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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四.
      三年后.
      呼云烈的身量比起三年前拔高了不少,为了不让师兄受累,呼云烈一年如一日的认真练习刀法,这一练就是三年。

      卯时,呼云烈背着未开刃的长刀走进演武场,刀剑无眼呼云烈虽已练刀多年但毕竟还孩子,为了安全呼云昌只让他拿着未开刃的刀。
      走进空无一人的演武场,呼云烈皱起眉,平日里师兄和爹来的不知比他早上多长时间,呼云烈也因为这挨了不少骂,可如今竟是稀奇的他先到了。

      虽说呼云昌不是每天都来,但是天天勤快的裴希元都来迟了。
      坐在木桩上修整,呼云烈看着门口咧开嘴笑,等一会爹他们来了,呼云烈一定要好好的取笑他们一番。

      然而呼云烈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那一套刀法他不知道自己来来回回舞了多少遍,本来呼云昌说今天教给他新的刀法,可现在日头已经缓缓升高,呼云昌和裴希元还是没有出现。
      这是怎么了?呼云烈向来不是沉稳性子的人,他在演武场待了一个时辰已实属不易,将刀扔在演武场,呼云烈阔步离开,向正堂方向走去。

      “娘,我爹呢?”走进正堂,谢婧婉正焦急地在屋内走来走去,看见呼云烈她一惊。
      “烈儿,你怎么不在演武场练武,跑出来干什么?要是你爹知道……”谢婧婉拉住呼云烈往正堂的门口走去,希望他回到演武场。

      “我爹不在,他说今天要教我新的刀法,我都等了他一个时辰了,他还没来。”没有察觉出娘亲的表情有什么不对劲,呼云烈板着脸挣开谢婧婉,坐在椅子上给自己斟了一杯水。
      “你爹……”谢婧婉的表情一僵,她隐于衣袖的手缓缓握紧,她牵强的露出一抹笑容,“你爹去上朝了,烈儿你先回去,等你爹下朝回来,我便让他去找你。”

      “上朝?”呼云烈疑惑,他看着谢婧婉,“今天不是休……休沐吗?”昨天刚听到呼云昌这样说,休沐的时间还能改吗?
      “是啊,朝上临时有急事,就把你爹叫走了。”谢婧婉摸了摸呼云烈的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悲哀,呼云烈此时低着头看不清谢婧婉的眼神,只听她语调轻柔地接着说,“阿烈听话,你先回去。”

      “皇上怎么这样啊,说什么就是——”
      “烈儿!”谢婧婉厉声打断呼云烈未尽的话,她表情严肃,“以后这些话不要乱说。”
      “娘……我知道了。”看着谢婧婉的脸色呼云烈说。
      查觉到自己的语气和表情过于严肃,谢婧婉柔和了一下声音,“娘不是怪你,只是烈儿,你要知道祸从口出。”

      “我知道了。”呼云烈点点头,父母教给他的东西呼云烈一直记着。他不在之前的事情上过多纠缠,不放心地看着谢婧婉,“娘,今天是我爹去上朝了,不是我没有练习,娘你和爹说今天我把之前的那套刀法练了好几遍,你别让他罚师兄啊。”

      “好。”谢婧婉点点头,“我会告诉你爹的,只是他若是回来定要问你策论兵法,你可要认真应对啊。”侧头眨了眨眼睛,谢婧婉说。
      “策论兵法。”呼云烈哀嚎,他苦兮兮的皱起眉看着谢婧婉,“娘,你让我爹再通融通融,别今天就问我啊。”

      “你爹不是已经通融你半个月了吗?”
      “半个月哪够用啊。”呼云烈趴在桌子上,打算用自己颓然的样子打动谢婧婉,然而还没等谢婧婉说什么,他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猛地蹦起来,“我爹让我抄的书我还没抄完呢!哎呀,师兄真是怎么还不来。”呼云烈气鼓鼓的喃喃。

      “娘我先回去了。”想及此,呼云烈没再多留风风火火的就离开了。
      看着呼云烈脚下如同生风一般离开的背影,谢婧婉抬起衣袖轻拭眼角的泪渍。
      阿烈年纪已经不小了,还如此不知世事,若是以后……
      闭上眼睛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谢婧婉平静下心绪,当务之急还是要将眼前之事解决才好。
      “翎儿。”谢婧婉叫来自己的陪嫁丫鬟。

      “夫人。”翎儿小跑走进殿内,她虽然是个奴婢,但是却一直跟在谢婧婉身边,因此她知道的事情并不少。
      看见谢婧婉发红的眼圈,翎儿都些担忧的扶她坐下,给谢婧婉倒了一杯水,翎儿劝慰道:“夫人,将军他为国为民效力不少,皇上看在将军的面子上也会从轻发落的。”

      “这圣上的心意哪那么容易就被人猜测出来,我现在怕的就是将军他——”谢婧婉说着又悲从心来,“我和将军倒是无妨,只是烈儿……他还小。”
      “夫人放心,将军和裴公子一定会平安归来的。”翎儿说。

      “但愿。”谢婧婉轻声说,她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牌交给翎儿,“翎儿你拿着这个回家找我爹娘,我不求家里出面求情,免得引火上身,只是让我爹也找人求宫里探寻探寻,将军和希元到底怎么样了,裴家还有没有救。”

      “是。”翎儿接过玉牌,“奴婢这就去,夫人别太担心,身子最重要。”
      “嗯。”谢婧婉点点头,拉着翎儿的手叮嘱道,“你从后门走。一定要小心别让旁人看见。”
      “奴婢知道,一定不会辜负夫人所托。”翎儿说完就行了一个万福,转身离开了。

      谢婧婉独自待在正堂,她虽也是将门出身但毕竟是个女人,还是将军夫人,她的身份实在是有太多不方便也有太多无能为力。
      如今谢婧婉能做的也只是在家里让将军无后顾之忧,以及求那些她平日里并不信服的神佛菩萨,保佑将军保佑裴家安好。

      *
      “皇上,这呼云将军已经在殿外跪了将近两个时辰了。”内监拿着拂尘俯身在皇帝耳边说。
      “哼,他可还要为裴氏求情?”皇帝冷哼一声,厉声问道。
      “呼云将军忠厚,相信此事定有冤情。”内监模棱两可地说。

      “冤情?”皇帝挑起眉冷笑出声,“朕从裴氏府苑中搜出来的东西难道都是假的?”
      “裴氏独断,朕看在裴氏先祖开国有功一忍再忍,没先到竟养虎为患,助长了他们的狼子野心!”皇帝怒道他手一挥,手边的一摞奏折落在地上。
      “皇上息怒!”内监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说。
      “息怒?把呼云昌叫进来,让他看看他极力保全的人是有多么不堪!”

      “参见皇上。”呼云昌挺着脊梁走进殿内,虽然在外面坚硬的青石板地跪了将近两个时辰却依旧折不断他的傲骨。
      “爱卿久在养心殿外不离开,可是还有什么事要同朕禀报?”皇帝坐在高位上,他垂着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呼云昌。
      “皇上,裴家开国有功忠心为国,谋反之事事出蹊跷,定有问题!”呼云昌以额触地字字斩钉截铁。

      “开国有功不假,忠心为国是真?爱卿好好看看那些折子,可是言官胡编乱造?”皇帝指着地上散落的奏章说。
      呼云昌捡起地上的折子,打开细细观看。越看越觉得折子上的文字触目惊心。
      大肆收购铁器,贩卖私盐,豢养精兵,私用黄色……这一条条一桩桩哪个不是株连九族的罪状?
      “可是……”呼云昌抬起头还想再说些什么。

      “爱卿,朕知道你和裴氏又一同为国戍边的情谊。只是京都繁华,你依旧忠心耿耿可怎知故友没被着繁荣晃花了眼?”皇帝抬起手来示意内监扶起呼云昌。
      “朕知道爱卿念及旧情,重情重义,朕也是看在裴家先祖的功业上一忍再忍。如今发作也实是不得已,若是裴家安分守己朕定会让他们告老还乡安享晚年,只是有人心大了。”内监收拾好地上的奏章摆放在桌上,皇帝看着工整的奏折说。

      “臣知道了。”呼云昌起身拜道,“只是——”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
      【呼云兄,我自知此番凶多吉少,可是希元他什么都不知道,我这做爹的只想保全他。】
      呼云昌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又觉得难以启齿。
      “爱卿有话说便是了。”看出了呼云昌的为难,皇帝摆了摆手让他但说无妨。
      “裴氏一族虽然罪大恶极,但是裴家幼子裴湛自小跟在臣身边,臣担保此事他是不知情的。”呼云昌再次跪在地上,“请皇上看在裴家以往的功绩上饶他一命。”

      “呼云卿,裴湛今年十七,朕记得你那个年纪已经可以领兵边疆带兵打仗了吧?”皇帝眯起眼睛。
      “希元定不会如此!”呼云昌毫不犹豫地说,他抬起头只是不窥天颜,接着道,“臣只是想呼云烈一人在臣身边难免有些单薄,臣与夫人身边只有一子日后乞骸骨怕会孤寂。”
      “爱卿这是何意?”皇帝幽幽问道,眼底的目光却不似之前冷凝。

      “臣自知年老力衰,已无力替国效忠,只希望回到家中儿孙满堂,省得末年孤老。”呼云昌说,告老还乡之意已经十分明确。
      “爱卿此意已决?”
      “请皇上明察。”呼云昌叩首道。
      “如此,爱卿为国为民劳心劳力,朕也不能寒了忠臣的心。日后爱卿不在朝堂了,朕也会永远记挂着你的。”皇帝放缓语气说。

      “谢皇上挂念。”
      “罢了。裴氏虽有意谋反,但朕念其往昔功业,特赦裴家稚子。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其裴氏稚子终身不得入朝为官,贬送襄州。裴湛养于呼云将军府上,是为家仆。”皇帝说完补充道,“话虽如此,但朕相信爱卿一定会给朕教出一个忠心报国的好学生来。”
      “谢主隆恩。”

      天牢.
      “呼云将军,这死牢没有皇上的手谕谁也进不来。不过话虽如此,您领了人还是快些离开,莫要久留。”狱卒打开牢门恭敬地说。
      “那是自然。”呼云昌对他颔首,抬步进了死牢。
      死牢关押的是穷凶极恶的犯人,裴氏一族都在这里,而因此犯的罪太大,裴家人都被分散开来关在不同的牢狱里。

      死牢极黑,阴暗潮湿,伸出手都看不见手指的轮廓,呼云昌刚走进牢内,铺面而来的就是潮湿和其他难闻的气息。
      狱卒直接将呼云昌带到了关押裴希元的牢房,“希元,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刚进牢房,饶是呼云昌在战场上骁勇,一时也难以适应黑暗的环境。

      “老师。”裴希元细小的声音从牢房的一角传出。
      “希元。”呼云昌走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黑暗中他模糊可以看见裴希元的身影,“你可还好?”他扶起裴希元,听到了他手上和脚上镣铐的声音。
      “无妨。”裴希元摇摇头,他虽被关押起来,但却没有人对他用刑,只是牢房潮湿漆黑,他也受了不少苦。

      “老师,我爹他们……”裴希元在死牢里关押了许久,他的眼睛早已适应黑暗,呼云昌身边并没有旁人也没有熟悉的声音,心里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是裴希元还是拉住呼云昌的手臂,带着一丝希冀问道。
      “莫要多言了,先离开这里。”没有回答裴希元的话,呼云昌扶起他说。
      听懂了呼云昌话语中的含义,裴希元没有出声,若是天牢有些光亮呼云昌就会注意到,裴希元眼底的光明明灭灭,最终倏地熄灭了。

      “夫人,回来了!回来了!”翎儿跑进正殿,她脸上满是喜色,看见谢婧婉匆匆行了个礼说。
      “可是将军回来了?”谢婧婉抓着翎儿的手,惊讶的问。
      “是,不仅老爷回来了,裴公子也回来了!”翎儿笑着说。
      “那就好,那就好。”谢婧婉说着就想迎出去,没走几步她对着翎儿说,“你告诉底下人不要声张,此事也先别让少也知道。”

      “是。”虽然有些疑惑,但是翎儿并没有失了分寸问出来,她听了谢婧婉的话去叮嘱其他人。
      “将军,希元。”谢婧婉走到门口,正好看见呼云昌带着裴希元走进来,“快去扶将军和希元。”谢婧婉招呼着小厮。
      虽是武将,但是呼云昌在养心殿门口跪了两个时辰,又带着裴希元走到宫门口,虽说宫门口有马车等候,但马车不得入内,饶是呼云昌身体再硬朗,这样下来也难免会吃不消。
      可比起脸色苍白的裴希元,呼云昌的脸色除了疲惫再无其他。

      “我先带希元去休息。”谢婧婉说。
      “好。”呼云昌坐在椅子上歇息,他看了看正堂,“呼云烈呢?”
      “烈儿在屋里学习呢,今早去演武场没有看见你们,我好说歹说才糊弄过去。”谢婧婉说完,命丫鬟随从带着裴希元进了内堂。

      “唉。”呼云昌闭上眼睛低叹一口气,他放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
      虽说证据确凿,但是裴氏谋反一案仍有诸多疑点,可是皇上不愿深查,呼云昌也不能深查。甚至事已至此他连深想都不愿再深想。这是他的国家,无论如何湘国都是呼云昌和他的先祖拼尽血力守下来的国家。
      他还能如何呢?

      “师娘。”被扶着躺在床上,裴希元看着谢婧婉给他斟水的背影喊道。
      “苦了你了。”扶起裴希元让他喝水润润喉,谢婧婉心疼地说。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但是裴希元多年来一直在呼云昌身边学习,这么多年谢婧婉早把他看作自己的半个儿子。
      “我爹他们……”裴希元悲戚地开口,都说男儿留血不流泪,但是家族遭此大变,裴希元实在承受不住。之前还和和睦睦的一家人如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我爹对湘国对皇上忠心耿耿,怎会谋反?

      “希元……”谢婧婉不知其中关窍却也了解裴将军的为人,此人的忠心不比呼云昌少,又怎会做出背弃旧主的事情?只是这些事情,他们无地去说也无法去说,皇上已给此案盖了章,他们又怎能翻案?
      “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你莫要多想。”谢婧婉只能如此宽慰道。
      “真相大白?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如今天下安定,他隋冶罗自是不再需要曾经打拼的臣子了。”裴希元躺在床上看着周围的帷幔,缓缓道。

      “希元!”谢婧婉厉声喊他,“此话给师娘说说就罢了,莫要说出去让旁人听见!
      “你此番虽然安全,但也要小心谨慎莫要让旁人抓了把柄。”
      “师娘,我只是……”裴希元知道为了保全他,家里和呼云家废了多大的心力,可是他家落败的不明不白,他怎能忍?
      “我知道,你心中不平,但那又能怎么办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希元,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不要辜负了裴将军和你老师的一片苦心。”谢婧婉怜惜地看着他说,“若是日后皇上想明白了,只有你在、你好好的,才能为裴家翻案啊。”

      “师娘也不再多说了,你好好休息吧。”谢婧婉说完,替裴希元掖了掖被角就起身离开了。
      “翻案?”听着门开合的声音,裴希元在被中的手握成拳,他低嗤一声,指甲刺破掌心都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这样的君主他还能指望自家恢复清白吗?

      “希元怎么样?”看着谢婧婉从内堂走出,呼云昌问道。
      “已经休息了,只是我看他一时半会还走不出来。”坐在呼云昌身边谢婧婉说。
      “经此变故希元怕是……”呼云昌摇了摇头,“只希望他可以早日想明白,不要做傻事。”
      “嗯。”谢婧婉点点头,“将军,你是怎么把希元救出来的。”
      诛九族的罪名皇上怎么会轻易放人。

      “日后莫要叫我将军了。”呼云昌摇摇头,他握住谢婧婉的手。
      “这……”谢婧婉心头一酸,红了眼角,“也罢,远离这是是非非也好。只是将军如此付出,最后能落得个告老还乡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何时在乎这虚名?”呼云昌与平常一样,他是武将只要国家平安百姓安居乐业就好,他不似言官如此在意名声,是主动请辞还是皇上贬黜对他而言都没有什么不同。
      “日后我在家陪你和烈儿的时间就多了。”呼云昌说。

      “嗯。”见呼云昌不在意,谢婧婉便也不在意,转而道,“烈儿早上还来找我,说你今日要教他新刀法。”
      “是啊,只是事发突然,我顾不上他。”呼云昌说,“那烈儿现在还在演武场?”
      “我早打发他回去了,现在估计再和你留给他的策论比划。”谢婧婉说。
      “如此……”
      “爹——”呼云烈的声音远远地从堂外传来。
      “你看,这说来就来了。”听见声音,谢婧婉指着不远处跑来的身影,无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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