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书卿》一个白羊

2、鸡腿

　　其实白星并不笨，客观来说，她很聪明，很擅长察言观色，但她总是不相信自己能做好一件事，比如当课代表这件事。

　　郁闷一阵，白星又开始诉苦，“颜颜，老师不会不知道我是倒数第一吧，我要不要去跟她说一声。”

　　许颜笑出酒窝，“你要是敢的话你就去，但我认为江老师选你自然有她的道理。”

　　白星像个苦瓜一样垂着脑袋，“我哪敢啊。”

　　许颜又说：“放心吧，老师长得那么好看，不能把你怎么样。”

　　“越是漂亮的女人心越狠。”白星夸张地做出抹脖子的动作，“我已心如死灰。”

　　许颜：“你就这么不想当课代表啊！”

　　白星毫不犹豫道：“当然！”

　　尾音刚落，白星就感觉后脖颈一凉，她猛地回头，只见江书卿站在她面前，像拎小鸡一样揪住她校服后领把她拎起来。

　　白星结结巴巴道：“老……师。”

　　江书卿两指扣在桌面，一字一顿道：“我听见有人说不想当我的课代表呢。”她没有指责也没有谩骂，可就是有让人胆战心惊的威慑力。

　　白星连忙摇头，为表忠心，她语气坚定道：“不是的，老师，我想当你的课代表！”

　　江书卿手指离开桌面，身体往白星那边偏了偏，小声道：“真的吗？”

　　瞬间，白星面红耳赤，她点了点头，“嗯。”

　　江书卿淡笑，她抬手覆在白星右肩，按着她坐下，语气冷硬道：“再有下次，就让你当班干。”

　　白星坐在凳子上，手心掐满湿汗，硬着头皮说：“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江书卿没说话。

　　白星瞄一眼，江书卿没走，五秒过后，白星再瞄一眼，江书卿还在。

　　江书卿几不可察地扬了扬红唇后，优雅地转身走了，听见脚步声越传越远，白星抬起头，对着江书卿无比矜贵的背影长舒一口气，“好可怕。”

　　往后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了。

　　.

　　翌日，早自习。

　　白星晚上睡得不好，导致现在整个人都迷迷糊糊，她装模作样地看数学书，明明看不懂但还是越看越困，先是眼皮上下打架，再头一低，她就睡过去了。

　　梦里，许颜拿一只烤鸡腿馋她，白星张嘴咬，咦，味道怎么不对，她猛地睁开眼，下秒，就震惊到开不了口，因为她看见面前白皙的手上，印着一排清晰的牙印。

　　白星心突突地跳，视线再往上移，她看见了这只手的主人，江书卿。

　　白星几乎是瞬间就从椅子上弹起来，支支吾吾地道歉，“对不起，老师。”
　　她脑袋耷拉，两只手垂在身子两侧，紧张地揉搓校服裤线。

　　江书卿感觉有趣，便调侃，“梦到什么了？”

　　白星实话实说：“烤鸡腿。”

　　有人在憋笑，江书卿却不苟言笑，“好吃吗？”

　　白星抬眼，有几分懊悔，“应该是挺好吃的，但是我还没吃到就醒了。”

　　“怪不得呢，我说怎么饥不择食了。”江书卿环抱双臂，继续说：“以后犯困就站起来，教室不是给你睡觉的地方。”

　　白星答应得痛快，“我知道了，老师。”

　　见白星脸越涨越红，江书卿这才说：“坐下吧。”

　　白星：“谢谢老师。”堪堪松口气，她拿起笔，刚坐下去，江书卿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笔拿反了，我的小祖宗哎。”

　　白星：“啊？”她连忙把笔调换过来，头深深低下，脸早就红得不成样子了。

　　全班哄堂大笑。

　　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江书卿竟然没制止，在哄笑声中，她离开教室，任谁都能看得出，江书卿心情有多好。

　　.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有了前车之鉴，白星对江书卿的声音格外敏感。

　　早自习过半，走廊传来江书卿的讲话声，“李老师，改天吧，今晚我有约了。”

　　白星立刻坐直身子，认真地盯着书看，当然，她心思根本不在此，眼睛偷偷瞄门外，直到看见江书卿出现在门口，她更是挺了挺腰板。

　　江书卿：“语文课代表出来一下。”

　　白星心里一咯噔，她侧身，胳膊肘朝后顶了两下，“颜颜，你去你去。”

　　许颜头埋得深，掩嘴说：“只要我不抬头，老师就看不见我。”

　　“靠，你真不够意思啊。”白星皱眉，“你不去，那我也不去。”

　　白星正要装死，江书卿开口说：“白星，过来。”

　　白星心凉半截，五官痛苦地拧在一起，然后认命般地起身朝江书卿走去。

　　于是，走廊出现了一幕颇和谐的画面，一个充满韵味的御姐老师后面，屁颠屁颠地跟着一个搓着手的小女孩。

　　江书卿踩着高跟鞋，露出光洁细腻的脚踝，她的腿又直又长，腰细背直，和名模没差别，只是这样好看的人，干嘛非要凶巴巴的。

　　白星想不通。

　　江书卿脚步不停，开口说：“白星，我看过上学期考试成绩单，你倒是很稳定，每次都是倒数第一。”

　　白星又差点左脚绊右脚，她尴尬地笑，“还好，还好。”

　　“还好？”江书卿停下步子挡在白星身前，“你管这叫还好？”

　　她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白星可以清晰看见江书卿白衬衣上的纹理还有眼下那颗浅小的泪痣。

　　她好香啊。

　　白星吸了吸鼻子，脸又想红，她往后退了一小步，摸着后脑勺说：“不好，一点都不好，我以后争取……不考倒数第一了。”

　　“那你想考第几？”

　　白星缓缓伸出两根手指，歪了歪脑袋，试探性问道：“倒数第二，可以吗？”

　　江书卿手扶额头，揉了两下，恨铁不成钢道：“算了，走吧。”

　　白星悻悻地把手放下，“哦。”她紧紧跟住江书卿，小声嘟囔，“倒数第二已经很好了，我还从来没考过呢。”

　　江书卿再次扶额，不过她又自我安慰说，从没考过倒数第二，证明上升空间大，她相信自己的眼光，这孩子肯定行。

　　走进语文组，江书卿指着办公桌上那堆厚资料书对白星说：“把这些拿回教室发下去。”说完，又补充一句，“以后这种事情，都由你来做。”

　　白星嘴角微扯，“不是还有许颜嘛。”

　　江书卿整理桌面，白星看着她指节分明的手，瘪了瘪嘴巴，这样处处完美的一个人，偏偏要冷得像块冰。

　　这会儿，江书卿又冷冰冰道：“如果你也能像许颜一样认真学习，而不是每次都在装模作样，那我下次就不让你做这些事了。”

　　原来都被发现了。

　　白星叹气，“知道了，老师。”
　　她态度诚恳，可江书卿还是不放过她，“别再让我看见你上课睡觉。”

　　白星狠狠点头，嘴上说“好”，心里也是，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江书卿的冷脸，她可不想看二遍了。

　　白星抱起资料书准备走，江书卿随口撂下一句话，“笔拿反是写不出来字的，下次注意。”

　　白星一副窘态地往外跑，“老师，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资料书很重，白星身体微向后倾，十分笨拙地闷头跑，可霉运接踵而至，快走到门口时，迎面走来一位老师，幸好白星及时收住了脚。

　　差点撞了人，白星慌忙道歉，“对不起，老师。”

　　看小姑娘讨人喜，张丹爽快道：“没事没事，同学，你看点路，别摔倒了啊。”

　　白星礼貌道：“谢谢老师。”

　　等白星走后，江书卿轻笑，“这孩子，学习差劲，倒是蛮有礼貌的。”

　　张丹接话，“小江，这是你的学生吗？”

　　江书卿拧开水杯杯盖，抿了一口水，“嗯，是我的课代表。”

　　张丹：“这小姑娘，很讨人喜欢。”

　　江书卿握着水杯，愣神片刻后说：“嗯，是挺可爱的。”

　　她握着月亮。

　　.

　　白星回到教室，已经下早自习了，她开始下发资料书，走到许颜身边时，只剩最后一本，她刻意将资料书展开，放在许颜头上。

　　“诶。”许颜头一仰，资料书掉下去，她看着白星的脸说：“瞧你这样子，是又挨批了？”

　　白星嘴硬，“才没有。”

　　许颜笑了笑，“哦。”

　　白星坐在座位上，仰天长叹道：“颜颜，你说下次考试，我能进步一名吗？”

　　许颜笑出声，她轻拍白星的肩膀说：“只要你肯学习，别说一名，一次进步十名都没问题。”

　　白星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侧身坐，“哪有那么容易啊，我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

　　许颜不地道地笑，“少睡点觉就什么都有了。”

　　白星用手撑头，“我今天肯定不睡觉了。”

　　“行，我监督你。”

　　白星比了个ok的手势，转了回去，她坐得笔直，说不睡觉就绝不睡觉。

　　白星嗜睡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的不快乐和家庭无关，她有一个非常美满的家庭，爸爸是医生，妈妈是摄影师，该给她的爱一点也不少，按理说，她应该成长为一个活泼乐观的人，可她没有，她喜静，偏爱独处，不过很矛盾，和朋友在一起时，她又话多、爱笑。

　　她内向又外向，不过白星更倾向于内向，因为，孤独是天性，热闹是迎合。

　　别人可能不懂白星，但许颜懂，可是白星并不懂许颜。

　　许颜有一个藏了好多年的秘密，是关于白星，如果没有意外，白星永远都不会知道。

　　不会有意外的。
　　许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