惹江宗主生气，众少年忙说他们有秘密基地，师父不知道，可以将蓝思追安置到此处。
　　蓝思追也就随他们去了。
　　上了药，众人又嘘寒问暖一番，才陆续离开。
　　小白左右觑了觑没旁人，从窗口跳了进来，将刚才江澄用来擦拭血迹的手帕丢到蓝思追身上。
　　一路叼着手帕过来被血腥味刺得够呛的小白一扔了手帕，就忍不住呸呸呸。
　　蓝思追拿起手帕看了看，脸上不由得带上笑意。
　　肩上的伤口并不算重，就是没有小白的一撞，那一剑也未必能要了他的命。
　　他当时没有感受到半点杀意。
　　晚吟，比他预想中，要心软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