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惹到我你算是惹到棉花咯》掉了个獭

21、海滨

　　之所以搬到西卵，就是因为隔着一个海滨就能看到东卵的房屋地段。正对的那边，住着他心爱的人。
　　黛西。
　　现在该叫她黛西·布坎南了。
　　她的丈夫，一个名叫汤姆·布坎南的世家富豪，过着奢侈的生活，每天无所事事，沉浸在奉承与无耻的欢乐之中。
　　盖茨比无法理解为什么黛西要选择这样一个男人，他难道有多么爱她吗？比他还要爱她吗？又或者是家世地位？
　　他是知道的，这个时代的女孩依旧不如宣传的那般自由，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要让儿女过上幸福的后半生，许多家庭依旧奉行着陈腐的老一套标准，——即嫁一个有钱人。
　　更何况黛西的家室，虽说也有一定的底蕴，可这到底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全然看官授的时候了，不止要有名，还要有钱才行。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够得到。
　　可无论多有钱，要得到你喜欢的人也不是说说那样容易的。
　　无论多有钱，某些需要积累的东西，有如上流社会的入场券，也不是轻易就能拿到。再成功，出身也总是会成为他人诟病的关键点。
　　人是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的，毕竟他们也没法选择。而那些原本以为无关紧要，只需要努力就能打破的东西，却成了他无论如何都去不掉贫苦烙印。

　　盖茨比别无选择，等到从战场上退下来之后，他才听说黛西已经嫁人的事。
　　或许也该怪他的，只顾着自己的前程和未来可能的美好，对着黛西许下一个又一个承诺，然而事实总不如人所愿。
　　他没有富足的资款，显而易见的，谁家的父母会把女儿嫁给这样的男人呢，难道要让她一辈子跟着他吃苦吗。
　　一个女孩又有多少年可以空等呢，空等着他去一一实现那些艰难的承诺？
　　只靠着爱就能过活的日子，总归是不现实的，他其实早就明白的，只是一直自欺欺人地为之蒙上梦幻的面纱，不愿意真正直视它的存在。
　　所以即便他的难过有如海滨那样宽阔深沉，他却是能够理解黛西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的。
　　他们都身不由己。

　　但他又不想放弃。
　　所以拼命攫取利益，并在意外得知尼克·卡拉威——一个住在西卵初出茅庐的年轻小子——就是黛西的表哥之后，毅然决然地花费大价钱买下了他附近的别墅庄园，做起了他的邻居，还夜夜笙箫，不记来客，企图以此机会吸引黛西来看上哪怕一眼。
　　只需要一次拜访，他们一定就能立刻重归于好。
　　至于布坎南，他才是真正的多余的那个不是吗。

　　可事到如今，他其实已经有点分不清自己对黛西到底是哪种情感了。
　　在战场上凭借着对未来的美好幻想活了下来，或许那个时候还能赞美一下爱情的伟大。
　　但现在呢？
　　当着禁酒令，凭着在药店私贩酒液而发迹；结交□□上的人；收集一切能够支撑他往上爬的信息，哪怕其中一些不为人道；太多太多。
　　盖茨比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来。

　　他明明对未来最是深思熟虑，生怕出现一丝半点的差错，生怕下一刻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军队里尚且还能听命行事，脚踏实地，切切实实地记以功勋；商场却是四通八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说法，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对的，到底那条道路才能通往正确的方向。
　　身处后者的情况，他却反而越发地像一个赌徒，堵明天还能发财，堵后天还能获利，堵幸福总会在大后天降临，然后直到死去也不会发生一丝半点的糟糕的事。
　　可他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满是漏洞，危机四伏。

　　他脑子里想的其实只要一件事，那就是让黛西回来。
　　他会给黛西选择的机会，他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这个，布坎南不是有钱吗，他们可以公平竞争，黛西可以是自由的，由她来决定到底要和谁在一起。
　　他相信自己是有胜算的，黛西曾经和他过过那样一段开心的日子，他们去兜风，去旅游，瞒着所有人，私定终身，畅享未来。
　　布坎南又算得了什么呢？

　　每每想到这里他便觉得很是激动，好像立刻就能看到那个男人因为黛西转投他的怀抱而流露出愤怒不甘的表情。

　　可是，好像已经有什么不一样了。

　　盖茨比说不上来，他是不想继续想下去的，但他就是觉得，很多地方都变了，变得让他陌生。
　　即便是他自己，也变得很让他陌生了。
　　这种感觉无法忽视，时常在夜深人静或一个人的时候，给他带来无法言明的痛苦。
　　而他会在夜里望着黛西居住的地方，那里时常绿光闪烁，就像他们之间那捉摸不透的情意。
　　一旦亮起，他便觉得他们距离得也并不遥远，灯光越是明亮，他的希望也就越是清晰；而它一暗下去，他便又觉得心底的暗潮重新翻涌起来，仿佛自己被全然看见，那样自由，虽说前路漆黑迷茫，却也并不完全是令人难过的。
　　或许他就是这样卑劣的人吧。
　　熟悉了自己的卑劣，以至于看到某些别样诚挚的人只后，竟然也会觉得惊讶，不敢置信，甚至想要一探究竟。

　　很可惜，名叫“景”的人是个狡猾的家伙，不知有意无意，似乎天生就很擅长花言巧语，使得他只能从克雷登斯的嘴巴里，想方设法地用好处撬出一点称呼来。
　　偏偏事到如今也不知道他的全名。

　　但盖茨比猜到了他到底是谁，他曾在书房里看到过这个少年。
　　只是他单方面的。
　　那个时候那两人正被人群推搡，意外进入了他的视野。
　　起先只是因为对卡拉威的日常观察，没想到发现他身边竟然突然多出来一个陌生人，而且两人竟然显得很是和谐，这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外国人在美国还是挺常见的，那种长相也很让人印象深刻，可是他却没有查到此人的来历，似乎从天而降一般，很有些不同寻常。
　　经验判断，这样身份不明的人从事着的也大都不是什么好事业，盖茨比十分警惕。
　　好在那次惊鸿一瞥之后，卡拉威身边就再没此人身影了。

　　意外之下，不知道是神明的威力又或者其他，或许是梦境也不一定，他竟然进到了卡拉威的身体里，穿越一整片近乎无边的海滨，在灯火辉煌的夜里看到了黛西，他心心念念的人。
　　他心心念念的人——盖茨比一直是这么想的。
　　他曾无数次地想象过他们重逢的场景，即便那些周边的人，尤其布坎南，是那么的碍眼。
　　可意外的，他却紧紧只有一瞬的惊喜。
　　身体里流动的思念让他赶紧冲上去给她一个拥抱，诉说相思之情，但除此之外，更多的却是惧怕，他也因此止步。
　　他既害怕黛西，又害怕自己。
　　那一刻他甚至想不起自己用的是别人的身体，于是他的害怕又多了一项。
　　——他还害怕黛西看到杰伊·盖茨比。

　　奇妙的体验没有多长，几个眨眼的功夫他就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狼狈地坐倒在海滨边的桥板上。
　　绿灯的光十年如一日地闪烁，亮起来犹如白昼，暗下去伸手不见五指。
　　盖茨比头一次觉得这个地方很冷，冷得刺骨。
　　那天他在那里一个人待了许久许久，是安德森不放心，来找到了他，给他披上毯子，然后把他带了回去。
　　他突然好奇，于是问：“安德森，你为什么来做我的管家？”
　　据他所知，安德森的家人孩子早年就在战火里逝去了，那之后他就一直一个人生活，此前还在某个大户人家里做着管家，应当是看不上他开的那点微薄工资才对。

　　盖茨比觉得自己是有一些期待的答案的，但只要话没从那个人嘴里说出来，他就永远都无法确定。
　　可能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吧。

　　然而老管家只是叹了口气，照常对他说：“回去吧，先生。”
　　但他那次没有用询问的语气。
　　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盖茨比后来给他加了薪水，管家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没有拒绝，他们也没再谈论过那个话题。

　　直到那天晚上。

　　福德是突然出现在他的派对上的，这是盖茨比后来才知道的。
　　不过与其说是福德，不如说是福德的身体和占据他身体的那个人，也就是景。
　　至于福德本人，竟然和他共用了一个身体，最开始实在是吓了盖茨比一大跳。他当时没法控制身体，只能看着身体自己活动，差点都要以为是被恶魔附体了，倒也多亏如此，才没能露出慌乱的神情来。
　　而福德，情绪的爆发过于消耗精力，他没有支撑太久就在身体里陷入沉睡了，当时他正好关上车门。

　　在车子里，那是盖茨比第二次以单方面的视角观察到了那个特殊的少年。
　　好在已经有过卡拉威的那次经历，他几乎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起先并不知道此人到底是谁。

　　根据福德的线索，他查到了三天前的枪击事件。
　　抢劫犯，珠宝盗窃，以及警员殉职，又或者应该说是，失踪。
　　非常巧妙的是，他所知道的，同一天失踪的还有一人，也就是卡拉威身边的陌生少年，那时他依旧还对那个失踪的少年尚且心怀警惕。

　　都是失踪，还在同一天，实在是巧得不行。
　　于是某种莫名的直觉告诉他，福德身体里的人就是那个少年。
　　他的直觉向来都很准，帮助他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地活了下来，到了商场上也依旧指引着他，使他得以顺利避过无数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
　　出于此种考虑，盖茨比虽说还是有些怀疑，却也决定相信它。
　　而伞就是一种试探。

　　那人出乎意料的诚实，与他在言语技巧上所表现出来的精明大相径庭，让人捉摸不透。
　　但也多亏了他的诚实，盖茨比才得以确信他真实的来历。当然，还得多亏卡拉威那令人诧异的交友技术。

　　或许应该抽个时间让他们聚聚。
　　他也有点好奇，能和景交上朋友还博得好感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说不定能得到一些意外的信息也不一定。

　　以及……黛西。

　　虽然复杂的情绪还是在纠缠他的思绪，让他想不出更好的应对方法。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想再见见她。
　　哪怕是最后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