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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最后的归宿 ...

  •   说起我们的大学时期,那真是乱糟糟的年代。那时,一种叫做Helminth的黑暗世界的生物——其实是吸血鬼创造失败后的产物——大肆泛滥,国内每个大城市平均起来也有十多只,于是,作为吸血鬼猎人的我,只好疲于奔命地往返于不同的城市之间。我读的大学是有名的放牛大学,没有晨钰所读的知名大学那样严格要求出席率,竟也让我混过了四年。那时最高兴的事,是我可以名正言顺地逃课找晨钰。

      我们在相距了十万八千里的学校上学,开始的时候,几个月不见面让小鬼头很不习惯,过个几天都会打电话找我。出任务的同伴都目光暧昧地看我,每次都拉长了声调怪声怪气地问:“白羽,是你的妞?”

      那时我刚想通了也接受了自己对晨钰的异样心思,正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晓我的爱情,于是得意洋洋地宣告:“对,是老子的妞!你小子给我做事利落点儿,要是因为你们的失误让老子擦着了碰着了,你大嫂不会放过你!”

      可是,真正让我下定决心找晨钰,是因为小鬼头竟然“出墙”了。我那个悔恨!怪自己没有早点儿出手,又庆幸自己没有出手。同性恋这条路太难走,我不愿意他受到伤害。我连夜买了火车票穿过半个国家找到晨钰的学校,精神萎顿地坐在外面的馆子里等。过不了多久,晨钰来了,带着一个长得很俏丽的女生。我突然后悔自己的冲动了。你说我去干吗?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亲亲热热的样子,想着自己已经成为了“过去式”,没有比这更让人难受的了。那晚,我平生第一次喝醉了酒。

      我的酒品不算好,醉了容易做些让人尴尬的事。而那晚,喝了几杯,本大爷的脑子就热了,糊涂了,掏出钱包塞给小鬼:“拿着,钱拿去……谈恋爱谈的是、是什么?没有钱,怎么和女朋友去浪漫……”

      晨钰和他的女朋友面面相觑,弄不懂我的意思。

      最后还是晨钰的女朋友出面:“白大哥,我们用钱很少的。你没必要额外给零花……”

      我当场就发飙了。你说,小鬼头从小到大什么时候不是我照顾着的?自从我有了自己的经济来源,就算多么拮据,我也坚持着要给他好吃好住,什么时候委屈过他?她这一拒绝,把我的所有努力都否定了。

      具体说了什么忘记了,只记得把两个小家伙吓得够呛。次日醒来,感觉怀里热热的有一团东西,警觉地睁开眼一看,是睡得安稳的晨钰。这时晨钰还没有脱下少年的稚嫩,毕竟年纪还小,像只躲在母羊怀里的小绵羊似的,可爱极了。那时还是夏天,天气不算凉快,可我们相互依偎竟一点也不觉得热。我慢慢动作,搂着小家伙的腰,也再次沉沉睡去。

      不久之后,晨钰和那个女生分开了,沮丧得不得了。我看着难受,作出了一个至今让我后悔不迭的决定——教会晨钰怎么泡妞!

      不就是一个妞么?有什么大不了?天下何处无芳草,你哥我教会你怎么追女孩,保管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男人嘛,就是要三妻四妾,一棵树没了就没了,还有整座森林!

      甭怀疑!这是我的原话。

      晨钰有个缺点,就是学习能力高得要命,什么过目不忘、举一反三这类四字词,似乎是专门为他创造的,这就意味着他学坏的速度也快得要命。没几天就把我十几年的泡妞经验学了去,很快乐在其中地进入实践状态,而且还有青出于蓝的趋势。从此,乖宝宝晨钰没有了,只剩下花花公子晨钰一个。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遇见七夜月为止。

      七夜月是当时“燃烧之罂粟”的领主。这个曾经屠杀了大半个卡玛利拉议会的女性吸血鬼,笼罩在血族头上一千多年的巨大阴云,外表具有很大的欺骗性,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邪恶和妖艳,相反,还很清纯美丽,说是风华绝代也毫不过分。也许就是如此,晨钰才会义无反顾地投入黑暗的怀抱吧。

      当然,七夜月又会有另一种说法:“从晨钰的出生,不,从我杀死莫里亚的那一刻,就注定我们相爱的结局,没错,这就是命运!呵呵……”

      晨钰的剧痛终于慢慢消散了,冰晶一样的紫眸半闭着,微微喘着气。我小心地替他擦掉脸上的汗珠,他抓住我的手腕,心满意足似的贴着脸磨蹭。虽然已经下定决心再不与他有任何过分的接触,以免擦枪走火,可看着他这么孩子气的依恋,我到底还是心软了,抱他坐在床上,给了他一个体贴的微笑,当孩子一样哄着:“怎么了?累了吧?想吃东西么?”

      “不要!”短短两个字,晨钰却断开了说,显得很不悦,但清晰有力的字音还是让我很高兴。

      “那你想要什么?”我有点无奈,很明显,他和我闹别扭了。

      “要你。”

      我扑哧失笑:“乖啦,不要任性好不好?你不小了,还不知轻重。”

      “是你自己胡思乱想,能怪我么?”他别转脸,不客气地给了我一个冷冷的“哼”。

      “我有么?”我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刚才的自责和愧疚,因为毫无例外,他都会给我来个冷嘲热讽。

      有时候,晨钰的臭脾气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拿他没办法。

      “难道不是么?”他横了我一眼,“刚才是谁一副可怜样?”

      难道,我就那么明显吗?

      “是你自己多想了,我只是心痛你。”我猛摇头,继续狡辩。

      晨钰突然笑了,像个小狐狸:“你骗不了本少爷,这么多年了,用脚趾头当脑袋用我也知道你会想些什么!”

      我无语,满嘴苦涩。

      ——晨钰,其实我也一样了解你,知道你一定会为我开脱。

      “不关你的事。我自己也没有料到会病发,你怎么可能知道?”

      “你不是没有料到,是料到了,却仍然没有拒绝。”我抱紧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容让我?你给我说清楚!”

      “没有,你多想了。”晨钰推开我,懒洋洋地躺回去,“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你……”我一时无语,压抑了几个小时的愧疚因为晨钰的不合作最后化成了莫名的恼怒,“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我们是不是应该开诚布公地谈谈?你以前绝不会委屈自己,而现在我觉得你实在太过迁就我,别说什么‘我爱你,所以给你最好的一切’这样的屁话!这根本不是你的作风,否则,你当初也不会宁愿禁欲也不愿意让我碰你一下……”

      本来只是想发泄一下心中的抑郁,可是越说我越觉得可疑。自从我来到菲洛斯特之后,我和晨钰以前的角色似乎反了过来。过去,是我为他诸多考虑,为了消除心中的愧疚变着法子哄他高兴,现在,是他千方百计近乎卑微地讨我欢心。为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他这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而他也相信了么?!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还提起?”他轻皱起眉头,“你真是个难服侍的大老爷。”

      “我难服侍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今天不说清楚……”我想不出威胁的话,总不能像个女人似的说什么“我不理你”之类恶心的话吧,最后,我“哼”的一声,让他自己想个够!

      晨钰叹了一口气,道:“好好的你发什么脾气?”

      “你一点也不爱惜自己,我很生气!”我恶狠狠地说,“你想死我现在就做到你死!”

      “什么叫做到我死?”晨钰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三句不离本性。真的那么欲求不满?”

      我怒,被他气到无语。

      “需要我给你安排解决生理需要的人么?你要男的还是女的?柔弱的还是强壮的?热情的还是冷艳的……”

      “你再说我现在就马上去找!反正船上那么多名媛淑女,豪门公子,凭我还担心找不到床伴么?”我气得也口不择言了。

      晨钰失笑,指着门口道:“你去!本少爷不拦你,你猜他们敢不敢动我的人?”

      别看他一脸无所谓,心里憋屈着呢!你看,刚刚还逞强要给我找床伴,现在又不愿意了。

      知道这个,我的心反而平静下来,嘿嘿笑了两声:“不舍得我了么,乖晨钰?那乖乖把你想的告诉我,我就为你守身。”

      “你不是自以为很清楚我的想法么?”晨钰白了我一眼,被子一盖,不理我。

      我郁闷,怎么就找了个牙尖嘴利的恋人呢?无可奈何,对晨钰我只有这四个字。沉默了一会,他钻出了被子,拉了拉我的手,低声下气地道:“对不起,我只是被你气着了,才说什么‘给你安排解决生理需要的人’那样混帐的话。”

      “没。”我很不好意思。不但没有照顾好他,反而差劲地挑刺,怎么看都是我的不对。“我也有错,不应该为了一些有的没的向你发脾气。”

      “其实,”他很不甘心似的,叹了一口气,“白羽你说得对,我们应该谈谈,把心里的刺都挑了!我对你,不是无愧的……”

      我尖锐地打断他的话:“谁要你的愧疚?!我不是说过了么?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

      “不是的,”他摇头,“我以为自己可以给你更多,但是这一切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菲洛斯特毕竟不是可以给你飞翔的天地。你能肯定,你现在比以前过得好么?以前的白羽就像……无拘无束的风!现在你只能呆在菲洛斯特,什么都不能做,还被人肆意诽谤诬陷……真的甘心么?”

      哭笑不得的轮到我了。

      “我们可以不那么小心翼翼地相处么?我不介意……”我俯身抱紧他,所有的症结原来在‘什么也不能做’几个字上,柔声哄道,“什么‘飞翔的天地’?这么文艺腔,那我也文艺一把——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天堂。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唯一想做的事就是照顾好你。你不好我根本就没有心思做其他事。”

      “是么?”他苦笑。

      “别这样笑。”我揉揉他的脸,“这个笑不好看。别胡思乱想了,我很满意现状。”

      “可是,”他依旧是不依不挠,“你想过自己为什么会满足现状么?以前的白羽会满足于此么?”

      以前的白羽会满足于此么?我也这样问过自己,一百次里我一百次回答“不会”,可我现在却以实际行动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原以为一生都不会变的信念一旦改变,真的拥有将一个人颠覆的力量。

      “因为……”我艰难地回答,“我变了。”

      “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变么?当时你明知道是陷阱,也无怨无悔地踏进去。既然有了死亡的觉悟,你为什么还要为别人的背叛改变自己?那个时候,你是下定了决心就算死也不会让那些卑鄙小人有诬陷你和你的同伴的可能,不是么?”

      晨钰说的是十几年前我作为最强猎人的最后一战。那时,我已经隐约猜到VHU上层对我起了杀心,才派给我一个死亡任务,那一刻我真的做好了遭到背叛的准备,而且我已下定决心从容赴死。然而,死里逃生之后我却改变了主意——只要有晨钰就够了,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就是这样的心思,我活了下来,投入了“燃烧之罂粟”的怀抱,虽然我从来没有为“燃烧之罂粟”做过任何事,甚至不曾舍弃人类的身份。

      “你究竟想说什么?”我隐隐觉得有些事情可能超出了我所知的范围,然而,我无法捕捉得到。

      “没,”良久,晨钰认命似的闭上了眼,明显的退缩,“我不该说这些。”

      “连你也对我傻瓜似的追着你到菲洛斯特感到不屑了?因为这样你才不断地问我为什么要变吗?”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不是,我还是用这种话刺伤对方,也刺伤了自己。

      “白羽……”

      “你现在别说话,”我的头突然很痛,撕裂般的痛,我揉着额头,有些模糊的片段不断闪过脑海,却又什么也看不清楚,“让我安静一会儿……”

      晨钰没有再说话,默默替我按摩着头部,感受到他的担心,我还是心软了。我怎么能和病人斤斤计较?

      “晨钰……”我斟酌着开口道,头还在剧烈地痛,“别乱想,我们都别再乱想,过去就由它过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和过去的糊涂账,既然我们要在一起,我们就应该放下一切包袱,还有,我为我刚才的话道歉。”

      晨钰抱着我的腰,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默默地点头。

      一场小风波总算过去,然而却在我的心里埋下了一根刺。晨钰未曾说出的话我本能地拒绝知晓,似乎知道了我们就会万劫不复,再也回不到从前……

      其实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所谓?只要我们都在,我就不后悔自己的选择,那么“燃烧之罂粟”就是我最后的归宿,即使只是名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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