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水底的白龙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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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坠落的时候，潇洛青的脑子十分清醒。
虽然林海琅没有说出看到了什么，但看他放轻声音的情况，下方的东西应该是活物。
他不是怀疑林小将军的眼睛，但他更相信自己的耳朵。
游鱼在水，也会有细微的波涛，再耐心的猎者，也掩盖不了轻声的呼吸。加持了内力的耳朵却丝毫听不到声响，那就只有两个可能。
对方潜的太深，或者，下面的根本不是活物，只是形似的某种东西而已。
而无论是哪一种，从他落下，到对方发动攻击，必定有一个时间差。
那个时间差，足够他从脱力恢复过来了。
背部接触到了东西，继而是森冷的感觉侵染全身，潇洛青绷紧了神经，子剑横在身前，细心感受流水的方向——
什么都没有。
猎食者带起的单股水流，暗器机关发动的混乱水波，那些想象中会受到的攻击，统统都没有到来。
水声和气泡声咕噜噜的充斥着耳朵，潇洛青闭着眼，直到他周围因为坠落而翻滚的水流平静下来，也没有捕捉到任何异样的响动。
也没有被注视的感觉……
在水中悬浮半息，他转身向上游去。
“金鳞——”
甫一出水，岸上的呼唤倏然清晰。
潇洛青低头摘下面具抹了把脸上的水又秒扣回去，才扬声应道：“在呢，吼什么？”
岸上杀猪般的叫声戛然而止。
下一刻，噗通一声，有东西落在前方不远处。头顶冷光晃了晃，大片光芒终于洒落到了潇洛青身上。抬头，只见林海琅的脑袋从岩壁边缘探出来，手里还举着他那简易灯笼，急急道：“金鳞公子，快上来！”
潇洛青低头，发现落在面前的，正是之前那架和他们一起掉下来的半截绳梯。
见潇洛青不动，林海琅更急了：“金鳞公子！快，水下……”
潇洛青这才往前游了几米，抓住绳梯爬了一小段，却不急着上去，而是冲林海琅伸出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林公子，灯笼借一下。”
“啊？”林海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灯笼指的是他的枪。见金鳞这么不紧不慢，他不由得有些疑惑，“金鳞公子？……给。”
潇洛青笑了笑，他接过枪柄，往身后一照。
水下，是庞大的白色巨影。
林海琅一窒，抓着绳梯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潇洛青在下方感受到绳梯晃动，开口安慰道：“林公子不必惊慌，你且仔细看看。”
水下，那白影虽然庞大，却一动不动。此次光源离得近了也没有反应，潇洛青把枪伸到水下，大胆的在白影上方晃了一圈。
还是没有动静。
“这？”林海琅讶然，“但是，它明明是活的……”
“它不是。”潇洛青说。语毕，他背对着林海琅摘下面具，在眼孔处动了动，复又扣回去，脚下一蹬绳梯，一个猛子扎到了水里。
十二枢之上的专属面具，是有特别的机关的。
说起来，这招还是从百里追魂那里学到，以前武人下水，不是消耗大量内力看水底，就是必须忍着眼睛的不适水下睁眼，或者干脆闭着眼做个瞎子。但现在，面具上的眼孔处加了薄薄的琉璃片夹层，加上面具本就紧密贴合脸部皮肤，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手动将琉璃片放下来挡住眼孔，虽然颜色会有些失真，也不能潜的太深，但比起以前下水真的舒服太多了。
戴着专用潜水面具，潇洛青一手拿着‘灯笼’，向下游去。
不出他所料，这水底别说猎食者，就算是普通的游鱼，也没见到一尾。水温冰冷，是很典型的洞窟水的温度，因常年不见阳光，水下生长的也是完全不需要光芒的水藻，藻叶是暗红色的，一片片悬浮在水中，造成了看起来水下溢血的假象。
他提灯照了照上方，有稀薄的涟漪，无声，是周遭的石柱凝结的水顺着石壁流下后形成的，这涟漪几近于无，却正好能够歪曲光线，加上周围本就昏暗，从水面上看去，就好像水下的白影在活动一般。
是碰巧吗，还是有人故意这么设计？
双腿一摆，游鱼一般的身影穿过红藻群，降落在了白影身边。
很奇怪，明明泡在水藻泛滥的水底，白影身上却没有沾染到一点水生植物，依旧是莹润通透的白。潇洛青上手摸了摸，触感有些粗糙，也没有水下东西该有的粘稠滑溜，像是打磨的很好的石料。他一寸寸摸过去，掌下石块呈凹凸不平的半月状，又极有规律，明显是人工开凿。
而且，这个纹路……
在石雕上一撑，潇洛青借力往前游去，好在他运气不错，几息之后，已经能看到石雕的尽头了。
“看来我运气真的不错啊……”
漂浮在水里，潇洛青单手提着灯笼，心里暗道。
随着距离的拉近，面前冷光照到的区域，赫然显现出了一头巨兽的模样。鹿角、鲤须、鳄吻、蛇躯，纵使闭着眼睛，仍旧能感受到属于神兽的威严。
这是一条卧在水底的白龙石雕。
咕噜，气泡从嘴角涌出，悉悉索索的向水面飞去。潇洛青顿了顿，刚想随气泡一起飞升，突然眼角余光瞟到了一抹亮光。
稍作权衡后，他一脑袋扎得更深了。
反光的地方是白龙像牙齿内侧，潇洛青小心又飞快的潜行过去，但牙齿间的缝隙塞不下夜明珠，透过参差的牙缝，在众多牙齿的阴影下，潇洛青只能看见一点黑色的东西，乌漆麻黑的表面反着光芒，却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
出于魔教的某种本能，潇洛青立刻决定把东西抠出来。不过直接上手显然不够理智，于是潇洛青在背后一抹，抽出了子剑来。
顺带一提，为了防止过早穿帮，潇洛青在出门之前，特地拿特质的剑鞘套子在剑柄上伪装过了，大了一圈的剑柄装饰将包括子剑在内的部分全都遮掩起来，不仔细看是察觉不到细微的接缝的，不过剑身倒是依旧，所以潇洛青用起来依然顺手。
细长剑身轻易插入了龙牙缝隙，一个漂亮的挑刺，那东西便颤颤巍巍的漂了出来，在下坠之前被潇洛青一把捞住，也没看是什么，顺手揣到了衣兜里。
然后，干脆利落的转身，飞速向水面游去。
一炷香后。
林海琅卷起绳梯丢在一边，枪插在他身侧当一个尽职的落地灯笼。而潇洛青站在光源之外，水从他手中的衣服渗出，淅淅沥沥的落到石壁下。
林海琅抬头，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对方光裸的背。他叹了口气：“金鳞公子，你也太瘦了。”
潇洛青并不领情：“在下功夫无需过多横肉。”
“但是……唉，你这样更容易风寒……”林海琅噎了一下，他左右看了看，“这里也没什么东西，不然还能给你生个火烤烤……”
他挠挠头，“我方才在周围看了一下，周围还有几个平台，但是距离都不近，也不知道有没有出口。”
“在下倒无需介怀，武人本就不易生病。”将内衬也拧的半干，潇洛青将衣服往身上一披走回来，“至于出口，林公子更是不必担心，这里明显是人为开凿的洞口，附近也没有尸骨，所以必然是有离开的路的。”
林海琅讶然：“没有尸骨？金鳞公子你竟然已经把水底搜过一遍了？”
“不。”潇洛青摇摇头，“泡过尸体的水不是这个味道。”
“……你们江湖人在这种地方都这么有经验？”
“……”我也不想有这种经验好吗？
一想到这个就又开始反胃，潇洛青立刻转移话题，“当然，一切的前提是这水是死水。”他补充道，“若是活水，就另当别论。”
“……我明白了，若是活水，就意味着出口也许在水底。”林海琅说，“若是死水，就表示出口一定在地面上。”
“就是如此，不愧是林家的小将军。”潇洛青勾勾嘴角，继而道：“我们抓紧时间吧，在下的夜明珠发光时间不会超过三天，何况这里也没有食物，要早做准备。”
林海琅点点头，拔出了长/枪，“金鳞公子所言极是。”
趁着林海琅去搜查周围，潇洛青跟在对方背后穿好衣服，从衣兜里掏出那个捡来的黑色东西，飞速扫了一眼。
那是一个样式古怪的金属徽章。
与此同时，地下暗道。
“你确定是这边？”林海清抱臂挑眉，他指指前面，“我让你带路去下面，你这暗道怎么越来越往上了！”
“林盟主，稍安勿躁，听我一言。”乐欣然眉眼弯弯，笑的狡黠：“那下面会坍塌，自是因为有东西的……而挖到如此重要的东西，顺天寨怎么可能放心留下太多通道呢？”
他指指上方，“这是负责这一片的主寨，想要下到最下面，只能从这里走过去。”
凤舞使一口打断了乐欣然的话，跃跃欲试：“也就是说，又有架可以打了！”她捏紧了拳头，“很好！我武林盟的儿郎还未活动开呢，惩奸除恶，岂能后退！盟主你先走，后面就交给我们！”
乐欣然微笑着后退一步，“当然，凤舞使大人，不过容我提醒，主寨的实力也要强得多。现下武林盟进攻顺天寨的消息应该还没传出去，在下先暂避锋芒，先预祝各位旗开得胜了。”
“毕竟……”看着凤舞使直接冲了出去，身后还跟着一大串人轰隆隆的跑走，坠在最后面，乐欣然点了点唇角，笑容有一瞬间几乎咧到耳根。他轻声说：“水若是不浑，摸鱼的人哪敢下水呢？”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水底的白龙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