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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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蒋辞站在早上八点的酒吧门口，与一脸空白的两个保安面面相觑。
蒋辞在他们迷茫又惊讶的眼神里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怎么，‘十月’酒吧不是这里吗？”
“……是，”其中一个保安出声说，他揉了揉熬了一宿通红的眼睛，看住了面前的青年，“你是……蒋辞？”
“是老……是我，”蒋辞咳了一声，“所以，我可以进去了吗？”
“进去……”保安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进去干什么？”
“上班。”蒋辞从陈佑那里学来了这个词，十分坦然地说了出来，“不是你们老板说的吗，通知我今天来上班，还好，”他抬手看了眼表，“八点整，我没有迟到。”
“才八点……”两个保安因为通宵而有些混沌地互相对视了一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前面略微年长一些的保安努力睁开了眼睛，仔细打量了蒋辞两下。
“你不是受伤住院了吗？”他说，“不会是被聂新远刺激得神志都不清了吧。”
“呵……”后面那个看起来年轻些的保安疲倦而冷淡地看着他，听到这里突然轻轻笑了两声，“你看他这样子，像是清醒的吗？也难怪聂大少爷吊着他，这一脸的欠虐相谁看了不……”
他没有说完，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冷风从脸上掠了过去，让人无端发颤，旁边的保安拿手碰了一下他的胳膊，他才闭了嘴，拢紧胸口的衣服，站到一边不说话了。
蒋辞把目光从那个年轻保安身上收了回来，挺直脊背，对眼前的这个中年人说道：“你们老板在哪，我要见他。”
“……”
保安面色震惊，他转身往身后寂静的酒吧看了一眼，回过头来一脸复杂地看着蒋辞：“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真是不清醒……快走吧，真把老板吵醒了，我怕待会儿他抡着菜刀出来砍你。”
“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后面那个年轻保安抱臂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开口道，“趁早打发了，还以为那次能给他个教训，都进医院了，这没消停两天又来折腾，活该被……”
话未说完，突然“啪！”地一声，一个巴掌甩到了他脸上。
蒋辞冷冷道：“老子跟你说话了吗。”
年轻保安愣住了，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个中年保安直接过来推了蒋辞一把：“你干什么呢！”
两人怒气冲冲地面对着蒋辞，年轻保安的左脸肉眼可见地红肿了起来，他忍着火辣辣的疼痛咬牙道：“妈的……倒没看出来你个娘娘腔劲儿这么大……”
中年人问道：“疼吗？”
“……废话。”
中年人抬起头来，脸上一直以来的温和与怠惰终于碎裂，露出一条痕迹，他走上前来，一把揪住了蒋辞的领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好好说话不听，非得逼人动手不可！”
“这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们。”蒋辞直视着对方，“我不喜欢动手。”
“你……”
蒋辞垂下眼，目光在中年男人揪着自己衣领的手上瞥了一下，“松手。”
中年男人没有动，他本来就因为被人生生从补眠里扯出来而头脑昏沉，太阳穴密密地疼，这一会都在忍着火气跟对方说话，此时看到蒋辞态度反常，仅剩的理智也被怒气烧没了，手腕收紧就要动手——
“等等！”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这声音格外响亮清脆，在这凛冽的初冬早晨如同一把利剑刺破了混沌。
三人同时朝声音来源看去，一个身姿挺拔，棱角分明的年轻男人站在酒吧门口，冬日清晨还有些寂寥的雾，四处都不分明，薄雾隐约里唯有猩红一闪，却原来是男人指尖夹着一支香烟。
见蒋辞朝这边看过来，他微微侧过身，垂着眼，把只吸了一口还剩大半截的烟管弹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烟头在半空划过一条流畅的弧线。然后他抬起头来。
蒋辞看不清他的脸，对方快速走过来，在他们面前站定，出声道：“怎么回事？”
“楚先生。”中年保安看到他顿了顿，脸上露出职业化的恭敬神情，随后又怒道：“您别管，是这小子大清早的找事儿！”
男人看着他死死揪着蒋辞的手，挑了挑眉。
中年保安一把松开了蒋辞，将他猛地推到一边，“他对我儿子动手，我还不能给他个教训吗？”
说着后面那个一直沉默的年轻保安走上前来，阴戾地瞥了蒋辞一眼，男人看到了他脸上红肿的巴掌印，静默半晌，问道：“他打的你？”
年轻保安阴鸷地点点头。
“你看是吧楚先生！他敢对保安动手！”中年男人在旁边愤懑地嚷，说着怒气上来又要朝蒋辞冲过去。
蒋辞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拳头。
那位姓楚的年轻先生却一抬手拦住了中年保安的动作，他稍微侧了侧身，恰到好处挡住了蒋辞的视线，低头冲年轻保安问道：“他为什么打你？”
年轻保安：“……”
楚先生想了想，“是……你说了他什么吗？”
好一会儿，年轻保安才抬起了头，看着楚先生的脸，旁边中年保安一看气氛不对，走上前来想要劝阻，年轻保安却突然道：“他是个贱货。”
那一刻，周围没人说话，蒋辞都冷静站着，只有中年保安听见这一句吓得手都哆嗦了，他直接上前把儿子推开，自己站到两人中间，隔开了楚先生的目光，讨好地笑着：“那个……楚先生，小儿年轻冒失，说话不经脑子，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小兔崽子滚一边去。”回头狠狠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又回过头来，“楚先生，您刚从国外回来，很多事情您不了解，这小子名声不太好……总之您别管他的事，我也代我儿子给您道个歉，这一大早上的扰了您的好心情，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们这些粗人动气。”
“我没跟你生气啊，”楚先生说，他看着年轻，语气却有一种四两拨千斤的轻盈，往年轻保安的方向侧了侧头，“这一会儿不都是你儿子气势凌人的吗，这可不好，我说年轻人，”他提高了一点音量，“你父亲代你跟我道歉，你是不是也应该跟人家道个歉？”
说着他随手一指蒋辞，蒋辞抬起眼睛，对方的目光却一直放在年轻保安身上。
年轻保安站着不说话，脸色沉得仿佛夜风拂过的水面，中年男人见他不懂看人脸色，一把摁住他的脖颈，强迫他低下头，“楚先生跟你说话呢！小兔崽子不识好歹，快点给人家道歉！”
年轻保安被迫低头，他弯着腰，想抬眼看蒋辞一眼却没有动，静默一会儿，最终低声道：“……对不起。”
刚说完脖子上的桎梏就消失了，男人站在他面前，笑道：“这就对了嘛，保安是保护老板和客人安全的，不是对客人剑拔弩张的。行了，你们熬了一夜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父子两人得了应允就退回去了，年轻保安面色不见和缓，似乎还想回头再看一眼蒋辞，侧脸只瞥了一点弧度被他父亲一把拽走了。
门口就只剩下年轻男人和蒋辞两个人。
一阵冷风吹过，男人站在蒋辞面前，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一圈，终于落在了他的脸上：“你还好吧？”
蒋辞看着他，摇了摇头：“没事。多谢。”
他一直在旁边没出声，敏锐地察觉出这个男人身份不寻常，应该是酒吧的贵宾，在周围环境不明朗的情况下，他不能太暴露自己的信息，所以一直作旁观状，此时两人面对面，他才发现这个男人身姿非常挺拔，眼神清澈，望着一个人的时候眼底会有很深的温柔。
蒋辞不得不略微仰起一点弧度看着他。
“没关系。”男人说道，“你这么漂亮，一定会分走大部分男人的目光。”
“……”蒋辞与他对视，“你也长得不差。”
“是吗？”男人扬起一边眉毛。
“像一只招摇的丹顶鹤。”蒋辞说。
“……哈哈哈哈哈哈，”男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声音十分清亮，“所以我也会吸引很多男人的目光。”
小白脸，蒋辞在心里默默地想，听他这骄傲的语气，一定没错。
“怎么样，你能自己回去吗？”男人看了看前方马路上稀疏来往的车辆，“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蒋辞说，“我来这里是有事要做，不急着回去。”
“有事？”男人看着他，迟疑了一下，“这么早酒吧里可没什么人，你不会是来消遣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刚才那个年轻保安对蒋辞的评价，男人微微眯起眼睛，嘴唇抿成一条缝，目光不动声色在蒋辞身上逡巡两圈。
“还是……要找什么人？”
蒋辞没说话，他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对方话语里的疑问和探究意味，神情不变，强迫自己平静地望着对方，“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我……”
男人刚要说话，那边突然疾驰而来一辆黑色雪佛兰景程，如同一匹飒爽的豹子停在他们面前，“唰”地一声尖利的声响。
车窗被缓缓摇下来，里面露出一个青年的面孔：“蒋辞！”
蒋辞走近车身，还没说话，陈佑直接冲他吼了一声：“你是弱智吗这么早来酒吧！都不知道跟我说一声！”
蒋辞：“……”
他保证，如果不是还有别人在场，他一定会把这小子的脸扇肿。
陈佑吼完之后才发觉旁边还有一个人，这人穿着棕色的长风衣，把衣领高高地竖起来，看上去就像一个优雅的绅士。
“你是……”
“啊，你好，”绅士朝他伸出修长的右手，“你是这个漂亮的小家伙的朋友吗？我叫楚静，很高兴认识你们。”
“……”
哦，是个风度迷人的海王。
“那你高兴得太早了。”陈佑冷漠道，又转向蒋辞，“上车，别在这丢人了，见鬼，门口的保安居然没把你丢出来。”
蒋辞深呼吸了一口气，听见旁边这个男人轻笑一声，更恼怒了，克制着自己不能动粗，抬手快速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车窗没有摇上来，年轻男人在外面冲他微笑，弯下一点腰，“再见，你记住我的名字了吗？但愿我们能够再见。”
“我……”
蒋辞刚说了一个字，陈佑就侧身过来帮他把这边的窗户摇了上来，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对方，一踩油门直接冲了出去。
透过旁边的后视镜，还能看到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身姿依然挺拔，但是面容已经看不清了。
够了。蒋辞目视前方，这一早上的闹剧已经够了，他现在脑子里满是不平与火气，没有空间再去记一个只是顺手帮他解了围的小白脸。
这个世界……和他想象得太不一样了。
晚上，他们再次来到十月酒吧的门口，看到里面绚丽的灯光还有隐约的人声，蒋辞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他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和今天一早上陈佑的狂轰滥炸，终于后知后觉地了解到，这是个未来世界，很多东西都跟他认知里的不一样了。
现在是2020年，距离他被暗杀而死的时间，过去了整整84年。
“这样看起来，”他看着酒吧门头，“就像我们那时的大上海舞厅一样。”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早上的时候要被保安骂了吧，”陈佑看着旁边进进出出的人，“哪有舞厅白天开门的，我跟你说，待会进去了你一定要冷静，我这个弟弟平时就已经够难的了，受尽了酒吧众人的白眼，你可不要再给他招黑了。”
“这我可不保证，”蒋辞无所畏惧地迎着旁边或隐晦或直白的目光，冷笑一声，“老子这一生最不怕的，就是流言与侮辱。”
甫一进入，蒋辞就被震耳欲聋的DISCO音乐包围了，一阵又一阵激烈的鼓点像是重锤砸在他的耳边，四处都是拥挤扭动的人群，鼻尖充斥着酒精和香水的浓郁气味。
显然他没有想到里面会是这样的场面，上海百乐门的舞厅里虽然歌女有时也唱流行的歌曲，但人们并不会这样喧闹，身体贴得极近，甚至那边的卡座里就有交叠在一起的情侣。
他压抑住了心底的异状，随着陈佑往里走，他发现周围所有人都是男人，有高大英俊的，也有俊秀漂亮的，还有媚眼如丝的，他们十分吵闹，不小心和蒋辞撞上，就勾着他的腰带往口袋里塞房卡和rush。
蒋辞不为所动，心底满是厌恶，但还是尽量遵守了和陈佑的约定，没有表现出太明显的反应，直到艰难走到吧台前，那里坐着三五个青年，正背对着他，和沉默秀气的酒保调情。
陈佑带着蒋辞在吧台前坐好，刚想要点一杯酒，那边几个人听到动静转过了脸来，看到蒋辞纷纷一怔，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嘴角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
其中一个青年向酒保要了一杯酒，端着朝蒋辞走了过来。蒋辞没有抬头。
青年在他面前站定，突然大声道：“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蒋辞吗？听说那天你公开对聂大公子表白心意，却被他羞辱得无地自容，回去当晚就割腕了，怎么又回来了？”
“……”
这一声直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角落里所有窥视的目光都像是游鱼一般浮到了明面上，陈佑挡在蒋辞面前，还没说话，蒋辞突然拽了他一把。
陈佑转过脸，看到他在满眼不怀好意的目光里冲青年微微一笑，身体后仰，冷冷道：“这里是你家茅厕吗，只能你一个人占着，其他人都不能进来？”
“………………”
青年愣了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些认识蒋辞或对他有所耳闻的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蒋辞迎视着青年的眼睛，“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他说，“我不知道还有人把自己家厕所看得跟后花园一样重要。”
说完他站了起来，转身朝舞台走去，陈佑连忙跟上，青年在后面怔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脸都扭曲了：“站住！”
蒋辞充耳不闻。
青年直接追了上来，蒋辞在前面脚步如风走着，旁边经过一个人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肩膀，蒋辞没有在意，那人却惊喜地叫住了他：“等等，你是……”
这声音有点熟悉，一片灯火幢幢里，一双格外明澈的眼睛闯入了蒋辞的视线，他感觉一片温柔的阴影覆了过来，身后突然几点凉意。
蒋辞迅疾侧过身，一杯五颜六色的酒水擦着他胸前的衣襟泼了过去。
正落在旁边那个温柔的人影身上。
蒋辞眸色瞬间一凛，青年拿着空酒杯脸色恶意而扭曲：“你个不要脸的贱……”
话未说完直接被蒋辞一脚踹翻在地。
他冷冷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叫老子站住。”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初遇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