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思未岁

90、本命生辰

　　第九十章

　　康离和六公主去大公主府探望大公主，还遇到了也来探望的二皇子，三人趁着大公主休息的时候在花园的亭子里聊天说话，等到人醒了后才回去。

　　后来周克昱也回来了，还带了大公主想吃的宏福居的烧鸡，几人说说笑笑的就到了午膳时候，厨房管事来询问菜单的时候，还特意说了句“今日有佛跳墙”。

　　佛跳墙是六公主最爱的菜品，而宫中做佛跳墙最好的厨子刚好被大公主带到了公主府，所以每次知道六公主要来，大公主都会提起吩咐厨房准备佛跳墙，六公主非常开心。

　　不过今天有点意外。六公主因为正在减肥瘦身中，贤妃娘娘不准她多吃肉食，所以有点迟疑，后来是大公主劝她说就吃一点，这才下定决心。

　　“好吧，”六公主重新笑出来，“那我就只吃五口，嗯，五口。”

　　康离虽然并不相信六公主真的会只吃五口，但还是给她加油鼓劲，甚至给她支招——管住了嘴，也要迈开腿呀。

　　几人又说笑了一会儿，周克昱就站起身来要离开，“你们姐妹几个留在这里说话，我和二皇子去前头，午膳就不回来用了。”

　　其他人也跟着纷纷起身，大公主甚至送到了门口，抚着大驸马的衣领叮嘱他们少喝点酒，边说还边给他使了个眼色。

　　因为二皇子先一步出门，并没有注意到，倒是康离和六公主都没有错过，看得清清楚楚。

　　“记住了，公主请放心。”大驸马应的很痛快，也不知道是在答应会少喝些就还是在答应着大公主眼色中的暗示，也可能是两个都有。

　　等到他们走了以后，六公主立即来了兴趣，凑到大公主身边去，“大姐姐是要让大姐夫同二哥哥说些什么吗？能不能告诉我们？”

　　康离虽然好奇，但是也凑到另外一侧去，眼睛亮晶晶地等待着大公主的答案。

　　“没什么大事，”大公主嘴严得很，只是笑了笑，“你二哥哥下午还有差事，怕他喝多了。”

　　康离并不信，但是大公主既然不说她也不会多问，甚至还拉了一下想要继续问的六公主，转而说起了大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她/他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呀？”

　　“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六公主被康离提醒，知道不好再问，随着她的话转移了话题，“一定很好看很好看。”

　　“不知道呢，等生出来就知道啦。”大公主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得十分温柔，身上像是散出柔和的光，让人觉得异常舒服。

　　“不管男宝宝还是女宝宝，一定都很好看，还会很可爱很乖巧很聪明。”康离恨不得把全知道的夸小孩儿的词语全都搬出来，以表达自己对这个孩子的美好期望和祝愿。

　　大公主很高兴，但还是要谦虚两句，“一定会的，肯定会像阿里和小六一样聪明可爱。”

　　康离却摇头，“要比我们还聪明还可爱才行，一代更比一代强嘛。”

　　康离是真的这样想的。大公主听了却吃了一惊：阿离这话听起来可真不像一个小姑娘说的，更像是长辈，甚至是年级有点大的长辈，大长公主这样的。

　　“小孩子家家，别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大公主拍了拍康离的后背，“小心变成小老头。”

　　康离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话，并没有觉得很成熟，不知道大公主怎么会这么想，只好假装不好意思地笑笑，准备回去再琢磨一番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大公主到底是有了身孕，整个人精力都差了不少，午膳还没用完就开始打了呵欠，康离和六公主对视一眼，赶紧迅速扒拉饭，很快吃完告辞。

　　大公主知道自己精力不济，没法招待他们俩，也没有多挽留，准备起身将人送出门，却被康离她们拒绝了。

　　“大姐姐还是回去休息吧，我们没问题的，”康离给大公主的侍女使眼色，让她们伺候大公主回去休息。

　　因为时间还能算是正午，天气正暖着，两个姑娘也都不急着回府回宫，十分默契地一起慢慢走去了大公主府的府门。

　　临上马车前，六公主突然停了下来拉住了康离的手，“阿离，你……”

　　“嗯？”康离停下脚步，“怎么了？”

　　“你，这就回王府了吗？”六公主期期艾艾地看着康离。

　　康离：不回王府我去哪儿？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即摇头，“也不是，要去大哙看看，反正出府一回。”说着用询问的语气问六公主，“你去吗？我让厨子做好吃的我们俩吃。”

　　“可以吗？”

　　“可以的！”

　　于是，在康离“盛情邀请”下，六公主“无法推辞”，最后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上了康离的马车，“陪同”她去了大哙。

　　康离很理解六公主。六公主她再懂事再早熟，也还只有十一岁，放在前世她还没上初中呢，自控力哪有那么强，说不吃就不吃。就算是自己，穿越前都快三十岁了，减肥期间还忍不住要喝一杯奶茶呢。

　　要知道，时间最不可辜负的，就是食物。

　　再者说了，六公主今年十一岁，连及笄的时间都没到，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个时候不吃东西怎么行，肉可以少吃一点，碳水是一定要吃的，不吃要变笨的。

　　两个人随着马车晃悠悠地到达大哙，发现正是用餐高峰时间，别说包间，连大堂都没有空位了，掌柜的一脸为难，“您看，这实在不巧，咱也不能往外撵客啊。”

　　六公主有些抱歉，要不是她阿离今天应该不会过来的吧，“要不，咱回吧。”

　　“不用，”康离拉着六公主对她笑笑表示没有关系，“北楼有空房吧，我们去哪儿，刚好歇歇，你让人送点心茶水过来就行了。”

　　“哎，有！”掌柜的一拍大腿，“奴才给忘了，北楼有空房！奴才给您领路。”

　　六公主这几年被贤妃管着，甚少出宫，出宫去的地方也无外乎就是大公主府二皇子府和几个王府，到康王府的次数最多。

　　偶尔会到市面上来，次数也屈指可数，但是几乎只要出来就会到大哙来用膳，并不只是因为这是王府名下的酒楼，当然还因为大哙的菜品酒水都非常上乘，服务也非常周到，各处都十分让人舒服。

　　康离带着六公主在大哙待了整整一下午，吃着大哙最新的点心和酒水，看着最新出的话本子，甚至还让掌柜的找了个唱曲儿的丫头来，给她们唱曲儿解闷。

　　一直待到傍晚，康离按着六公主在大哙用了晚膳，这才和她一起重新等车回宫。康离一直把六公主送到宫门口，才下了车又上了王府的马车，吩咐车夫回府去。

　　回到府中时，太妃还没睡，只是已经换了睡觉的衣服，头发也散开披在了肩上，正坐在椅子边上一手握一卷书另一手执棋子在一盘上行棋。

　　康离有些愧疚，自己光顾着玩儿，忘了太妃一个人在府里呢，实在是不应该啊。

　　康离急忙去换了衣服重新来到太妃的屋子，“祖母！”

　　太妃听到动静抬起头，惊喜地“哟”了一声，“回来了？”太妃放下书卷，把自己鼻梁上架着的单边眼镜也摘了下来，“一直在大公主那里盘桓了？”

　　大公主刚有孕，正是精力不济的时候，阿离应该不会那么没有眼色一直在大公主府待到这个时候吧？

　　果然才问完康离就立即摇了头，“没有呢，中午就离开了，去大哙待了一下，陪着六公主用了晚膳才回来的。”

　　“哦，六公主也去了。”太妃点点头，接着像是想起什么，“贤妃同意了？”

　　“没有，”康离摇头，“是我‘盛情邀请’的，六公主‘没办法’，‘不得已’才去的。”说着还眨了眨眼，笑得颇有内涵。

　　太妃了然地点头，知道这是她为了让六公主轻松些想出来的计谋，但还是叮嘱她，“一人做事一人当，可别指望我替你说话啊。”

　　“啊？”康离假装做出吃惊的样子，然后点头，“行吧。”顿了顿，拉住太妃给她解释，“祖母您不知道，六公主好惨啊，吃饭都不能吃饱了，每天只能吃三块肉，没有点心水果，每日还要学一大堆东西，肯定容易饿啊。”

　　太妃也小小的惊讶了一下，“真的啊，”见康离用力点头，也深思起来，“六公主才十一岁，正长身体呢，总吃不饱哪行啊，贤妃这不是胡闹嘛。”

　　康离再接着用力点头，“是啊是啊，她还在长身体呢，万一营养不良怎么办啊。”

　　张嬷嬷给祖孙两各端来一碗牛乳，“看皇上和贤妃的个子，六公主以后也矮不了，小孩子抽条有早有晚，贤妃娘娘太着急了。”

　　太妃思索了片刻，对康离点头，“我知道了，你把牛乳喝了去睡吧，我心中有数了。”

　　也不知道太妃是怎么办到的，反正过了小半个月后，偶一天课间的时候，六公主拉住康离的手跟她说，贤妃娘娘不再限制她的吃食了，肉也不约束了，让她自己随意，饿了就吃，不饿也可以吃。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六公主有些忧愁和惆怅，“我却没了之前那种随时随地都想吃东西的欲望，每餐饭也吃得不多了，肉也有数了。这是怎么回事？”

　　康离清楚，其实就是六公主的胃口被固定了，不用特意多吃了。至于长个嘛，也就这一两年的事，很快就能抽条了。

　　后来果然如同康离所说，一两年之后六公主就开始抽条，而且一发不可收拾，最后居然成为众公主中个子最高的。康离目测了一下，起码得有一米七到一米七五，比某些男儿都不矮。结果因为太高，又成为了贤妃娘娘一块心病——怕没有相配的男儿。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六公主确实喜忧参半，一方面高兴母妃终于开了限制随便她吃，一方面又忧愁自己的胃口似乎变小了好多好吃的不能吃尽兴了。

　　康离知道了急忙劝说六公主，“你可别因为贤妃娘娘不限制你了就大吃大喝暴饮暴食啊，到时候胃会受不了的，知道不？”

　　到了月中的时候，王府就开始忙碌起来了，尤其是康离，忙的最厉害，甚至已经把两天一次的事务处理改成了一天一次——府中事务要处理，春耕之事也要操心起来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康离今年十二岁了，是她的第一个本命年。在大周有一个习俗，就是本命年要宴请亲朋，一来庆生二来辟邪镇太岁。

　　本命年康离能理解，就是十二岁、二十四岁、三十六岁这些和出生时属相相同的年份，十二年一轮回，十二年一本命。

　　大周的本命年和前世不太一样，前世本命年要穿大红色，以此来镇邪挡灾。但是在大周却是穿玄黑色，而且是接近九五之尊的那种玄黑色。

　　所以今年春节在宫里过年的时候，满宫殿的花红柳绿花枝招展，只有康离，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一身黑，像是一个黑涩会一样。好在只穿了春节这一天，之后的日子只要身上有一件玄黑色的衣裳就算能镇邪挡灾。

　　因为康离这一身黑色，众人都知道了她今年本命年了，纷纷在见到康离时都要念叨上一句“平安喜乐”“平安康健”——这是大周的另外一种习俗，就是亲戚朋友在见到过本命年的人时要说一句吉祥祝福语。

　　康离的生辰在农历三月初五，正是一年之中的春始，也恰恰赶上了康离最忙碌的时候，要不是太妃提了一句，康离自己都快忘了。

　　“今年十二岁了，要好好庆祝。”太妃一手握住康离的，一手摸着她的脸，“我们阿离，长大了啊。”阿离长大了，祖母就老了啊。

　　“那，”康离想了想，“祖母借张嬷嬷给我，我们商量一下这宴会要怎么办。”

　　太妃却出声反对，“不对的，你是寿星佬，哪有让寿星给自己筹备生辰的道理？这回啊，交给祖母，你呢就等着做你的小寿星好了。”

　　康离眨眨眼，点头，但还是拉住了太妃的手，“祖母，适度就好，不要太铺张呀。”

　　“那怎么行，”太妃不同意，“阿离的第一个本命年一定要好好过，这样以后才会顺顺当当无病无灾。”见康离还要说什么，太妃直接摆手止住了她，“不要说了，平时你不肯铺张浪费甚至勤俭节约我都同意，也支持你，但是这一次不行，必须好好庆祝。”

　　康离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而然康离觉得，自己和太妃对“好好”这个词的理解可能不太一样。她原本以为，既然风俗是邀请亲朋好友来聚会庆祝，那就让府中做一次宴请就行了，最多也就十几桌。

　　直到某天康离从宫中下学回来，看到几辆马车从府中驶出去，车上装着好多个麻袋，看起来非常重，压得马车车辕吱吱地想。

　　“跟上去看看。”本来已经下了马车的康离又重新上了车，吩咐车夫跟上。

　　这一跟就一直跟到了京城东门口。

　　京城东门是普通百姓进出京城的出入口，平时在这里来往的都是贩夫走卒，甚至还有乞丐流民，康离还是头一回来。

　　这一路上可谓十分安定，并没有被乞丐围住乞讨，倒是看到他们正蹲在墙根下面捧着碗在吃什么，另外还有些人捧着碗从城门口进来或者出去，脸上还带着笑，看起来挺高兴的样子。

　　“怎么回事？”康离不禁发出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