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蓝黛紫》有时跳舞

2、第 2 章

　　二

　　于是这天晚上圣域里的许多杂兵侍从，包括后几宫的黄金圣斗士们，都看到了一轮满月之下，穆和沙加并肩而行的情景。
　　穆其实并不讨厌沙加。没有人会讨厌真心爱着自己的人的。人都需要被爱的满足感，虽然虚荣，但必须。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史昂这半强迫的压力，或许相处会融洽得多。穆会假装着不知道沙加爱自己，和他打着擦边球的玩下去。
　　其实穆一直很怀疑，他不相信自己对沙加有这么大的吸引力。而且，即使在流言纷飞的时候，他也没有从沙加的脸上看到多少的悲伤或愤懑。如果这样还是爱他的话，那沙加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神了。
　　一路上穆都在考虑怎么和沙加摊牌。回到处女宫，两个人沉默的洗过澡上床，穆关掉灯之后终于找到机会说出了“我们谈谈吧”这句话。
　　沙加嗯了一声，于是两个人就平平的并排躺着。
　　月亮实在是亮得过分，就好像悬在头顶。

　　穆想了一路要说什么怎么说，可是事到临头却不知道怎么开头了。沙加拉拉他的手，主动问道：“你明天还出任务吗？”
　　穆只知道这次的任务的地点是去佛罗伦萨，内容还不清楚。可是史昂取消了。
　　“转给米罗了。”他说，“我从明天开始给老师去当助理。”
　　沙加哦了一声。
　　他们最近都没怎么碰面，穆觉得真的没什么好跟这个人说的。他很少感到寻找话题对他来说是件难事。
　　沉默就像一条忠实的老狗，在两个人中间徘徊不去。

　　然而穆不想再拖下去，他在自己构思了储备了一路的那些话中间，随便找了一个问题，作为开场。
　　“沙加，你是真的喜欢我的么？”
　　“是的。”
　　“可是我不这么觉得。这会不会是你的错觉呢？你离开了我，完全可以生活得很好，不一定非要和我在一起的。”
　　沙加沉默了很久，才很平淡的说：“你误会了。不是那样的。”
　　穆早知道他会这么说，他也早就准备好了后面的话。
　　“你看，如果我们只是朋友关系，我们可以相处得更好，你的名声也不会受到损害。你觉得呢？”
　　这一次沙加沉默的时间更长，但他回答还是那么的平淡：“我觉得还是现在这样好。”
　　穆感到有些不耐烦了。
　　“沙加你是不是太自私了？还是说我不小心得罪过你？如果是那样我向你道歉，我们分手吧。”

　　说出口让穆感觉轻松了许多。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讨论这个话题，在这样一个月圆的夜晚。
　　沙加没有动静。他的人就像他的声音一样平淡。
　　过了很久，他才轻轻的说：“……既然这样，你当时为什么要答应呢？”

　　穆闭上眼睛。月亮照得他头疼。
　　“我当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倒是你，为什么当时要让我老师出面呢？”
　　沙加犹豫了片刻才回答：“教皇大人问起来，我当时不知道怎么的，就说了……”
　　问题和答案都很荒谬，让穆忍不住想要大笑三声。
　　更可笑的是，这样的关系居然持续了五年，还让他背上了很不好的名声。
　　他只是和那些人走得近了些，觉得有话可说，然后便来往密切。他问心无愧，也没想过要避人耳目。他自问没有做过什么越矩的事说过什么惹人误会的话，可是就流言四起。这一次甚至扯到加隆，他觉得很对他不起。而这一切都源于沙加一时的“不知道怎么的”。
　　他坐了起来，控制不住的挥着手说：“今天必须要分手——你和我，现在，马上。”

　　沙加也坐了起来。迎着月光，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但他的声音还是很平淡：“你是说真的吗？”
　　穆只觉得心头有火在烧，血管都要爆开了。他一字一顿、斩钉截铁的说：“我是认真的。我向你道歉，我错了。我当初不应该那么轻率就答应。我那个时候年纪太小，根本什么都不懂。浪费了彼此的时间是我对不起你。你对别人说你把我甩了或是什么我都接受。我只请你跟我老师说一声我们已经分手了，我这辈子一定都感谢你。”
　　沙加静静的看着穆手舞足蹈指天呼地的说完这么长一段话，月亮太亮了，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他低头思考了片刻，抬起头还是平淡的表情。
　　“既然这样，那就分手吧。”
　　穆几乎要跳起来了。
　　“但是……”沙加垂着头，轻轻吐出这个单词，穆觉得自己还没跳起来就掉了下去，他紧张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说出个什么来。
　　“但是，请你陪我把生日过完，之后再……”
　　他颇有些恳求的意思。
　　穆飞快的盘算着。现在是七月份，不过两个月而已。
　　“你说话算话？”
　　沙加平静的看着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你发誓。”
　　“但是……”沙加又补充说，这次他的语气要笃定多了，“我们要像真正的情侣那样相处，而不是……像以前那样。”
　　“我答应你。”穆回答得飞快。
　　沙加微微皱起了眉：“你明白我的意思么？要像真正的情侣那样，让对方感觉到是被爱着的。”
　　穆心想，不就是演戏吗，这对他来说简直太不是问题了。
　　史昂从小教他最多的，就是演戏。
　　“我说过我答应你了啊。还是说你想反悔？”
　　“那么我也答应你。”沙加定了定神，也没有犹豫的说，“9月20号的凌晨零点零分零秒，我们分手。”

　　穆顿时感觉轻松了下来。微笑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他很少这样气急败坏，今天的事情实在把他逼急了。
　　“那么，我们的约定，从现在开始么？”
　　沙加点点头。
　　穆更加热烈的绽放了笑容，靠近沙加，把一个吻轻轻按在他的唇上。
　　“老师说，我有生理需求应该对你说。”
　　沙加有点被吓到了，穆的变化太快，他有些不能适应。
　　穆的手指抚过他的唇。光滑的，丝缎一般的感触。
　　“我为以前的事向你道歉。你能原谅我么？”
　　明亮的月光下，穆的眼睛清澈异常，荡漾着水光。
　　他们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都在掌握之中。

　　沙加和穆在一起五年的时间，亲热的次数不过两只手的手指那么多。
　　即使沙加一开始不知道，后来也心知肚明了。穆当初答应他，是有某种目的的，或许是他个人的目的，或许是史昂的目的，或许两者兼而有之，都有可能。
　　其实当初，他真的只是随口向史昂一提而已。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有后来的结果。
　　好像是包办婚姻，但每当穆对他微笑的时候，他又觉得，穆应该或多或少是喜欢他的。
　　到后来穆和别人闹出绯闻的时候，沙加的想法是，如果你不愿意和我维持关系，那么就会来向我明说，我不会不答应的；你既然不愿意向我提分手的事，那就是贪玩，玩够了总要回来的。
　　这并不是自欺欺人，在穆的事情上，沙加的想法相当的单纯。他不懂得怎样叫做谈恋爱，但他想和穆好好相处，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现在穆就在他的身边，他们的腿都碰在一起，他对他说“有生理需要”。
　　强烈的违和感包围着他。
　　天上的月亮那么圆那么亮，甚至让他感到热。他很不喜欢。
　　于是他说：“我没有怪过你。不过我今天真的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