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永夜之路》最终之章

27、第二十七章 流亡者

　　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要绵延到世界尽头，蓝瑟看着对方脸上不断变化的惊恐和痛苦脸上一片木然，他能理解对方复杂的心情，毕竟连他自己几乎坏死的心灵都在颤动着。
　　终于，汤姆平静了下来，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陌生的黯然：
　　“蓝瑟·斯凯尔丁……”
　　他放弃似的轻念，只是说出一个名字，亲切而市侩的酒吧老板就渐渐褪色了，浮上表面的是个带着淡淡优雅的影子。
　　蓝瑟麻木的灰色眼睛闪过一丝为不可查的痛楚：
　　“魔法变形。”
　　面对他笃定的语气，汤姆苦涩地一笑：
　　“是的，从身体到灵魂，否则我怎么能逃过‘那个人’的追捕？”
　　“你用不着这么做，当时很多人准备帮助你……”
　　蓝瑟没法继续说下去，他曾经准备冒险帮助这个学长逃离那个人的掌控，但在他能做任何事前就传来了贝尔·普莱斯利的死讯——在数个食死徒的注视下走进魔鬼火，没留下一片尸骨，更没有一句遗言……
　　现在面对面目全非的故人蓝瑟无法作出任何辩解。
　　“可我不想再连累任何人了，”汤姆悲伤地笑着坐到了蓝瑟对面，“为了保护我，我的朋友死了一半，我不能踩在关心我的人的尸体上得到自由，那样生命是诅咒。”
　　“……”
　　蓝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当年那个温文优雅、让半个拉文克劳倾心追随的纯血贵族和守着一间小酒吧几十年的平凡老板，看着汤姆此刻平和的目光，任何语言似乎都是对这几十年时光的亵渎。
　　“你不用为我惋惜。”
　　汤姆了然地微笑，完全陌生的脸上淡淡的笑意却温暖地让蓝瑟恍然回到了学生岁月：
　　“没有任何人再为我受伤害，我仍然能按照自己的意志选择每一天的生活，甚至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中享受平静……这足够奢侈了，对任何人来说。”
　　——任何一个普莱斯利都该得到更多！
　　蓝瑟几乎就要这么说了，汤姆发自内心的平静安然几乎要灼伤他的灵魂。但沉默片刻蓝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你的茶还是和以前一样。”
　　汤姆笑容更加温和：
　　“很高兴你喜欢。”
　　“一样难喝，看清现实吧，再好的红茶也会被你变成一场灾难。”
　　“……”
　　和蓝瑟木然的灰色眼睛对视许久，汤姆才露出一丝放弃的苦笑，有点疲惫地靠向椅背，手指轻点膝盖，这个和平庸外表毫不相衬的动作放在他身上却格外和谐：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论外表还是……内在。”
　　“让你失望了，我还是那个拉文克劳的怪胎，永远成不了你这样的高尚贵族。”
　　蓝瑟冷哼一声
　　汤姆微笑着摇摇头：
　　“你没什么不好，只是想法比别人多些，而拉文克劳有的时候确实比较保守。”
　　“……”
　　“我想，有的时候他们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当然，你也确实吓到了一些人，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一觉醒来看到被怨灵腐蚀的怪物躺在床边的。”
　　一片沉默，红茶在茶壶的悲凉的葬礼进行曲中渐渐冷却，汤姆叹了口气，站起来准备收拾了茶具、下楼继续照顾生意。蓝瑟思维的别扭诡异他领教多年，实在不能指望几句话就能打开新局面。
　　一只手按在了他手上。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汤姆诧异地想要转向蓝瑟，却被对方另一只手从腋下探出紧紧扣住了下颌，让他除了手里的茶杯什么都不能看。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活着？你为什么不问我这个邪恶的食死徒为什么会和哈利·波特在一起？你为什么不问当初追捕你的人是谁？”
　　“……”
　　“胆怯了？普莱斯利，这可不像你。”
　　蓝瑟的声音轻如耳语，但他的手指却渐渐收紧了。
　　沉默了片刻，汤姆叹了口气，用粗糙的手指蹭了蹭茶壶盖、安抚下已经从哀嚎变成尖叫的茶壶：
　　“在酒吧我能看到、听到很多事，这么多年也足够我想明白一些以前一直弄不明白的问题……比如立场，比如邓布利多对胜利的定义。”
　　话音落下后是更加漫长的沉默。
　　汤姆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悲悯，然后他听到蓝瑟稍带干涩的声音：
　　“……我忘了你一向无所不知。”
　　“我只是比别人稍稍多了解你一点，蓝瑟，你不会为哪个巫师疯狂，即使那个人是伏地魔。”
　　“……”
　　禁锢着汤姆的手无声松开了，汤姆回头，蓝瑟已经重新戴上了兜帽，缩在最深的阴影里。看着笼罩他周身的拒绝交谈的灰暗气场，酒吧老板重新归于黯淡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同情，收拾茶具的手也缓了一缓：
　　“蓝瑟，看看未来，你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值得把握。”
　　没有回答。
　　汤姆离开了，无声地带上房门，然后踩着吱吱嘎嘎的楼梯重新回到那个在酒精刺激下展现人类一切喜怒哀乐的地方。
　　对每个向他打招呼的客人回以温暖的微笑，汤姆重新站在柜台后的老位置仔细擦拭着玻璃杯直到一尘不染。
　　这么多年，他爱这个地方。
　　——那些隐秘的缝隙里沉淀着无数在时光中被遗忘的过往，或沉重或辉煌；而空气里那些暧昧诡秘流言中回荡着的是人生，属于普通人的盲目和属于普通人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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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姆对着灯光仔细观察着玻璃杯，确定没留下一个指纹，对斯内普审判的各种议论和流言悄然传入他耳中，但他只是温暖地笑着，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蓝瑟，你该听听这些，你从来不屑的普通人的声音，你从来不去听、不去看、不在乎也不留意，这样你怎么能知道什么是生活？你怎么知道你握在手里的东西是何等宝贵？你怎么知道该珍惜什么、该享受什么？
　　这么多年了，你仍然是个孩子，执着于对错，只觉得得不到的东西才有价值。

　　房间里，已经完全冷却的红茶散发着苦涩的气味，茶壶无力地哀鸣着，像是追悼着红茶飞快流逝的青春。
　　慢慢的，一只手摸上了茶杯，那里的半杯残茶早已冷却，失去了曾经浓郁的香气，更变成了一种难看的诡异红色。
　　蓝瑟轻轻抿了一口，冰冷的茶水一点点苦到他心里、灵魂里……
　　然后留下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香甜。

　　第二天，魔法部作出了最终判决，斯内普无罪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