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永夜之路》最终之章

33、第三十三章 疯狂

　　沉默，长久的沉默。
　　然后斯内普说了一句大出蓝瑟意料的话，给整个支离破碎的交谈画上了突兀的休止符。
　　他凝视着蓝瑟的眼睛，语调低沉舒缓，仿佛每个字都再三斟酌：
　　“你的左手无名指怎么了？”

　　“滚出去……”
　　这是蓝瑟所说的最后一个能够分辨的词语。

　　然后是一场似乎要持续到世界毁灭的歇斯底里。
　　看到斯内普微微皱起的眉头，蓝瑟无法控制地把水晶花瓶砸向斯内普，那个漂亮的花瓶无力地落在桌子中央，碎片和水花四溅，斯内普闪开了，而蓝瑟一动不动地坐着任凭那些碎片在他脸上、手上划出道道血痕。
　　“蓝瑟！”
　　看到不断滴落的血迹，斯内普眼神一紧。他想向蓝瑟走来，但回应他的却是一个咒语，一个食死徒非常偏爱的咒语，他闪过了，然后是又一个咒语，一个一个又一个……
　　斯内普敏捷地躲闪着，在咒语造成的破坏中他无法看清蓝瑟的表情，他只能听到一声声愈发尖刻的念咒，一道接一道没有任何间隙，强大，犀利，连斯内普躲闪的角度都估算地分毫不差。
　　“蓝瑟·斯凯尔丁！”
　　斯内普咬牙切齿地叫着那个人的名字，但已经不指望这样的呼喊能够换回蓝瑟的理智，那个人念咒的语调依然清晰但声音却是无法掩饰的疯狂，一种对斯内普来说并不陌生的颠倒错乱。
　　——在黑魔王得势的时候，在战争最惨烈的时候，他听过太多这样的声调在耳边尖叫，昼夜不停……
　　“该死的……”
　　斯内普诅咒一声，一个极为厉害的咒语切豆腐一样在他耳边不到一寸切开了整面墙壁。感受到蓝瑟站立的地方越发庞大失控的魔力波动，斯内普终于抽出了魔杖，他得阻止这一切，在事情真正不可挽回之前。
　　攻击突然停顿了。
　　一串低低的笑声响起，然后是一些混乱、无法分辨的低语。
　　斯内普谨慎地举起魔杖，等待着烟尘消散的那一刻，不管是昏迷咒还是缴械咒他都得一次得手而且要控制好力道，蓝瑟·斯凯尔丁现在的状况经不起任何冲击。
　　……
　　该死的，那些镇定药材怎么没起效？！
　　“@#￥#%……”
　　蓝瑟已然扭曲的声音突然响起，就在斯内普准备出手前一秒。
　　斯内普恼怒地低吼一声猛地向一边扑了过去，蓝瑟是个决斗高手，那一瞬间的迟疑足够让他错过所有攻击机会，甚至，错过生命！
　　但是咒语没有完成，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尖利的爆鸣。
　　斯内普诧异地回头，正好看到那根破旧的魔杖在蓝瑟手中烟花般爆炸，爆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向四处飞射……
　　“铁甲护身！”
　　仓促的魔法堪堪挡住一半碎片，而蓝瑟半边身体已然鲜血淋漓，但他仿佛全然感觉不到疼痛般仍然保持着攻击的姿势，脸上带着扭曲的疯狂，一双灰色的眼睛空洞涣散。
　　蓝瑟轻轻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试探着摸向脸上的一处伤口，他想要擦掉那里不断留下的鲜血，但他的手掌早已被鲜血染红，无用的尝试让他变得像个破败的玩偶。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些什么却消散在空气中。
　　“该死的！”
　　斯内普绝望地咒骂一声，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了出去，粗暴地抓住蓝瑟依然在乱动的手臂，虽然他不可避免地压到了蓝瑟的伤口，但那个人却仿佛全无感觉般地挣扎着，眼神涣散地望着虚空。
　　“别动了！”
　　斯内普烦躁地喊着，明知这不会有任何用处。
　　——梅林呐，他怎么没想起来准备些伤药？！
　　斯内普试图用双臂控制蓝瑟的挣扎，蓝瑟的嘴唇已经因为失血而苍白了。
　　然而就在斯内普手指稍稍松开的唯一一刻，蓝瑟完好的那只手闪电般地抽走了斯内普的魔杖，手法轻盈敏捷地如同嬉戏的蝴蝶。
　　下一刻，蓝瑟猛地从斯内普手中挣脱。
　　再下一刻，斯内普的拳头重重地击在蓝瑟的腹部，没有半点留手。
　　蓝瑟昏了过去，身体像虾米一样蜷缩着倒在斯内普怀里。
　　确认蓝瑟的生命无碍，斯内普疲倦地叹了口气，他环视下的几乎要坍塌的房子，有点后悔没一开始就用麻瓜的方法。

　　斯内普在离开不到一小时后把蓝瑟再次放回了卧室里，他在香炉里倒上双倍的美杜莎之泪，指望这能给两人都带来一段安宁，身体上和灵魂上的。他已经给蓝瑟做了基础的止血包扎，现在他得想办法用剩下药材凑出一份伤药。
　　在关门离开前，斯内普最后看了眼蓝瑟：
　　憔悴，绝望，时光的伤痕在这个纯血贵族身上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

　　蓝瑟，你总是说我要重视自己，你总是说我还有太多的未来。现在，我请求你重视你自己，蓝瑟，你值得拥有太多、太多的东西……

　　过了四天，蓝瑟再次醒来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伤口已经完全好了，但他的整个右半身仍然被紧紧地包裹在绷带中，连举起都做不到。
　　——惩罚？预防措施？
　　蓝瑟嘴角无意识地挑起，斯内普实在是个非常有意思的男人。
　　随即蓝瑟发现很有意思的斯内普就在房间的沙发上沉睡着，合衣蜷在过小的沙发上，即使是熟睡中眉头也微微皱起。
　　仿佛能感觉到蓝瑟的视线一般，斯内普很快就睁开了眼睛，警惕地抬起头。在看到蓝瑟醒来的时候他皱了皱眉，然后掀开身上的毯子向走了蓝瑟过去。
　　“你醒的太早。”
　　他皱着眉检查蓝瑟的身体，语气是纯粹学术性地评论。
　　蓝瑟点点头，他没必要对一个魔药大师——参与过那个计划的魔药大师——解释造成这个问题的原因。
　　斯内普很快结束了动作，转身向门口走去，毫不客气地命令道：
　　“留在这儿，我给你端粥来。”
　　“真体贴啊……”
　　“没我的允许不许动一下！”
　　“……果然还是大蝙蝠……”
　　斯内普握上门把。
　　看着他的背影，蓝瑟突然挑起嘴角：
　　“斯内普，我应该去死，安安静静的，完成二十年前应该完成的事，这是这个身体得到安宁的唯一方法。”
　　“……”
　　“再有下次就杀了我，那是正当防卫。”
　　“……好好躺着。”
　　甩下这句全无力度的回答，斯内普不再迟疑地离开。

　　蓝瑟倒在松软的枕头里低声轻笑，斯内普很温柔，比他想象的温柔的多，蓝瑟仍然记得这个前任食死徒在面对自己攻击时犹豫的神情。
　　斯内普绝对明白自己的实力，斯内普也绝对有一拼的能力，但他却一次又一次地选择防守，不在乎那样只会让接下来的战斗更危险更被动，只为了寻找一个不伤害自己就可以结束闹剧的机会。
　　——那么，那么的温柔……
　　邓布利多，你到底用了什么咒语，让这个曾经为黑魔王效力的男人如此善良？
　　善良到让我觉得自己如此让人恶心……
　　“呵呵……”
　　蓝瑟捂住眼睛，却无法控制脑中不断闪现的画面，他疯子一样歇斯底里地倾泻着恶咒。整个世界都颠倒错乱，那一刻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魔杖在他的手中发热颤抖，但他仍然像中了魔咒一样疯狂地攻击着。
　　——耻辱。
　　——这是黑魔王的诅咒，只有死亡才能化解的诅咒。
　　蓝瑟想象不出自己怎么才能比现在更绝望。
　　“西弗勒斯……”
　　他无意识地呻吟。
　　下次，请杀了我，在我真的伤害你之前；
　　下次，求求你杀了我，在我变得彻底疯狂之前。

　　厨房里，斯内普小心地在热腾腾的粥碗里滴进三滴魔药。
　　然而下一刻他一挥手把整碗粥都摔到地上，白粥洒了一地，破碎的瓷片四处飞溅，但他只是紧紧攥着拳头，漆黑的眼睛中是再也无法掩饰的愤怒和痛苦。

　　他无法回答蓝瑟的问题，他无法说他“绝对不会”，他无法保证再有下一次、当他真正遇到生命威胁时他还会收手……
　　事实上，他不会的。
　　蓝瑟是个真正的高手，总有那么一次他会面临真正的生死关头，而他绝对会全力反击的。
　　黑魔法，不赦咒，斯内普知道自己会抛去一切道德和法律约束只为了胜利。
　　……
　　只为了杀死蓝瑟。

　　这样的自己，简直恶心地让人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