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雨》唐十六

21、第二十一章

　　爱情永远不可能是天平，想在爱情里幸福就要舍得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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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动是魔鬼！我说你小子怎么就这么冲动呢？！再多吃你妈几年皇粮也好啊！”工作再忙，儿子的电话总是要听的。那边似乎是在下阵雨，信号不太好，听他支支吾吾地讲完，就开始扼腕叹息。
　　“那还不如干脆点，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你倒是成英雄了，还不是仗着有你爸我这个靠山。好了，你那边在打雷，把手机关了吧。我也要忙了。你自己看着办，到我这边来了就跟Amy联系，她会来接你。宝贝儿，拜！”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李振宇缩在小旅馆的窗边，想的是远在京城的安璟，却并不跟他联系，倒不是怕真被天雷给劈了，而是不想对方替自己担心，怕他遭受到这突如其来的压力而退缩。
　　再住了几日，把这个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逛遍了又牢牢地记到心底，他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也不知道这一走，再回来是个什么时候。
　　苏郁在峨嵋山上拍古装戏，李振宇就吭哧吭哧地从山脚往山腰的片场爬，也不让六国联军来接他。一路赏玩，奇松怪石看了不少，跟黄山比起来别有一番味道，却始终找不到一年前的心境了，免不了又想起安璟来。
　　走走停停，总算到了片场，又被工作人员拦在外头，联系了六国联军才被放进去。李振宇的突然造访无疑引起了在场的各位的兴趣与好奇。
　　山下炎热山上凉，但苏郁穿的冬装，被里三层外三层的裹得严实，还是给蒸得一头汗，卡了好几次，导演终于放他过关了，连忙趁着空档跑到儿子边上。
　　李振宇给他递水又给他擦汗，觉得他也挺不容易的。“你演得这么烂还好意思出来现。”
　　苏郁摸了摸鼻子，很孩子气的动作。“呵呵，本来就不是我拿手的。不是他们要我演么。”
　　的确，人家要看的是他的人，而不是剧情。“总是卡，怪辛苦的，我看了都累。”
　　苏郁好笑地又摸摸他毛绒绒的脑袋，“你懂什么！卡啊卡啊的就习惯了。”
　　“可不是么，事倍功半，我们都习惯了。”刚刚跟苏郁演对手戏的女人走了过来，望着李振宇，眼中难掩好奇，“这孩子怪好看的，你不给咱介绍下？”
　　李振宇透过她脸上的浓妆，终于看出来这是最近跟他老爸绯闻闹的很凶的那个未来的影后。
　　“对啦！我都给忘了。”苏郁一拍脑门儿，拉了儿子的手跑到导演边上，夺了他手中的高音喇叭，对着全场喊，“大家看好了！这是我儿子！”
　　李振宇一惊，抢过高音喇叭还给导演，“你发什么疯，想把记者招来呢？！”
　　“放心，都自己人。再说我们在这儿拍戏外人不知道，记者也进不来。”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人心隔肚皮！”李振宇欲哭无泪，摆出我不想理你的表情。
　　“那正好可以气气你妈！”
　　李振宇还想说话，一群人呼啦一下子围过来，对他又摸又捏，还道不像不像。
　　苏郁护子心切，把他拉到背后藏好，“我儿子是你们欺负的么！导演，快继续拍戏喽！看看他们一个个都什么样子，还有没有纪律了。”
　　导演哭笑不得，“我看也不像你儿子。你哪儿拐来的孩子？”
　　“不骗你。千真万确。要不让他唱支歌，可有我的风范了！”
　　一群人就附和着要李振宇唱歌。
　　苏郁又夺了高音喇叭给他，“儿子，唱！”
　　李振宇盛情难却，当真用高音喇叭唱了起来。轻轻哼了段《天空之城》，哀惋凄美，比原唱还要动人了几分，明明不识愁滋味的少年郎，却能唱出这样的味道，听得众人都呆了。
　　“苏郁啊，都说你十多年一点儿没变，现在看来……”对方摇摇头。
　　“老了？”苏郁问。
　　对方又摇了摇头，“是我们老了。”
　　“苏郁，我看你儿子弄不好比你还强。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去唱歌？”后面那句是对李振宇说的。会这么跟苏郁打趣的都是几个年纪比较大的，那些个小年轻，比如未来影后是不敢这么做的。
　　“没有没有！我儿子我养着就可以了。”苏郁拍拍胸脯。
　　“那也要问你儿子啊。”众人起哄。
　　“儿子，你说是不是？”
　　李振宇被一群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盯得头皮发麻，无奈地点了点头。
　　一群人又嘻嘻哈哈地闹了会儿后，被导演赶去继续工作了。
　　这是李振宇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这么多明星的真实一面，倒也有趣，深深震撼了他幼小的心灵。
　　戏拍到傍晚就提前收工了，下山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佛光，李振宇拿手机拍了几张后，忍不住打电话给安璟。
　　“喂！亲爱的，我看到佛光了！真漂亮。”
　　“啊？你在哪儿啊！”
　　“峨嵋山。”
　　“去那儿干吗？”
　　“旅游，顺便看我爸。”
　　“哦！挺好的。下次叫上我。”
　　“嗯。一定。”
　　安璟当时还不知道李振宇已经被李太太扫地出门，不然说不定立马就要买机票飞来找他了。
　　李振宇同苏郁他们一道回了宾馆，跟他爸自然住的是一个房间。
　　外头天气闷热，过不了多久多半有一场阵雨要来。
　　父子二人都累了，吃过晚饭就趴在床上看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白天那些都是玩笑话，你可不要当真。”苏郁此课面朝下趴着，李振宇认命地帮他按摩，一个活像地主，一个地主家的活像丫鬟。
　　“嗯，我晓得。我又没那么好骗。”
　　“你跟你妈都一个德性，喜欢自作聪明。”苏郁突然抓了了他的手放到腰上，“这儿酸，给我捏捏，不要太重，也别太轻。”
　　李振宇腰间只围了一条浴巾，这时候要有谁闯进来，定会被这幅景象给惊得瞠目结舌。
　　苏郁让他穿自己的，反正身形等各方面都差不多，偏偏儿子嫌弃他，打死都不穿。
　　天气热，李振宇洗完澡就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晾过夜就能干。琢磨着第二天再去把自己订的房间退了，把行李拿来这里，跟他爸一块儿住，也好省钱。
　　“你有没有想过跟我一样靠卖唱过活？”苏郁这样的，已经可以说是万人景仰的歌唱家了，但到了他自己嘴巴里，却完全变了味道。
　　“没有。”
　　“那就好。我其实也不想你唱。”
　　“怎么？真要养我一辈子？那我多丢脸啊。”
　　“有句话叫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娱乐圈也是。”苏郁明显不想多说。
　　“我晓得。”
　　“小宇，接下去你有什么打算，给我说说。”
　　“我想继续把书念完。”
　　“也好。这样吧，我送你去美国念书。”
　　“可是……”
　　“我跟你们校长说一声，给你个交换生名额不是问题。”
　　“不是……”
　　“你放不下跟你一个寝室的那个男孩子吧。你真喜欢他？”
　　李振宇咬着嘴唇不说话，郑重地点点头。
　　苏郁看他的眼神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凌厉过，让他心悸，比李太太前些日子训他时给他的压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不是你妈那种缺心眼的人，我不会反对你们在一起。”
　　苏宇接下去的话让他稍稍安心，不过他知道这话还没说完。
　　“我说过当初上学的时候有个恋人的吧。当时我们以为会一直这样相爱下去。”低下头嗤笑了一声，“山盟海誓，不过是让高山和海洋领受尴尬。你妈妈稍微从中做一下梗，就土崩瓦解了。假情怕火炼，真情怕水淹，可是不经历考验的爱情，却是真假难辨，常常花了人的眼，迷了人的心，伤了人的身。我不过是希望你们不要重蹈我当年的覆辙，如果连一点考验也承受不了，那还是早点断了的好。分开一段时间，如果你们还能保证现在这份心，我就祝福你们，顺便帮你搞定你妈，怎么样？”
　　“当真？”
　　“社会容不下你们，我还会容不下你们？”苏郁嘴角微微翘着，笑得很好看。
　　李振宇果断道：“好！我答应你。”怎么算都不是亏本买卖，如果压对了那最好，如果压错了，那也比以后被伤的更深要好。
　　“好，不愧是我儿子，够爽快！”苏郁泄了口气，严肃的表情一扫而光，痞痞地笑道：“儿子，咱击掌为誓！反悔的是小狗！”
　　李振宇伸出了自己的手，重重地印在他的上，发出一声脆响。
　　苏郁笑眯眯地抱紧他，两人双双倒在床上，“真乖。”那满足的表情就跟只偷猩的猫似的，原来李振宇这一点遗传自他，眯着眼笑起来也是这般的好看。
　　“手拿开下，我浴巾松了。”
　　“不。”苏郁咧了咧嘴，“儿子啊，我真舍不得放你一个人去美帝国主义啊！咱才相认没多久，就要分开了。”
　　“别说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你要来看我还不容易。”
　　“也是。”摸摸鼻子，“嘿嘿。”
　　“傻笑什么。”
　　“儿子……”
　　“嗯？”
　　“儿子……”
　　“嗯。”
　　“儿子……”
　　“嗯……”
　　“你是我儿子。所以，你一定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