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不做救世主[末日]》观迹

23、流血

　　陈熙看门上贴的陈年福字和春联，敲了敲门，许久没人应，这才推开被撬过的门，观察之前的住户留下的痕迹。

　　窗户有钉起来木板，说明末日之后这家人还在这里住过，有防污染源通过玻璃传播的意识，厨房里有一些的包装垃圾，说明他们坚持了几天。
　　但很快啊，断网了，电力和自来水就停了，北方的寒冬又没什么降水量，初期一直坚持着的广播也失去了声息。
　　他们离开屋子的时候，还整理了床铺和物品，大概以为不久之后还能回来，但他们实际上没有回来。

　　这个小区都空了，被盘踞的一头异种母熊占来冬眠，进入冬眠前，它用人类的血肉填充了脂肪层。
　　它又在这个初春，成了一具被剖开腹腔，吃掉内脏的尸体。

　　“阿宁，就是之前营地里一个女大学生，她之前是住在这里的，被熊撵跑了。她记得小区有个防空洞，我们就寻思春眠结束的熊应该也走了，来看一下，没想到就看到那么大一头熊尸，身上落满了鸟，吃得肋骨都露出来了。”叶薇薇唏嘘地说道。
　　“我们当时以为它是被别的异种杀了，前些天丁玲知会了我们那些实验，才知道，它是被它的孩子杀死了。”

　　“是异种，不是孩子。”陈熙强调。
　　“对，是异种。”叶薇薇颔首认同她的纠正，“你就先住在这里吧，挺安全的，附近都是我们接济过也筛选过的人，没有什么恐怖分子，大家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的人。”
　　“好。”陈熙说，又歪过头看她，“你是不是有事需要找我。”

　　叶薇薇蓦地抬头对上她的双眼，她自己的眼睛里则盛满了悲伤，说：“小京的腿，真的没办法了么？”
　　陈熙缓慢又坚定地摇头：“没有办法了，已经固定的诅咒，是不可移除的。”
　　“唉。”叶薇薇没有太失望，只是难过地叹息一声。
　　“有机会，帮她装一副外骨骼吧。各种各样的超能力都有了，肯定有人的超能力是点亮科技树的，只是需要等人才被整合起来。”
　　“我会留意的。”

　　“还有什么事？”陈熙察觉到叶薇薇还是有话没讲，眨了眨眼。
　　让她这么为难的，可能是关于她的原则？有什么人要驱逐诅咒？
　　叶薇薇又叹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们与月季合作，从集市那里救出来的六个女人里，有两个已经……妊娠了，她们都是普通人，暂时无法确定男方是普通人还是超能力者。月季那边需要救助的女人更多，暂时还排不到她们。也许能排到的时候，都来不及了。她们都是很坚强的姑娘……”
　　“所以，你需要我帮忙？”陈熙问。
　　叶薇薇视线飘忽到一边，艰难地点点头，说：“对，我们需要你。”

　　陈熙没有拒绝，说：“我不一定能帮上忙的，完整的污染源超过十二小时后，我就无法驱逐了，几个月的不完整污染，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效用。带一点她们的血液给我吧，我先确认一下。”
　　叶薇薇猛地抬头。
　　“有些力所能及的事，我还是愿意帮忙的，只要你们愿意，”陈熙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边，“保守秘密。”

　　*

　　很久没有睡干净柔软的大床了，陈熙这一觉睡得很香甜，直到敲门声把她吵醒，她睁开眼，打了个哈欠。
　　木板封窗，房间里一点光亮都没有，过去她会觉得这种过分的黑暗很寂静，现在却觉得没有污染源的打扰，睡得很舒服。
　　她顶着一头乱毛爬起来，摸索着推开门，看到了叶薇薇推着轮椅上的叶京，叶京的膝盖上盖着一条小毯子，毯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盒子。

　　“这是那两个人的血样。”叶薇薇说。
　　“嗨小京。”陈熙跟叶京打了招呼，拿起盒子打开，看到里面两支纤细的玻璃瓶，装着深红色的液体。
　　她拔开瓶盖闻了闻。
　　“这个是普通人的，这个是有污染的。”
　　她抬头看向叶薇薇，问：“她们呢？她们知道这件事么？”

　　“知道，一个希望能尽快流掉，一个觉得她有机会生下一个小超能力者……”
　　看叶薇薇为难的神色，陈熙就知道哪个对应哪个了，她耸一下肩膀，说：“那就不用我了啊，这个，我劝你们尽早把她隔离开，单独一个房间，避免怪物爬出来伤害到别人。”
　　她点一点那管有污染气味的血样。
　　叶薇薇沉默，接过盒子合上，说：“她是知道自己不太可能再有超能力之后，有些执拗了。”
　　顿了顿，她坚定起来：“再劝不动，我会的。”

　　叶薇薇走了，叶京留下了，说：“薇薇姐，我超能力暂时消耗完了，还在恢复中。我想听你讲一讲你最近的故事，可以么？”
　　“可以啊。”陈熙对聪明的小姑娘是很有耐心的，她推她进房间，把窗户沿上钉的木板拆下，让阳光透射进来，把屋子里照得亮亮堂堂。

　　陈熙就讲了她的实验，她打劫的补天货车、物资，遇到的合作者，和最近的刺杀计划。
　　“熙熙姐，你是个很善良的人。”叶京说。
　　“善良？”陈熙指着自己，“我？”
　　她明明有那样的血液能力，却有这样那样的恐惧，从来没在救人上使用过，她觉得自己是一个自私自我的人。
　　不知不觉，她就把最后一句话讲出去了。

　　“可是，熙熙姐帮了我们很多次啊，也帮了很多的人啊。”叶京声音清脆地反驳她，然后又点点头，“你是对的，熙熙姐，把想做的事情做完，你就尽快离开这座城市吧。”
　　陈熙意识到了什么：“最近……有什么人说了我什么话么？”
　　叶京放轻了语气，说：“有些人在失去亲人之后，是没有理智的。他们不恨造成苹城如此混乱的补天，反而恨被补天通缉的你。你在这个城市的生活有迹可循，所以他们想让你也尝一下失去亲人的滋味……”

　　“那他们应该去杀陈世海啊，他可自称是陈曦的爸爸。”陈熙只觉得不可理喻极了，气笑了。
　　少女栗色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她。
　　陈熙大脑忽然一片空白，轻飘飘地问：“陆青行？”
　　叶京摇了摇头。
　　“是一位姐姐出去卖菜的时候偶然听到的，她说你的真名和旧照都被扒出来了，你的故居、学校，你真正父母的墓地……”

　　陈熙转身就走。
　　“他们是在逼你出面！你最好快点离开这座城市，不要让补天再转移矛盾到你身上！被煽动的群众是很可怕的！”叶京挪着轮椅追上她。
　　陈熙停下了脚步，转身，抬起叶京的轮椅下楼，把她送到了负一楼的防空洞门口，这一路叶京都在絮絮叨叨地劝她，她把她放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边敲门边说：“谢谢你告诉我，我先走了，过两天回来，炸药照旧需要，我会支付足够的异种核心。”
　　等叶薇薇出来接叶京，陈熙就转身离开了，年长的女人一看陈熙的态度，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本来就是一直避着人群，你何苦告诉她呢？”叶薇薇低头问自己的侄女。
　　“小姨，错了就是错了。”叶京说，“他们凭什么认为，必须有人拯救他们呢？”

　　*

　　陈旧的会议室里，白板上用磁片贴着补天搜寻“血液能力者”的两版通缉令，“陈曦”的素描画像，与真正陈熙的照片，从小到大的履历，父母名谁，小学、中学、大学，三次工作经历，房间内景素描，“亲密关系对象”陆青行的照片上画了一个大叉，最右边是黑色彩笔写的能力描述。
　　“以圣血驱逐污染源，复原异种为人。”
　　白板最中心是红色横幅剪出的布条，贴着的四个大字：
　　“救世主会”。
　　白板下面，绳索捆着几个狼狈的人，他们面面相觑、互相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在座诸人，或狂热或悲伤。
　　为首的人站起来，怒声宣讲：“我们都是因为污染失去了家人的人，我们所爱的人变成了怪物，对我们竖起獠牙，但我们知道，那不是他们的错。”
　　“是因为救世主降临世界，却没有眷恋我等，她不救世，只救一人。”
　　“我们应找到救世主，让圣血爱世人！”
　　“让圣血爱世人！”

　　“砰——”
　　血色的枪响声轻微。
　　陈熙站在会议室门口，给在座的每一位超能力者，都来了一发他们所渴望的血液制造成的子弹。

　　重新踏入人群密集的地方，陈熙很容易找到了“救世主会”或者也叫“圣血会”的轨迹。
　　其实末日里多了很多的不正经组织，人们对生活失去希望，就会信一些幻想的东西，但以前陈熙没仔细看，没接触过，不知道这个叫“救世主会”的组织一直在寻找她。
　　和她有关系的就叶薇薇小队和丁玲白小禾，之前可能都没把“救世主会”当一回事，也就没有特地跟她讲。

　　直到这帮人找到了认识她的人，扒出了她的真正名字，摸到了她的过往，甚至开始搜捕跟她有关系的人，只为了逼不知道还在不在苹城的她出来。
　　陈熙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
　　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还活没活着的、关系也不太亲密的旧友，都被他们找了出来，作为“救世主眷者”，“供奉”了起来。

　　十几发血液子弹打出去，陈熙的脸色都发白了，她看着那些倒下去因负面特性翻滚的人，感到了十分的恶心。
　　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叶京拐弯抹角地先肯定她是“善良的人”，才说这件事。
　　因为这些人，觉得“救世主”十恶不赦，应该为他们流血。

　　哈？
　　“我流血了，你们为什么不开心呢？”陈熙拎起了为首者的衣领，质问一句，不等他回答，把他狠狠掼在了地上。
　　她叹息一声，绕过他，用血丝带切断绳索，把自己的几个倒霉的旧识放出来。
　　张一张嘴，她都不知道怎么说话。
　　她甚至都不太叫的上他们的名字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最近三次事情多，更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