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蛇者（隆，米，妙）》洛水莫扬

1、第一章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窗外一片繁花似锦，鸟鸣虫叫不绝于耳。
　　敞开的窗却并没有带来足够的新鲜的空气，熏香炉里的薄荷精油早已经干涸。
　　淡灰色的大理石桌面上，一本《弗洛伊德梦的解析》正翻到那一页：“梦是一种自发的无意识语言，是通向了解无意识心理结构的坦途。梦有显意与隐意之分，释梦也就是将梦的显意转换为隐意的过程。释梦的目的，就是从显意中找出隐意。”

　　“嗯”？
　　一张薄薄的草稿纸从书里飘出来，米罗匐到地上，艰难的把这张纸桌子与墙壁之间的夹缝里钳出来。把纸放回书里的时候，他看到纸上写着一些句子：

　　我梦到春天的森林，茂密繁盛，看不到边的小径上，一条巨大的蟒蛇，它优雅的吐着细长的舌头，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我试图绕过他，却迈不开脚步。

　　米罗不甚在意的一笑，把这张纸夹回书中。
　　感觉到屋子里空气的闷滞，他走到阳台上。不远处的一个人工湖里浅浅的一汪水，一个熟悉的人影靠在古朴的长椅上。这让他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卡妙还呆在雅典没有回来。
　　于是他拨了卡妙的手机。
　　“嗨，什么时候回来？”
　　“哦，我正要上飞机，明天下午到了给你电话。拜拜。”
　　卡妙舒了一口气，极度疲惫又极度放松的躺在在长椅上。他并不知道，不远处他的房子里，米罗正安静的离开。

　　闹市的咖啡厅里，米罗心不在焉的搅动着早已冷却的咖啡。
　　也许，和卡妙的感情，本就是杯冷水冲泡的咖啡，无论如何，也不会有浓郁的香气。

　　米罗并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卡妙的，也许见到卡妙的第一眼，他就连自己不曾发觉的爱上他了，年轻时的暗恋总是隐秘而美好的。
　　少年时代的米罗染着一头狂放不羁的宝蓝色的长发，穿着夸张的朋克装，骑着一辆机车穿行于大街小巷，偶尔也惹事打架，但他很聪明，成绩优秀，为人也不错，走在校园里和他打招呼的美女比比皆是。
　　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刚分配对新生宿舍，米罗立即被卡妙的一头红发震住了，那并不是染烫可以做到的纯净的红色，从发根一直到发尾，光滑柔顺，红的透彻，通亮。一般想来，这样的颜色，总会给人带点古惑仔的味道，米罗却没感觉到卡妙身上有任何的一点痞气。
　　卡妙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衬衫，熟练的清理着房间里一个暑假积聚的灰尘，看到米罗的时候淡淡一笑：“你好，我是卡妙”。
　　“我……米罗”,他急忙从角落里端出簸箕，三下五除二把地上成堆的灰尘弄进去，风一般跑出门，因为跑得太快，灰尘从簸箕里溢出来，刮得整条走廊里尘雾弥漫。

　　凉了的咖啡，不喝也罢。米罗留下半杯咖啡和小费，走了出去。

　　咖啡厅外是尘雾弥漫的大街，私家车的剧增导致越来越恶劣的交通大堵塞。米罗带上机车的安全帽，像大学时代那样在一排等红灯的车流中蛇一般灵活的游动。不时有美女从车窗中探出头来看他，即使听见身后的啧啧赞叹，他也懒得回头。蓝色的头发长长剪剪，最后终于一点都不剩了。他终于像小时候那样，顶着一头金发穿梭于城市的人群，湮没在尘土飞扬的大街上。

　　天迅速的黑下来。
　　路边的卖笑女郎冲米罗抛了一个媚眼。米罗笑笑，却没有停车。
　　他还不想用堕落做发泄方式。
　　但爱上一个男人，是不是堕落的开始？

　　米罗住在市中心一个小公园的旁边，毕业后他就一直住在这里，四年来这套公寓没有进来过一个女人，甚至连男人也都只有卡妙一个。他曾在客厅里向卡妙表白，他曾在铺着浅绿色床单的床上与卡妙相拥而眠，这套房子见证了他柏拉图式暗恋的开始和结尾，他们的□□不曾更加亲近，连心也不曾更近一些。

　　米罗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冰箱上放着大学时代拍摄的一张照片，相片里他穿着白背心迷彩裤，倚在机车旁边，右手拿了一罐啤酒，一头招摇的宝蓝色长发迎着风安静的飘着，眼神并没有看镜头的位置，这时卡妙端着相机从宿舍走出来，顺手就捕捉到这个瞬间。
　　看着洗出来之后的照片，他并没觉得拍得多好，但卡妙说，难得拍到你这么安静的样子，留个纪念吧。当时你在看什么？
　　米罗挠挠头，忘了。

　　其实米罗并没有忘，那时他看到沙加和穆提着四大包从洗衣店拿回来的衣服，两人相视一笑，十足默契。他就想，要是自己能和卡妙也这样亲密多好，这样想着，他就发现了自己居然对卡妙有企图，以至于一时发呆走神，没有看到卡妙冲他举起了相机。
　　那时他们大三，住在同一个宿舍已经两年半。那时候，宿舍安排是网络随机调配。血气方刚的年纪，不少人因为和室友合不来闹别扭，比如修罗和阿布罗狄，进宿舍第一天就因为阿布罗狄的化妆品漏在修罗的床单上吵了一晚上，迪斯和艾欧里亚称兄道弟没多久就打了一架，当然也有关系好的，比如沙加和穆就发张成了恋人，宿舍直接成了鸳鸯房。米罗和卡妙是那4年里鲜有的没有闹别扭，也没有发展成同性恋的。
　　米罗后来主攻特殊摄影，诸如水下摄影和空中摄影之类，而卡妙则主攻新闻纪录片和美术片的摄影，米罗经常用机车载着卡妙一同去拍摄地点，就是在这样日积月累的相处中，米罗渐渐发现自己对卡妙不切实际的期待。尽管他心底并不认为爱上一个男室友是多么可耻的事情，但他也不敢告诉任何人。
　　单恋的情况贯穿了整个大学时代。他们毕业后，同为DDC电视台工作，然后各自找了房子，告别了同居一室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