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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王爷打上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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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林海琅快乐的在龙床上醒来。
他快乐的给情缘掖好被子,快乐的洗漱,快乐的穿上铠甲。
然后,快乐的打开窗子。
温柔的晨光下,宫殿群黑烟滚滚。
“……”
他突然不快乐了。
“洛青————”
————
潇洛青左手在抖。
他看着黑烟滚滚的偏殿:屏风被内力砸成碎片,碎瓦被火烧的漆黑,刀痕剑气把地板砍的七零八落,破碎帐幔下,倾倒的主横梁在无声哭泣。
这……打的挺激烈啊……
一旁惘月教弟子劈里啪啦打完了算盘,上前汇报:“报告副教主,这些东西的修复……大概要这个数字。”
他比了个手势。
潇洛青手抖得更厉害了。
哦,别误会,这不是气的。
而是被张牙舞爪的御史晃的。
对,今天的御史又来贴脸输出了。
在无意中瞅见倒塌的宫殿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是御史,而是御·扭轱辘·火力全开·史!
只见他慷慨激昂的站直了,慷慨激昂的眼神看着闻讯而来的潇洛青,慷慨激昂的一张嘴,就要吐出慷慨激昂的参奏——
“唔唔唔唔唔——”
他的慷慨激昂被潇洛青毫不留情的扼杀在了一条胳膊里。
回到现在。
唐归雁坐在一边,身上披了件白绒披风,明明才是秋日,却被裹得像个冬天的雪球。他捧着一杯沉红色的热茶,慢悠悠喝了一口,才点头:“如你所见。”
“你……你这,也太受欢迎了。”潇洛青努力压制着乱扑腾的御史,连话都分了两次说,“虽然我说了昨晚来的都不必拦阻,但没想到真会有人在皇宫动手,而且还……”这么多!
唐归雁又喝了一口茶,大概是也不尊皇权的缘故,他倒是对这种情况感同身受。因而面对跳脚的小皇帝,他只是轻飘飘提醒:
“御史要被你闷死了。”
“……”潇洛青下意识松了手。
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刻,自下而上,酝酿多时的喝骂如狂风暴雨,行云流水、气吞山河:
“臣要奏,陛下不守君仪、罔顾龙体、以身犯险、引狼入室、慵懒懈怠、胁迫朝臣、破坏公物!!!”
整个上午,潇洛青什么都没做成。
光挨骂了。
御史那个气啊,他本来以为陛下跑去主持那劳什子的武林大会就是极限了,结果没有最出格只有更出格,他只不过一个没看住,回来的陛下就又成替身了??
陛下呢?什么,下地宫了!!
你是陛下!!陛下!特么的不是普普通通一江湖人啊!这种危险事情你冲那么快做什么啊!!!
好不容易,求爷爷告奶奶,陛下安全地回来了,结果还没过一天呢,皇宫啊,皇权集中的体现啊,就被那群江湖人拆了!
是可忍熟不可忍!!
“陛下!君子之仪,君王之相,理当厚如五岳,力抵三山,温如西水,利如刀剑;君王龙体,重逾九州,当爱之惜之,承天之国运,镇万民安邦;君臣之相……”
潇洛青眼睛都成了圈圈:“御史你别念了……”
“陛下,请不要顶嘴!”御史把奏折一抖,哗啦一声,那比他半个人还高的折子散落一地,“请听臣说完!”
啊……
潇洛青偷偷翻了个白眼。
谁要跟你浪费生命,一会儿朕就去翻墙。
要是缘儿在,谁要在这里听你叽里呱啦啊!
对了,说到缘儿。潇洛青顿了顿,缘儿怎么还没来?
按照他的性子,今天也该进宫了啊?
被潇洛青不知道的是,他心心念念的缘儿,此时正身在林将军府。
他的对面,是刚从皇宫回来的林小将军。
潇洛缘坐在正厅门口,背后阳光在他脸上投下大片阴影,衬得那张脸更加山雨欲来。
早早就默契的放任了暗卫和惘月教的穿插值守,他和兄长之间可以说没有秘密。
也因此,林海琅留宿寝宫的事飞快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潇洛缘:(╬▔皿▔)凸,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那是他兄长!他唯一的亲哥哥,大荣唯一的皇帝!这混蛋怎么敢!!
虽然他知道,身为魔教的二把手,兄长应该不会在这方面吃亏——
屁咧!没看见这混蛋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吗!!
潇洛青攥紧了拳头,看着对面立定站好、脸上明晃晃写着‘小舅子好’的林海琅,眼里都是要吃人的怒火:
“你想清楚,他是皇帝!以后有了三宫六院,你跟不跟?”
林小将军回答的铿锵有力:“跟!”
“你守边疆,他镇朝纲,一年也不一定能见一次,你跟不跟!”
“跟!”
“你会被所有朝臣非议,弹劾,甚至暗杀,你跟不跟!”
“跟!!”
“你……”
“跟!!!”
“你,你……!”潇洛缘单手指着一脸坚决的林海琅,气的浑身发抖,“你这个…不要脸的…要不是兄长……本王……本王早就……”
一边做了半天背景板的林老将军此刻就算再傻也反应过来了,看着自家儿子就跟第一天认识似的,他大张着嘴,眼睛在林海琅和潇洛缘之间转来转去,开二十石强弓都不带颤的手此刻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
苍天啊,他是欣慰过儿子和新皇感情好的,但这好的方向好像有点不太对啊?!
潇洛缘深吸一口气,“若有一天兄长要回归江湖,要你放弃边疆跟他走,你跟不跟!!”
“我……呜呜呜——”还没等林海琅那个铿锵有力的跟字出口,人已经被林老将军捂着嘴往后拖了十几米,随着越来越远的声响,还有林老将军中气十足的话:“王爷息怒,小子不懂事,臣好好跟琅儿说说,您先请回!今日招待不周,回头臣亲自上门赔罪——”
“……”潇洛缘眼睁睁看着目标人物在他眼中消失,脸上愤怒如薄雪般迅速化去,重新变为面无表情。他低下头,眸中情绪激烈翻滚,很久都没有动弹。
哗啦——
穿堂风起,落叶打着旋儿吹入门扉,轻轻划过潇洛缘头顶。
潇洛缘倏然惊醒。
他深深看了一眼府邸深处,狠狠闭了眼,挥手招来暗卫:
“来人,本王要进宫!”
门口的阴影离去,过了很久,才有细细的声音从长廊深处响起:
“走了吗?”
“走了,爹。”
“真的走了?”
“真的真的。”
“啊——那就好那就好。”
有人长出了一大口气。
林海琅直起腰,略微无奈的看着趴在自己身后的爹:“爹,你面对洛青时都没吓成这样过。”
跑了就跑了,还躲在转角偷偷观察是几个意思?自己还不敢看,非让他来!
“混蛋,陛下和王爷能一样吗!”林将军从地上弹起来就给了自家儿子一个巴掌,“这俩的压迫力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
要是来的是陛下本人他都不会如此无措,但来的是王爷啊!
那个几乎把皇室血脉都断绝了的王爷啊!
要他说,其实王爷才是最适合那个位子的,面对王爷时他总能想起老皇帝的模样,但恰恰是这种模样才能震慑群臣。不像潇洛青,看见的第一反应不是拜见陛下,而是问这个后辈吃了吗睡了吗累不累,第二反应是报告御史陛下又微服私访,第三……没了,因为这孩子接下来就自己玩去了。
明明手上也不干净,明明心思也深,但那孩子就让人有一种看阳光的感觉,连带着他周围的空气都轻松起来。
这么好的孩子,要是个普通人,甚至是其他世家的嫡子,为了自家儿子他都敢去求一求,哪怕是认义子都可以,但当婆家对象变成了王爷……
叱咤半生的林将军,首次理解了同僚们那亲家是自己上司的窒息感。
他不抱希望的问,“不是说你喜欢的是惘月教的金鳞?怎么变成陛下了?”
林海琅一惊,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家爹没一上来就发火,原来早就做好了他断袖的心理准备,遂也没隐瞒:“爹,金鳞就是洛青,那是他的第二身份。”
林将军:“……”他可以说早有预料吗。
“爹,记得保密。”
林将军无力的摆摆手,摆出第二个问题:“那是陛下,你是朝臣,你俩没法成亲,甚至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
江湖断袖之风盛行,世家视断袖为风流佳话,但皇室不同,皇家也要面子的!
新皇压不住那些守旧派——至少目前不行,自家儿子一定会受委屈。
而下一刻,原本以为儿子会回答‘我不在乎’的林将军,听到了截然不同的回答:
“那洛青不是皇帝了,不就可以了?”
林将军:“……”
儿啊,你这思想有点危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