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蛇者（隆，米，妙）》洛水莫扬

2、第二章

　　啤酒空了。
　　真是无聊透顶，米罗顺手把瓶子扔进客厅旁的垃圾桶。
　　下午还晴朗的天气，到了傍晚却晦暗起来，紧接着几个闪电，不多时，雷雨大作。

　　狂躁的雨来去匆匆。半小时后，窗外的雨几乎停住了，米罗往沙发上一躺，一个硬物刺到了肩膀。
　　他把遥控器从身下掏出来，也许看电视是个不错的主意。
　　财经、娱乐、健康、饮食……直到一个访谈节目吸引了他，受访人正是在摄影界的奇才——加隆。

　　女主持人穿着几乎透明的白衬衫，领口开得很低，黑色的内衣裹着浑圆的□□。
　　米罗嗤笑一声，真骚，可惜加隆不好你这一口。
　　“加隆，我想大家对你能拍出匪夷所思的作品都很好奇，比如这张”，女主持人拿出一张加隆前几年的一张获的普利策奖的照片，那是一双穿着玉米叶捆绑着纸板做成的鞋子的难民脚，“您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题材呢？”
　　加隆对这样的提问轻车熟路：“我并没有刻意去拍摄这种题材，只是遇到了，就记载下来。”
　　主持人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她显然想挖掘更多的猛料：“那么这张呢？据说您是在巴西的一个小城里拍下的”，她手里举着一张雏妓的照片，照片里的小姑娘显然未成年，却带着极其熟练的职业微笑，“加隆，你能给我们讲讲这张照片背后的故事吗？”
　　“这张照片……严格来说，是一次偶然抓拍的产物，大约四年前我正和朋友拍摄一组纪录片，这个小姑娘突然就出现在我们住的宾馆附近的公园里，当时我的朋友正在树林里观察那里的野生鹦鹉，我拿着摄像机想要给他拍照留念，我正调着焦距，我的朋友突然闪开了，按下快门的瞬间，这个小姑娘就很突兀的出现在了我的镜头里”。
　　“也就是说，你本来是要拍你的朋友，但你的朋友突然躲开了，所以你才拍到这张吗？”
　　“是的”加隆微微一笑，“事实上我的朋友是被这个诡异的笑容吓到了”。
　　“哦？”女主持人似乎对这点很有兴趣，“被吓到？”
　　“对”，加隆的脸上闪过一丝回味的表情，“他是个……受到正统教育的人，遇上冲他微笑的招夜女郎，就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你说‘他’？”女主持人循循善诱，“我还以为被招夜女郎吓到的，应该是个姑娘呢。”
　　“噢，我从未和女摄影师合作过呢”。
　　“您更喜欢和男人合作？”主持人看似不经心的问。
　　“是的”，加隆似乎意识到了点什么，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听说，你有位同性爱人，是真的吗？”女主持人终于抛出杀手锏。
　　“我听说上这个节目的人都会被您迷倒”，加隆笑的很有内容。

　　接下来的访谈节目，加隆明显在打太极。35岁的加隆，身上褪去了早年狂浪的痕迹，看似不经心，却句句无懈可击，绝不重复说过的话，也不绝不漏出一点不想说的。那种从容不迫，却也圆滑的让人无可挑剔的处世态度，是米罗仰望的高度。

　　米罗大学时代就听说过加隆的大名，学生会主席撒加的弟弟，一个23岁就获得普利策奖的奇才。工作后又听说他是一个生活放荡男女通吃的浪子，同行之间，少不得诋毁挑剔，但加隆做的也真过火，他曾经的情人苏兰特正是DDC的王牌灯光师，坊间传闻是加隆在相处三年后没有缘由无比坚决地抛弃了苏兰特，后者自此一蹶不振，在一次不大不小的事故后苏兰特引咎辞职，就这样带着一抹悲情色彩在业界消失了。之后类似的事情又发生过几回，总是听闻有人为了加隆要死要活，却从不见加隆出面辟谣解释。
　　米罗并没有见过苏兰特，也无从考证事情的真伪，他进入DDC时，苏兰特已经走了两年了。知情人本就不多，他和卡妙进DDC之后，像无数“前浪”一样————卖命的工作。电视台总是习惯性的把最苦的拍摄任务交给新人，为了“磨练”新人的意志力。他经常出外景，有大西洋水下考古拍摄，有米诺岛火山喷发实况。卡妙也不例外，各种千奇百怪的拍摄任务接踵而来。

　　无论过多久，米罗都会记得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迪斯打着哈欠说，“又是个苦差事，老子可不要去了。米罗，要不你去，这回是热带雨林。”
　　“饶了我吧，我刚从火山现场回来。”
　　“但任务总要有人做啊”，主任童虎丢过来一只白眼，“寻找热带雨林里的巨蟒，听这题目就知道非得你们年轻人去不可，我这把老骨头肯定是不行了。”
　　“不去，这个月再出外景，我就是在给自己赚棺材钱了”。米罗仍然决绝。
　　“给我吧”，卡妙从童虎手里接过名片，“这个加隆，不是去年的普利策奖获得者吗？”
　　“就是他”，童虎很高兴终于有人自愿接下烫手山芋，“双倍工资，特殊补贴”。

　　米罗趴在沙发上，卡妙接过名片的一瞬间历历在目。真后悔。真后悔。就这么把卡妙推向加隆。
　　“大学四年你都没成功，就怪不得我了”。加隆讽刺的话语历历在耳。

　　加隆说得尖刻，米罗嘴上不服，心里还是忍不住反省那四年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一边暗恋卡妙，一边交女朋友；和专业课老师因为一次活动结仇，较了三年的劲最后终于顺利毕业；和卡妙一起出去吃饭，只因为被别人占了停车位，就把人家的车开进海里；从没穿过一次西装，鞋柜里只有跑鞋；卡妙不拿起扫帚，自己永远想不起来打扫卫生。就这么粗枝大叶、混混沌沌、针锋相对的过了四年。

　　“难道你就不曾年少轻狂吗？”
　　米罗记得加隆摸摸胡子茬，微微一笑：“怎么可能没有，那时我也错过了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