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堂与地狱之间》小好

4、第 3 章

　　黎明破晓，李笑低埋着头，踏着轻轻的步子向学校走去，她尽量用长发遮住自己的脸颊，每一步都稳重而轻盈，生怕带起一粒尘埃似的。如果说黎明是初悟羞涩的女孩，那么黎明的静则是女孩轻盈而稳重的脚步声。

　　醒来吧!亲爱的大地……

　　天阴沉沉的，她终于按捺不住心中郁闷，仰望苍穹，泪流不止。心中默默地念着，最后流一次泪，哭完会变得坚强。毕竟明天是另外的一天，明天的太阳依旧会普照大地。她需要给自己一个坚强的理由，让我在泪水中重生。她继续移步前行，惟留下一串长长的寂寞单调的足印。

　　父亲为何弃她而去，成了心中永远的哀伤与不解。她不相信眼前的现实，他是那样的爱她，那样深爱她的母亲，她不能相信父亲的背叛，不敢相信。可父亲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不留痕迹。

　　想念父亲成了她每天必做的功课，她也常常想到父亲写的那首歌：

　　望着平坦的原野,倾听大地的心跳，
　　我要说……
　　风雨路上有真诚，
　　霓虹灯下有坎坷。
　　平凡的世界,平凡的人们。
　　平凡的人生,平凡的你我。
　　欣赏你憔悴的面颊,注视你激动的神色。
　　体会你笑容中的快乐,这就是我平凡的世界。
　　每当这时,泪水便汹涌地夺眶而出……

　　每次哭完，李笑总是自我检讨，爸，你用整个生命去写歌，却没能成功。我知道你很难，而我却没能给予你任何安慰，对不起。可妈妈现在病得很重，你该回来了。

　　在别人看来，李笑总是一脸无动于衷的表情。的确，她不想和任何人交往，对一切都很淡然，既不爱也不恨。现在，她什么心思都没有，爸爸像消失在真空一样，妈妈病了，加上学习的压力，她真的累了。她没心情交朋友，处同学，她不想更累。惟有漫步在沉寂的早晨，她才能清除了内心的隐隐痛楚，心情才能平静下来。

　　妈妈每天早出晚归为生计奔波，李笑没人交流，只好把自己的感情全部投入到写诗中。

　　挂念
　　一份缘，让我们相聚，
　　一份情，让我们相知，
　　一扇门，让我们相隔，
　　一堵墙，让我们分离，
　　一份祝福，万语千言，
　　一份留恋，感慨万千，
　　一份思念，一朝一夕，
　　一份爱慕，默默无语。

　　这首诗在校青年报上发表了，这是近来李笑得到的唯一喜悦。

　　自习课，她看着青年报上印成铅字的名字发呆，心里游荡着，想着这回滚动名单上会不会有她的名字。

　　“李笑，你的字条。”前桌林森木表情奇怪，但极力掩饰，并迅速转过头去。

　　严辞拒绝捐款之后，除与班长叶凡有工作上的交往这外，没有人愿意和她来往，哪里会有人给她写字条。李笑很矛盾，她想永远保持清高下去，但她又何尝不羡慕同学们打开字条时的那份惬意。

　　李笑小心地打开了字条，但这并轻松惬意，手有些抖动着，心跳得有些快，脸有些烧，而眼前的一切让她的心蹦得更加厉害，脸更烧了，绯红一片。她感觉到火从她的脸烧到了脖子，正向身体各处蔓延，她就要被烧着了，她一阵眩晕。现在，她最想做的是马上离开这里，于是她冲出教室。全班一阵喧哗……

　　有人说：“这是咱班李笑吗？”

　　“干什么，干什么，静一静。不就走路快了点吗？”班长压住起哄的阵势，淘小子们敲起了桌子。

　　李笑奔出教学楼，来到操场上，她再次打开字条，又仔细地默读了一遍。

　　你有阳光雨露交融而成的执著,
　　你有月华星辉交织而成的不屈,
　　我要像轻风一样,拂去你的思绪,撩走你痛苦的记忆。
　　你是我的天使的化身。
　　你占据了我整个的心底。
　　我要用我的真诚换取你的笑容。
　　真心地分享你的阳光雨露，你的月华星辉。
　　给我一半吧。
　　和你一样执著的人
　　这一切让李笑觉得如梦如幻，仿佛薄雾笼罩着周围的一切，散发出朦胧的魅力，让人如痴如醉。这就是年轻女孩，诗是带颜色的梦，粉红色的梦，有自己写的诗和写给自己的诗是每个女孩的心里的梦。她都有了，应该激动一下。

　　身着红黑条纹相间连衣裙梳着漂亮的马尾的李笑慌张地在后操场的跑道上转来转去，她的心在胸口里跳得的那样响，自己听得十分清晰。她紧张得浑身在抖，又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好开始深呼吸，大口吐着气，可无济于事。

　　她想返回班级，可害怕桌上已有了另一张字条。一直到放学，李笑的心情才平静下来。

　　一阵清脆的电铃声过后，李笑走回班级。这时，只有班长叶凡还没走，今天叶凡刚剪了头发，加上那英气逼人的脸，显得倍精神儿。

　　“那你现在……不回家吃饭吗？”

　　“噢……我不饿。”

　　“这有面包，你吃吧！”叶凡随即把面包扔了过来。

　　刚刚才坐下的李笑慌慌张张站了起来。

　　“不，我不爱吃面包。”李笑把面包扔了过去。

　　“不是不爱，是不想吧！”叶凡挑衅她。

　　“你……”李笑很生气。

　　“吃一个面包就把你的自尊吃了。”

　　“不，你错了，对一个一贫如洗的人说尊严是不是太滑稽了。”李笑气极败坏地说。

　　“如果你是有血有肉，有感情有思想的人，就有尊严。”叶凡反驳道。

　　“你说得对，我确实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说完这话，李笑夺门而出，一串串泪珠也夺眶而出，两条小溪沿着面颊奔涌流下。

　　叶凡心中一阵噢悔，每次与李笑争吵之后，他都很难过，但他知道这已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他不能抹杀它，也不想抹杀它。

　　下晚自习后，李笑又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这时她可以让眼泪恣意地流淌，她想到了自己说的一贫如洗，这个修饰再恰当不过了，她没有金钱，没有友谊，没有优异的成绩，没有老师的宠爱……

　　这时，她想到了那张字条，她心中涌动出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满足感，心想：“还有人喜欢我，我要让叶凡看看还是有人喜欢我这个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人。”李笑踏着轻快的脚步奔向自己人的家。
　　“李笑。”叶凡嬉皮笑脸地站在路边。李笑没有抬头，脚步依然轻快。“李笑，就算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唉，你别走哇，等等我，怎能么说我也是你在咱班唯一的朋友，放弃我你不就等于放弃了友谊吗，多不值得呀。”

　　“你放心，我会找到新的友谊的。”

　　“李笑，咱俩不吵了行吗？都吵了快一年了，为了捐款那点芝麻小事，值得吗？况且那钱又不是我捐的，是同学的一点心意。”

　　“钱是钱，心意是心意，钱不是心意。”李笑厉声说道，脸色一阵比一阵难看。

　　“如果说你要真能把钱看成是钱，这钱怎么能不收呢？是你把钱看成了心意吧？况且你又确实需要它，就算不接受同学的帮助，学校的补助总该收下吧！这是卢老师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卢叔叔总是在帮助他们家，可妈妈有时候有不愿意这样，可卢叔叔总有渠道。“我收了之后又能怎么样呢？你完成了任务，我更加一贫如洗，连最后的尊严也被掏空了。”

　　“李笑，你清醒清醒吧……”

　　还没等叶凡说完，李笑不耐烦地说：“行，我收。收完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李笑回到家中，妈妈已经睡了。心中仍然波澜不断，索性打开自己的诗册，读了来：

　　河水静静地，静静地流着
　　透过你
　　窥见了岁月的苍桑巨变
　　更看见了世界的岁月轮回
　　河水缓缓地，缓缓地淌着
　　透过你
　　看见了宇宙的广博辽阔
　　更看见了生命的转瞬即逝
　　河水啊……
　　你静静地，缓缓地蜿蜒着……
　　流过远古，流过今天
　　流向暂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