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思未岁

40、成果

　　第四十章

　　忠国公府开了三天流水席为国公夫人祝寿，太妃带着康离也去了，两人在国公府里盘桓了一天，临近太阳西斜才上车启程回王府。

　　上了车，太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国公夫人也六十了，今日荣耀京城无俩，也算是熬出头了。”

　　说到这个，康离就好奇起来，“虽然不该这么说，可是国公夫人真的只有六十岁吗？为什么我看着她却像七十的？”

　　“你也看出来了？”太妃瞧了康离一眼笑起来，“既然看出来了，那就告诉你，虽然早了几年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太妃这么一说，康离更加好奇了，睁大了眼睛看向太妃，准备听听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接着太妃就用特别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让康离更迷惑的话，“国公夫人并不是国公夫人。”

　　“啊？”这还是康离第一次听说，微微吃了一惊，“不是皇后的生母？”

　　“不，是生母。”太妃纠正道，“国公爷现在的所有子女都是国公夫人所生，而且没有庶出。“

　　哇哦，这么厉害。康离在心里称赞了一句，眨眨眼继续听太妃讲述国公府的密辛。

　　现在的国公夫人和最初的国公夫人不是一个人，但是也并不是继室或者小妾扶正。国公夫人，呃，先头的那个国公夫人出身中原吴兴沈氏，嫁给当时还是国公府世子的国公爷，三年后带着一岁多的儿子回吴兴省亲。

　　却说这沈氏回了娘家，路上行程半个月没有出一点意外，在娘家前前后后又住了半个月也没事，启程准备回京城前一晚出事了——走水了。火不是从沈氏的院子开始烧起的，但是她哪里烧的最厉害最严重，几乎半个房子都烧塌了。

　　“啊？”康离大吃一惊，“沈氏丢了性命？”

　　“那倒没有。”太妃摇头，就在康离松一口的时候，太妃又说：“她毁容了。”

　　“咳咳咳。”康离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沈氏被烧得毁了容，但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可是那孩子就没那么幸运了。为了救孩子不被烧死，沈氏把孩子抱在了怀里，结果大概是又慌又乱，把孩子给闷死了。

　　这又是毁容又是丧子的，沈氏就疯了。此时消息还没传进京城，沈家从上到下都是愁云一片，灭了火，一家老小先搬去了别院住，之后就派人修葺院子。只是这院子能修，这精神可没法修。沈氏疯疯癫癫，每日抱着块木头当宝贝，又是喂饭又是给穿衣服的，断然不能让她这样回京城。

　　京城国公府也断然不可能要一个这样的世子夫人。

　　沈家怕断了忠国公府这门姻亲，一面往京城送信说沈氏吓着了要再休养一阵拖延时间，一面想办法医治沈氏。

　　这样的精神疾病，连现代都不好医治，更何况古代。康离心想，只怕这沈氏要回不去了。

　　“后来也不知道谁出的主意，说反正沈氏治不好了，而且那婴儿死不能复生，与其让世子休了她断了这么亲，不如另送一个人去。”

　　康离听到这里，觉得自己隐约猜到了，“李代桃僵？”

　　“对！”太后点头，“沈氏没有胞妹，但是有个姨表姐，虽然比她大一岁，但是两人长得却是极为相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姐妹。”

　　这位表姐和沈氏同一年嫁人，但是她命不好，才嫁过去一年就死了丈夫，娘家怕她受气就把她接回家了，这次听说表妹回来了，就到沈家做客探望表妹。起火的当晚，姐妹二人睡在同一个院子东西两间房。

　　“你说巧不巧？沈氏被烧得毁了容丧了子，这表姐却逃了出来还只烧伤了大腿。”太妃笑得意味深长，康离却只觉得寒毛直竖。

　　后面的事不用说康离都猜到了——表姐化身表妹回到京城，谎称孩子受了惊吓夭折了，自己也整日战战兢兢，对世子也越发依赖，世子本就是新婚，更加心疼可怜妻子，也就没有对妻子性情大变过多怀疑，反而更加体贴爱护。

　　“这，沈氏，真可怜。”康离低声说道：“国公夫人看着慈眉善目的，没想到……”

　　太妃目光看过来。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心酸事，丧子之痛一定跟着一辈子的，可怜啊！”康离假模假样叹口气，还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太妃看她这样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完之后却是满意地点头，“行，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该怎么说就行。”

　　说话间就回到了王府，太妃带着康离回了湖边的虹光阁，因为都累了，晚饭只是简单地吃了一些，就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起床，又是神清气爽的一天。

　　康离依旧秉承着一直以来的作息，天亮后就自然醒来，不要别人帮忙而是自己穿好衣服——古代的衣裳真的挺复杂的，康离刚来的时候笨手笨脚地穿错好几次，不得不让人帮忙，两三个月过去，她慢慢熟练起来，才开始独立穿衣。

　　洗漱的时候看到丫鬟捧着的牙粉，康离微微皱了下眉，她这几天刷牙的时候感觉到门牙有点晃，大概快要换牙了，因此她洗漱的时候格外小心着。

　　打理好自己，康离来到院子开始练习五禽戏法——这段时间跟着太妃一同练习，康离确实有明显地感觉到精力和身体都比以往好很多。

　　不过今天太妃没有来，到底年纪大了一些，昨天有些累到，今天就没有按时起来。等康离练完一套戏法进到餐厅，太妃也已经坐在了桌边。

　　“祖母早安。”康离同往常般屈膝行礼给太妃请安，“祖母睡得可好？”

　　“好。”太妃微笑着看她洗了手在桌边坐下来，同身后的张嬷嬷感叹，“到底年纪小精力旺盛，老咯！”

　　“祖母不老，”康离听闻这话，立即反驳到，“年轻呢。”

　　太妃笑笑没说话，从桌上推了一个竹编小盘子到康离面前，“上次须臾国送来的那个粉娘，不是留了几个给杭管事研究种植了吗，杭管事说那种子生了五棵苗，都结果了。”

　　康离惊喜地看着这竹编小盘里的小番茄，“这就是咱们自己种出来的吗？”

　　太妃微笑着颔首，“我已经尝过了，没有须臾进贡的沙绵，甜味也差了一点点，你要是觉得酸，可以蘸些霜糖吃。”

　　康离边听边点头，手里已经拿了一颗小番茄吃了起来，的确如太妃所说，更脆一点清甜的感觉还没那么明显，“会不会是摘得太早了？”康离试探着问了一句，“像苹果青的就不如红的甜。”

　　“也可能是如此。”太妃并不太在意，只问康离好不好吃，“要不要霜糖？”

　　康离想了想，摇头，“明天的就甜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再送来的就甜很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周和须臾水土不同的缘故，明显能够感觉到生长在大周的小番茄的表皮比之前须臾的薄很多，轻轻一咬就有汁水流出来，清甜的滋味沁人心脾。

　　王府栽种了五棵，每日都有新鲜的送到王府，两三日后，康离终于记起来跟太妃说要不要送进宫一些去，“只给皇祖母和皇伯父皇伯母送一些就好了。”

　　就这么点，几位重要人物分吧分吧得了，也别人人有份了。

　　“早就送去啦！”太妃伸手点点康离的鼻尖，“送了一篮子过去，让皇上做主去分了。”

　　这个好，康离心中暗自拍手——这样稀奇的玩意能分到的人必是不多，除了太后皇后，剩下贵妃和四妃以及其他嫔妃，哪个得了哪个没得、哪个得的多哪个得的少，可都是与皇帝的重视宠爱相关联的。

　　“还是祖母想得周到。”康离笑着恭维太妃一句，“祖母真厉害！”

　　太妃被康离恭维的有些不好意思，偏偏张嬷嬷还在一旁跟着凑趣，“这个呀！叫‘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对对对！祖母就是我的宝！”康离抱住太妃的脖子，笑嘻嘻地说。

　　祖孙俩在这里笑闹，都以为这不过是一次普通地进贡，让康离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送进宫里的小番茄给了皇上一个大启示。

　　小半月后，大周和须臾的谈判终于达成。

　　须臾虽然为战败国，但是并不同意当大周的附属国，于是两国就只好结为兄弟之国，大周为长须臾为幼。

　　须臾既为幼，当向兄长进贡，首当其冲的就是土地问题，须臾割让鄂尔、莫尔两处城池与大周，每岁须臾要贡献岁奉银十万两、良马二百匹、另有牛羊千头，以及若干须臾当地特产的种子——这就是康离给皇上的大启示了。

　　“既然这个小东西能种活，那不妨也试试别的，”皇上同几位大臣商议时如此说，“我大周田沃水沛，定然没有问题。”

　　除了上述这些外，两国还商定在边境设置集市开放贸易往来，此后不仅两国政府间的贸易往来密切，民间交易也非常频繁。

　　须臾有了“礼尚”，作为文明之国，大周自然也要“往来”：大周将制瓷和印刷技术传往了须臾，赠送了茶叶、丝绸、瓷器千件。

　　最最令须臾高兴和满意的是，大周将须臾的二王子释放，让其归国了。

　　在官报上看到这个消息的康离“哦哟”一声，不禁想起来那日无意间听到的话，心想：方公子知道这个消息后，不知作何感想。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协议结果对大周是有利的，因为签订协议之时为大周同昌五年，故史称“同昌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