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堂与地狱之间》小好

19、第 18 章

　　夜，睡得很沉，无边的寂寥在黑夜里蔓延。因为刚刚的激烈谈话，李笑兴奋得睡不着了。

　　李笑陷入了矛盾的漩涡，把自己绕得头昏脑胀也转不过弯来。她想不明白卢近泽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小时候他就像她的父亲，总是把她架在高高的空中“坐飞机”逗她开心。长大了，她真成了她的女儿，他又不干了。他高兴的时候，很阳光很帅气，会让人忍不住回眸，不高兴时，面容冷峻，就是一座冰雕，特别是长分头的刘海盖住了半撇眉毛，又显出几分搞艺术才有的孤僻。现在的问题是，李笑想不明白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好人的标准是什么？坏人又该有哪些标签呢？这人世间的苦难都是人创造的，倒不如自己的影子，随人来，随人走，不愁吃来不愁穿，没情没欲没痛苦，无病无灾无苦难。

　　李笑听见客厅有动静，明显卢近泽也没睡觉。有到冰箱找东西的声音，然后，是打开电视的声音，电视在播某个综艺娱乐节目，笑声和掌声此起彼伏。

　　不知过了多久，卢近泽关了电视，要回房睡觉，可脚步声却离李笑的房间越来越近。李笑晚上不锁房门，家里就两人锁门明显是防着卢近泽，她不想让他有这种感觉。

　　卢近泽屏住呼吸，悄悄地推开门，放轻脚步，慢慢走进来，像入室盗窃的小偷，而且是去偷人。李笑也屏住呼吸，脑子闪过那次春梦的场景，这让紧张起来。她闻到一股强烈的酒气，他不会又要酒后乱性吧。李笑略微睁开一点右眼，黑暗中的他只穿了条白内裤，加上结实的身材，很养眼。近了，近了，她闻到了他的气息。他给她掖了被角，一步比一步慢地走向门口，在那儿望了一会她，然后缓缓地关上门。一股酸酸的感觉在她心底荡漾。

　　早上，李笑很早就爬起来，竟然没有恶心的反应。睡懒觉是多么奢侈的事情，以后都别想了。

　　她和二毛把东西都搬到市场的时候，天才蒙蒙亮，二毛说今天帮李笑进货，一切包在他身上。二毛买袜子、内衣内裤、各种饰物、小小货车上摆满了东西。最近，他还淘来新玩意，麻坛秘籍之打麻将不点炮，卖这个全靠吆喝。

　　“打麻将不点炮，只要花四块哦。四块钱谁没有，少点一次啥都有。麻将是个技术活，三分手气七分艺；手气相对较公平，看你技术行不行；瞧一瞧，瞅一瞅哦，好货不是天天有，您该出手时就出手哦。姑爷买给丈母娘，姑爷就比儿子强。媳妇买给老公公，媳妇就比姑娘强。不怕货比货，就怕不识货。南来的，北往的，四块就一本秘籍……”

　　周围是到处都是风格迥异的吆喝声，有的字正腔圆的，有的抑扬顿挫的，有的诙谐搞笑的，还夹杂着各种口音，李笑站在货车前，吆喝着，可她的蚊子声音总是被无情地湮没。

　　二毛大声地吆喝着，身旁脚边是条幅上列举了几条“打麻将不点炮”的功能：1、如何在洗牌时做到心中有数，2、如何从对手打出的牌中推算出对手有什么牌，3、如何推算对手和什么……

　　一会功能功夫就有人驻足围观，买的不多，可这玩意没啥成本，也就是一本万利了。

　　李笑有点和市场不搭，她悄无声息地在冷飕飕的风中站到7点。回到家，看见桌子上留了早餐，很饿，她好久没吃这么消停的早餐了，整个过程胃都没和她作对。她懒得收拾桌子，进房间拿书包，卢近泽打扫过，一尘不染，东西摆放按照卢近泽的习惯规规矩矩地各归各位。

　　李笑以最快的速度赶在第一节课前走进教室，第一节是现在的班主任小高老师的课，早自习没上都够可以的了，上课再迟到，有点说不过去了。班主任是教立体几何的，也带七班的课，所以一早就认得李笑，看在卢主任的薄面上，对李笑很照顾，所以，总是遭到提问。作为高中数学的重要之一又是难点之一的立体几何，需要极强空间想象能力较差，李笑没从父母那继承这个东西，空间感很差。这段时间有恶补生物，立体几何里的二面角、三棱锥、六棱柱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小高老师，不年轻了，长得短小精悍。她总是让大家动动脑子，发散思维。当时有本立体几何教辅书《发散思维》，封面上的爱因斯坦头发很爆炸。所以，“动动脑子，发散思维”这句话，到同学们这里变成了课间的乐子，说让你“动动脑子，发散思维”就是要把你头发弄乱变成爆炸式。这也成了老宫玩弄李笑的把戏，李笑不拿此来娱乐老宫，她怕一不注意，有个闪失。

　　课上，李笑继续探索生命的奥秘，今天她没有遭到小高老师的提问时，倒是老宫被小高老师叫起来让她发散思维一下。老宫的立体几何比李笑还白痴，她挤眉弄眼要李笑帮她，李笑连题是哪个都找不着，不帮倒忙就不错了。老宫很没面子地坐下，说下课要给李笑“发散思维”。

　　老宫直感气，“人生几何啊。”这让李笑想到作文老师特别酷爱讲打油诗，他讲过一个故事，里面就有一个关于“几何”的打油诗。

　　话说抗日战争时期，有一位考生要考四川大学，考生对几何题实在是无能为力，郁闷至极，便在试卷上赋七言打油诗一首：

　　人生在世能几何？何必苦苦学几何。
　　学了几何值几何？不学几何又几何。

　　说到这的时候，作文老师提问这个打油诗里的六个几何都是什么意思？六个几何含有四个不同意思，时光、几何、多少、怎样。

　　向仙乔先生听说后批评说：“此考试几何虽差并且意志消沉，殊不足取。然而他的打油诗尚有巧思，建议给五分。”

　　考生就凭借这五分考取了四川大学，然后作文老师点题：可见一个人的文学修养有多么重要。

　　现在的李笑充分理解那位考生对几何的苦闷，每次小高老师说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时候，她总是在下面嘀咕，再触类旁通也跟不上千变万化的题啊。

　　下课在即，李笑的思绪飘到林森木被老师们成为顺口溜的大作，又飘到早上二毛的麻将秘籍之打麻将不点炮。她觉得大家都太有才了。

　　叮铃铃，下课了。小高老师向李笑走来，李笑以为被发现了，赶紧收起《育儿百科》。

　　谁料小高老师竟说，“病好了？别总贪黑学习，病了就不值当了。”

　　李笑点了点头，说，“已经好了。”卢近泽这小子看来怕她来不及给她请假了，有点小小的感动。

　　小高老师走了，老宫开始给她“发散思维”，马尾辫愣是给弄散了，还说，怪不得白天上课不听讲，原来偷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