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野熊，你不要惹》陌上烟花

4、别宠过头了

　　4．别宠过头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风淳朴的关系，大熊一家在听完了我的“遭遇”后，二话不说就收留了我。
　　耿家老爹，一个弥勒佛一般的人物，当堂就拍板说我可以安心呆在他们耿家，直到“亲人”寻来为止。而三位为我的“故事”哭得一塌糊涂的夫人更是对我无微不至地照顾。

　　日子就在这种安逸到有点无聊的步调中过着，不知不觉，“无依无靠”的我已经来到古代一个多月了。

　　“这样过日子也不是办法，”躺在凉亭的长椅上，我捏了捏自己日渐增大的“游泳圈”，“我得找点事做。”
　　我正想着，被大夫人派过来照顾我的小米从庭院那头跑了过来。
　　“子愉小姐，子愉小姐。”人还没有走过回廊，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我坐起身子，看着她连跑带跳地过来身边，“又怎么了小米？瞧你跑的。”我冲她一笑，拿了杯子倒上水，“先喝口水再说。”小米是个才十三岁的孩子，大概六，七岁的时候被父母卖入耿家为婢。个性有点点怕生，不过相处久了，那属于耿家特有的天真善良的个性就显露无疑了。至于我，大概是因为是独生子女的原因，对小米，我总有一种忍不住疼爱妹妹的感觉。
　　小米脸红了红，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有些适应了我的脾气个性，所以虽然还有一点局促，不过已经不会像刚见面时那样紧张结巴了。

　　她收住脚步，秀气地道了谢，接过来。

　　“说吧，怎么了？”等她喝完，我看着她按耐不住兴奋的样子问道。
　　“小姐啊，夫人请你过去呢，说是布庄送来了新的布料，要给小姐做新衣服好过年呢。”
　　又做衣服？耿家的财势到底有多大啊？来这里不过月余，我已经做过三次新衣服了。我站起来，想到又要被人量来比去，很是个郁闷。
　　“小姐，咱们快去吧。”
　　“好，”任她拉着我走，我随口一问，“对了，是哪位夫人？”
　　“三位夫人。”小米回头笑容灿烂，和我脸上的愁云惨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路边的野熊，你不要惹……☆☆☆

　　不错，三位夫人。
　　唉，我实在不理解，不是说大户人家妻妾间总是会勾心斗角，弄到鸡犬不宁的吗？为什么这耿家的三位夫人，却像是三位一体，不仅和睦到让人误以为是亲姐妹，更是三人同心地要把她们无限的母爱广散到每一个角落。

　　耿家三子，一位夫人，一个儿子——瞧她们，就和商量好了一样，一人一个，不多不少。
　　小儿子，耿天虎，人如其名，生就是一副虎头虎脑惹人喜爱的样子。转过年来就是他十岁的生辰，为人稍嫌活泼有余，却仍是让耿家上上下下疼到骨子里，说是一家之宝，绝对没错。
　　二儿子，耿天龙，不计较“时差”的话，刚好和我同年二十一岁。相貌上，不辱其名，随便到哪里走走，总能勾得姑娘们春心动荡。如果忽略掉有点恃才傲物的个性，轻微的洁癖，对我仍然不友善的态度，等等，应该也算是个有为青年。毕竟在家中老大无心经营，一心向往田间林里生活的情况下，他算是耿家目前的唯一希望。

　　说到这个不务正业的老大。很不幸的，也是人如其名。我真怀疑，那个总是笑眯眯的耿家老爹，其实是个隐居的世外高人，不然他怎么能在取名字的时候这么精确地预测了儿子们的长相和个性？
　　耿天雄，耿家长子，完全彻底地展现着耿家人的个性特点。淳朴到近乎于蠢，善良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怎么？觉得我说的过分？我可是有凭有据的。
　　人证——大夫人。有次陪夫人们闲聊又有人上门跟天龙二少爷提亲的“趣事”，讲到兴头，大夫人忍不住悲从中来，说起了这只大熊的事情。原本大熊也是有未婚妻的，据说是指腹为婚的那种，哼，等那边姑娘到了年龄，耿家依约过去提亲，结果这边大熊喜筵刚刚摆好，新娘子是到了，可是挺了个肚子，而且还理直气壮说大熊高攀不上她——结果你猜怎么着？大熊不仅不追究这让他颜面扫地的女人，还免费把喜筵让给了人家。
　　蠢不蠢？

　　物证——“别苑”。说是别苑，其实只是耿家原本饲养马驹的偏院。听小米说，大约两年前，耿家表亲过来拜访，说是客房住不习惯，本来再换一家客房就是了，可是人家大熊偏偏好心地把自己的厢院让了出来。这下这娇贵的表亲习惯了吗？当然，耿家大少爷的厢院他再不习惯，就干脆去住玉皇大帝的天宫好了。大半年后，表亲走了，这不拘小节的耿家大少爷却已经住习惯了偏院，于是干脆就搬过去了。取名“别苑”，那实在是……唉。

　　亲身经历——我。我必须承认，我是有良知的。虽然不可以说我是十分的善人，但是也决不是为恶的人。通常，在人不犯我的情况下，我也懒得去理会别人。但是，自从来到这里，我的道德标准一直在走下坡路。
　　对似乎是无依无靠的我，他那泛滥的保护欲和滥好人个性简直已经到了常人无法想像的地步。以我“大哥”自诩，对我一切的要求都是有求必应，绝无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害得我从一开始还对他的照顾有点“不好意思”，到后来的“半推半就”，再到后来的“心安理得”。更甚至，偶尔还会以作弄和欺负他为乐——老天明鉴，这一切，都不是我有心而为之啊。现在我非常相信从一则公益广告上看的一句话：宠腻是一种罪。

　　“小姐，小姐？”身边突然的呼唤，把我从幻想中叫醒。
　　“恩？”我抬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来到了大厅。
　　“夫人们好。”为了掩饰自己的失神，我赶忙行礼。
　　“好了，好了，你这孩子就是客气。”礼还没有行完，就被大夫人拉起来，“快来看看这新进的布料有没有喜欢的。”
　　“是啊，子愉，咱们都没有把你当外人，你若是再这么客气，可伤了咱们的心了。”二夫人也跟着开口，一边相对文静的三夫人则是把走到我身边，亲切地拉着我另一只手，“快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咱们姐妹几个都是生的儿子，心里就巴望着有个贴心的女儿可以陪在身边呢。”

　　我被拖着看一卷卷绸缎布纱在眼前晃来晃去，只能在心里无奈地叹息——唉，唉，唉。

　　刚刚忘了补充，耿家三个儿子各有各的不同，唯一一点相同的就是，都很会逃避母亲们过度的关爱。大熊不用说，一定是又跑到树林里去了，老二有看帐巡视店铺做挡箭牌，而最小的天虎居然也会托说什么要读书上进，老天爷，我发誓，我刚刚似乎还见他在院子里拿弹弓打鸟。

　　“子愉啊，有喜欢的吗？”
　　“这个料子颜色不错，让人绣了花做个外衫如何？”
　　“没有如意的也没事，回头让天龙再吩咐人送来些。”

　　被三面夹击，我只能无奈地应声，“是，都好，都好。”唉，也许，我也该找点事做了，不然老这样，脑子和身子都该退化了。

　　☆☆☆路边的野熊，你不要惹……☆☆☆

　　选了大半天，三位夫人终于决定放过我了。不过还是托了耿家老爹的福。
　　“怎么样？选好了吗？”老爷子从门外走进来，捋了捋胡子，坐下时，弥勒佛一般的肚子还上下一抖。
　　“好了，好了，”大夫人拉着我坐下来，“子愉这孩子问她什么都说好，让她挑又说不要。”
　　老爷子看着我，笑笑，“是不是花样料子不如意？要不再让天龙送些新的样子？”
　　“不，不用，”我赶忙摇头，“只是前些日子做的新衣服都还没有穿过呢。”
　　“哎，现在做的是过年穿的新衣，前些日子做的是给你平常穿的。”二夫人喝着茶，摇头笑着说。
　　见状，知道我说什么都动摇不了形势了，我只能沉默着点点头。

　　话说着，老爷子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老爷？”三位夫人几乎同时站起来。
　　“这是怎么了？”
　　“昨个儿夜里天凉，该不是着凉了吧？”
　　“哎呀，这可怎么好？”

　　三位夫人忙做一团，被一个喷嚏吓得手忙脚乱。
　　我无奈，出声，“是不是先请大夫来看看再说？”
　　“对，对，请大夫。”
　　“小翠，去叫大夫。”
　　“二妹，你扶老爷先回房。”

　　我原本想上前帮忙，却被三夫人拉住，“子愉的身子刚养过来，可别给老爷传染了，”她叫住小米，“小米啊，晚上熬了姜汤准备着驱寒。”

　　驱寒？不至于吧？我心里想着。
　　眼见老爷子被大夫人和二夫人拖着，火速送回了二夫人的厢房。三夫人则张罗着叫医生和仆佣，一切安置虽然有点慌乱，却又合作亲密无间。

　　看着他们的相处，我又想起了前些日子有一次，我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为何三位夫人会嫁给老爷子。其原因各不相同。大夫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夫人是青梅竹马，三夫人则是为老爷子的才情所倾倒。
　　才情？相信我，我和你一样惊讶。
　　更让人惊讶的是三位夫人在忆当年时，居然都露出少女般的赧然。
　　“仪表堂堂，风度偏偏……”这是大夫人的回忆，而我现在只能看出老爷确实是“丰肚偏偏”。
　　“玉树临风，貌比潘安……”这是二夫人的回忆，而我现在只能勉强想象为“貌比蟠桃”。
　　“出口成章，才高八斗……”这是三夫人的回忆，而我现在只能说老爷子的肚子确实可以装不少的墨水。

　　由于古代没有照相机录像机等等技术，所有的这些，都成为不可考证的过去。虽然很难，不过我还是愿意相信她们的话。因为读过《陌上桑》的人都可以从“为人洁白皙，鬑鬑颇有须，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知道，古代人那神奇的审美标准。

　　☆☆☆路边的野熊，你不要惹……☆☆☆

　　抱着小米帮我准备的暖手的暖炉，不知不觉走到大熊的别苑。说起来已经一天不见他的踪影，也不知道现在回来了没有。

　　转过回廊，就听得一阵谈话声。
　　别苑一向清静，这样的嘈杂倒不多见，我不由地停下脚步来。

　　“天雄大哥你别忙了。”这娇柔的声音来自一位十六、七岁，模样俏丽的姑娘。
　　“是隔壁孙家的小姐。”小米似乎看出了我的迟疑，跟着收了脚步，靠过来。

　　点点头，我似乎有听天虎说起过几次隔壁什么孙姐姐的。那讨厌我的天龙似乎也有几次提到过什么让我更隔壁的小姐学学什么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现下是这呆熊在干什么？

　　只见他拿着一个竹子做的架子，修修补补的，忙得不亦乐乎。
　　“元元你不用担心，不用多少时间就可以修好。”
　　还元元呢？瞧你叫的这个亲。我冷哼一声，这大熊到现在还不时叫我姑娘，都不知道纠正过多少次了。

　　“瞧瞧他笑的这叫一个献媚。”我一出声，小米迷惑地瞅瞅我又瞅瞅大熊，“小姐，什么鲜美？”

　　“没什么。”我理了理衣服，问小米，“我头发可乱了？”因为还是要用头巾包住头发的关系，使我现在经常要时刻检查有没有什么纰漏。
　　“没有，没有。”小米认真地回答。
　　很好。“咱们回去。”
　　“咦？小姐，你不是来找大少爷的吗？”
　　“找他干什么？”我瞟了眼相谈正欢的两个人，“你看不到人家聊得多开心。”
　　“可是，”小米看看，然后心直口快地说，“我觉得大少爷和小姐在一起的时候笑得可比这个开心多了。”
　　这丫头……我挑眉，是不是让我带坏了？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声老大不客气地声音，“你挡在这里干什么？”

　　转头一看，天龙那张俊脸正臭臭地对着我。

　　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