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荷花宴（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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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拱桥，远远就耳闻到太液池那边丝竹袅袅。
除了随来的侍从，唐婉公主身后还跟着一修长玉立的人影——宋浩。
等他们这队人步上十八孔桥上，太液池上美丽风景顿时一览无遗。
早就候着恭迎他们的陈公公立刻迎了上来，一张老脸笑如花开。
“女皇陛下等人早就等着公主您了。还特意派老奴在此候着为您带路。”
唐婉眯着眼，眺望桥另一侧的亭台楼阁。倚太液池而建的飞鹤楼，朱红的墙、天青的檐、白玉的阑、盘龙赭黄的阶。此时，飞鹤楼前皇宴大开，三三俩俩看不清面孔的人影地结伴而行，玉帛飘带，瑶佩脆响，欢笑晏晏。
“今日，女皇还邀请了何人？似乎来了不少的人。”
唐婉只看了几眼，心里微微惊讶于那边的热闹——来的人似乎比预想的多了一些。
“除了三位皇子外，女皇陛下还请了一些大臣的千金一起同乐。热闹是可想而知的。”
唐婉一行人下了孔桥，眼尖的奴才立刻机灵地来到女皇面前报信。
夏日，阳光如瀑布从万仞高空的流泻而下。太液池旁到处是柳绿花红，树木绿得发亮，好像被什么染料泼过一样。池水波光闪烁，绿荷叶粉红荷花相交着，清风一阵阵，欢笑连连。
“母后，女儿来迟还请饶恕！”
一身淡紫蝉翼纱裳的唐婉款款行来，紫玉束带垂的着二十颗细小的铃铛细微脆响，清脆动听。人未到，倒已使得坐在上座的女皇还有那一干的皇子们，都抿着嘴乐着。
“无妨！今日这太液池的荷花开地极艳。我招你们来，就是图热闹一番。”
已经五十见头的女皇，今日并没有着正装。只简单地头戴一对九凤头珠钗、身着一袭暗纹百花繁枝图案、胸口和袖口饰着浅碧流苏的碧纱裙。少了几份王者霸气，增了许多平易近人的暖色。在朝堂上面对众臣国事清冷的脸色，在柳荫斜阳下泛着一层胭红。似真的喜悦般。
“皇妹今日这身真好看。尤其是这铃铛，哈哈。。。”
唐婉落坐在李季身边，一身淡雅素蓝的李季睁着清亮的眸子笑望她。
随手拉起几个小铃铛，把玩在手掌中。唐婉樱唇紧抿，似含微恼道。
“季哥哥也笑话人家。这铃铛一路响，象母后养在宫里那只花猫，影子还没到，老远宫女都说是那女皇的猫来了。结果，人家一出现。她们都惊讶地忘记跪安了。”
招手叫来宫女拿来剪刀，在李季无奈的笑容下，唐婉利索地卡哧卡哧把那二十个小金铃铛裁了下来。
面对天家唯一一位公主唐婉，李季还是愿意看她这般随心所欲的。抬头望向女皇那边，大皇兄李宣正站立于那里，身边还有一个美丽的倩影。众人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在那，暂时无人发现唐婉的‘调皮’，松口气之余，心里又暗淡一笑。
“宣哥哥身边那个人是谁？有点面熟。”
叫人拿走那铃铛和剪刀后，唐婉顺着二皇兄的目光望去，好奇一问。
“唐讳丞相的千金唐香，也是未来太子妃最佳人选。”
李季淡淡一笑，眼里闪过一缕玩弄。
“啊？！原来如此~~~~今日我们这些人都是配角，主角就他们两个人。母后。。。可真有心！”
唐婉抿嘴一笑。拿起面前的糕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眼睛四处瞄。
“可有看到什么好玩的吗？”
李季哪也不看，就瞅身边唐婉黑白分明的杏眸咕溜溜转着，粉红樱唇不知觉地微张着，泛着水润的光泽。
“那个唐丞相的千金怎么就不转过身来，让我看看何等的‘国色天香’。”
见李宣在女皇暗示下，带着也是一身白纱绸的唐香往太液池西角而去。
太液池西角有一条架在半空中的九曲桥，蜿蜒而入池中心。人走在桥上，似乎也羽化为千娇百媚荷花中的一朵。很是浪漫。
唐婉最终还是瞟到人称‘牡丹之花’唐香的美貌。就在她向在座众皇子公主欠身而去那一抬头，唐婉手中的糕点啪地掉落桌上，随便滚到一盘李季膝盖上。
就见此女身着一袭素白的拽地长裙，纯净的颜色衬着那张惊世风情的牡丹花面，愈发地让人移不开目光。微风吹过时，青丝飞舞，衣袂飘飘，女子笑容淡雅如春光，顿时让夏日下的世间万物都暗淡三分。
“这是美人！双肩瘦削，小腰婉约，秀颈修长，皎洁如玉，云鬓高耸，丹唇娥眉，明眸皓齿---”
唐婉情不自禁地抓着李季的衣袖，惊艳道。
“自古色不迷人，人自迷！再美的皮相，在这深宫六院里也只能等待‘黄花瘦’。”
出乎她意外的是，身为男子的李季竟平静如斯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唐婉微感诧异，正神看他。
“世人都爱美人。季哥哥，你不爱吗？”
李季一身素蓝衣，宽袍大袖，衣上同色银丝绣着团龙云饰，金冠结顶，越发显出清俊来。过于白皙的手不慌不忙将唐婉弄掉的糕点拿起，置于一旁。又从盘里重新取出一块，做势要亲自喂她。
唐婉心急等答案，一口就咬了大半块下来。差点没噎着，还好李季送上茶水解了危。
“美人固然好。若是心心不相通，即便天仙美女也是一花瓶。好看，却不暖心。”
李季见她吃地唇边沾着几点糕末，从怀里掏出素绢，亲自为她慢慢擦去。眼里满满的宠爱和温柔。
这一幕，被坐在上座的女皇正好投射过来的目光撞见。
唐婉匆匆咽下糕点后，很是好奇般歪着脑袋继续问。
“那，如果母后执意要宣哥哥娶这唐香为太子妃。宣哥哥不喜欢该怎么办？”
“唐婉还小，这种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还要吃糕点吗？这盘可是来自江南贡品水晶――莓糕，要不要尝尝。”
那口气，温柔地简直就是哄五岁小女孩的。
“哼！季哥哥不说就算了。这荷花宴，一点意思也没有！”
十二岁的唐婉气李季还当她是小女孩般哄骗，冲着他吐吐舌头，转身离席，也往太液池西角而去。身后，自然跟着行影不离的宋浩。
唐婉走到九曲桥前，突然错身往南边大明宫步去。
大明宫沿池而建。粉墙高耸，骑楼宽敞，乌瓦小楼栉比鳞次，飞檐金瓦。平日里专供女皇陛下修养身息的静处。
此处多有苍天古树，枝叶繁茂。空气中似乎也泛着绿色的清新。
“宋浩，我要上树。”
唐婉指着一棵巨伞状，高八，九丈高的古树，转身对身后面无表情的宋浩道。
十七岁可以称之为少年的宋浩，五官经由成长的洗礼而如刀劈斧啄过般的清冷坚毅。长眉入鬓，凤眼飞扬。枝叶间投下星点光芒撒在他身上，更显其俊美。然而比起他的哥哥——宋开，却多了一份阳刚之气。疏狂之态中又奇伟。
一袭暗红色衣袍的他，缓步走到唐婉身前，双手抱拳欠身一下，结实的手臂环过她的柳腰。只见他脚尖一点，如腾云驾雾般在闪闪光点中，几个点落，踩着大树干就上了树冠顶处。
宋浩将公主小心翼翼放落在最粗壮树干上，自己也落坐一旁，以防她的安全。
这已经不是唐婉第一次要求他带她上高处了。可是，每次她总是会震撼于那种凌空腾越的奇妙，与无名的感动。
透过枝叶的缝隙，蜿蜒壮丽的大明宫一览无遗。层层叠叠的连薨飞阙、垂檐轩梁，飞梁画栋，描金绣银。树下有一栏亭，阑外几十个铜铃随风摇动，满阑叮咚。院中四周种有奇花异草，别有洞天。
“那块玉，你还带着？！”
唐婉倚着身后大树主杆，回身望向一脸平静的宋浩。
可能是刚才环抱唐婉公主，而使得原本藏在衣领中的玉滑出。宋浩低头，默默将碧玉重新放入怀中。
“你还记恨于我吗？”
想起那年，他被救起一身水地躺在岸边，似无气息的模样。唐婉面上一愧，心里微悔，喃喃道。
“今日女皇设宴，公主不宜久离。”
面如沉水的宋浩，淡淡而言。金光闪碎地落在他浓密剑眉间，更显他面如白玉。
“我记着你那块玉的背后刻着‘爱子，康德’四字。康德，是你的字吗？我听太子哥哥说你的父亲曾经是长安城的护都大将军。你还记着他的模样吗？”
知道此玉是他父亲送他的，唐婉心里还复杂了一阵时间。有羡有妒，还有难受。
就只是一块玉，因为是父亲送的。所以即便不会游泳，也要拼了命地下水寻找。可见父子情深，已不是言语能言会的。
宋浩奇怪地看了一眼唐婉。虽奇怪于今日的她为何眼中有着隐隐的寂寥，却还是老实回答道。
“为人子女的，自然是记着父母的容貌。”
此话一出，就见她面上一暗，眼里闪现泪花。宋浩才发现自己说错话——身为□□最尊贵的公主，在她还未满一周岁时就失去父皇。这是天下皆知的。
一直以来，他和公主之间虽然行影不离却少交谈。有，也如今日先由公主提问，他偶尔回之。故，见她伤心，宋浩心中虽有歉意却不知如何安慰。最后，还是选择静默一旁。
“有时候，我这个公主还是会羡慕你的。”
对于常年静默守护自己身后的宋浩，唐婉有时候觉着已熟悉地如自己的影子，有时候却觉着他遥远如宫墙外未知的世界，离自己咫尺天涯。
低叹一口气，唐婉也默默想起了自己的心事。
前晚，在离开太子殿时，李宣对她感激一笑。
“皇妹今晚此行，让我醒悟一点：想要保护自己的手足，就得先学会强大。可在羽翼未丰满之前，就更要学会隐忍。”
站在殿门前，半开的门缝间漏进夏夜皎洁的月光。不知是夜深月凉，还是李宣那时眼中流露出的悲伤，让她感到寒冷。
模糊中，她明白了宣哥哥在那夜晚中，为自己选择了一条将来的路。只是，失去的总会有许多。。。
凌空坐在大树手臂上的唐婉，眉若翠羽修成远山笼烟，唇如点樱玲珑小巧，肤胜莹雪隐见华光。眼似寒秋横波，空洞遥远。
这样的公主，和宋浩记忆中刁蛮骄傲不可一世的公主判若两人。十二岁的少女模样，眉余间却透着寂寥的忧伤。
宋浩低首，不愿再看。心里有个角落似乎隐隐颤动。。。
虽是七月夏日，但树冠间阵阵凉风，久坐身子还是能感到丝丝寒意。
唐婉身子刚动，想说：下去吧。坐在一旁的宋浩却飞快地伸手按住她的手，低如蚊鸣般道。
“别动。有人来。”
唐婉身子一僵，呆坐那里。全身的感觉都集中在他那双手上。
修长手指泛着冰冷的感觉，按在自己暖暖手背上。他铜黄的手指，自己雪白肌肤，在晃晃的光芒下更是分明。
心尖有一滴水珠颤颤而落，如碧绿荷叶间一滴晶莹的水珠来其叶脉间，来回滚动。有股微妙的感觉从心脉处滋生而出.
唐婉脸颊红霞飞生。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低头也去看树下来人。
“殿下，您慢点。。。”
娇柔欲滴的女声伴随着沙沙衣裳卸落的声响一并从树下传来。
只见树下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子，半褪衣裳。女子面若芙蓉，娇艳里渗着芬芳，春水流波一般的妩媚。男子魁梧黝黑的身子紧紧镶入那女子两腿间，上下勇猛地律 动着。。。
男女暧昧的喃喃声时而响起。
宋浩全身紧绷，抬头别开眼看向枝叶间露出那小块晴朗的天空。原先按在唐婉手背上的手，早就飞快收回。只是，脸颊上那缕红晕却久久不能褪下。
唐婉也好不到那里去。本来就泛红的脸，现下红通通蔓延入颈下，没入衣裳之内。
树下，那黑白交缠的身子还在扭动着。。。
一时，这偌大寂静的大明宫静得出奇。
久久。。。
“皇子，您累坏奴家了。。。”
娇媚的女声在衣裳沙沙整理中，清晰地传来。
“怎么，嫌累？那下次，本王子可要去找别人试试看。”
低沉如夜的男音响起，震地树上的唐婉全身一颤。好在宋浩及时抓稳住她，才免去她从树上摔落。
女子将柔媚无骨的娇躯紧贴在男子身上，撒着娇。
“皇子坏，人家不来啦~~~~”
李弩无视怀中佳人投怀送抱，微使力推开她。那双阴鹜森冷的茶眸中此时弥漫着一层薄薄的寒冰，薄冰之下隐隐有不知名的火星簇动。轻扯嘴角缓缓开口。
“最近，女皇可有私下接见什么人？”
估计这样冷漠贵气的三皇子，也让刚才还尽情享受鱼 水之欢的宫女不敢再放肆。低眉轻言道。
“唐丞相有来过两次，还有宋开大人也被接见了一次。其他人，倒也没有了。”
“女皇和他们说的话，你可听到一些？”
“没。每次女皇陛下接见大臣时，独留马公公在殿外候着。其他人都被撤走五丈之外。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
李弩拉过那名宫女的手臂，霸气十足逼问道。
“就是，就是有一次唐丞相面见过女皇陛下出来时，嘴里低声喃喃着。那时，马公公正唤奴家进去为女皇陛下换茶水，正好和他擦身而过。模糊中似乎听到他说什么‘太子殿下文弱。。。’。三皇子，奴家手疼~~~”
李弩紧皱浓眉，慢慢松手放开她。
“以后，你得多细心点做事。懂不？！”
树上，已经震惊形同呆木般的唐婉透过树叶间，无声地看着李弩倾身在那娇嫩红艳的女子脸上，轻轻一吻。女子顿时软若春水滩在他怀中。。。两人又如来时般快速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荷花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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