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思未岁

133、做主

　　第一三三章

　　二皇子妃来拜访太妃，本来只想坐一会儿就回去，甚至还搬出了二皇子为借口，说怕他回了王府没人伺候，要回府去。

　　太妃当然不同意，说王府又不是没有下人，怎么就没人伺候了，甚至还提出让二皇子也到康王府来，“哀家也好长时间没见他了，过来一块儿说说话。”

　　二皇子到的比想象中快一点，太妃更加开心了，情绪明显比往日更高昂一些。

　　康离见了，不禁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忙，忙到忽略了太妃，忙到陪伴她的时间太少了。看来以后的确要多谢心思陪太妃了。

　　因为开心，太妃午膳时不免多饮了一杯，酒是从西域来的葡萄酒，上等的，比康离在前世喝得口感还好一些，太妃平时都不太舍得喝，只有惠妃来王府那日取了出来喝了些。

　　今日恰逢二皇子和二皇子妃，主要是二皇子的到来，才取出来的。由此可见太妃是真开心。

　　宴席中，二皇子突然问起了康离的婚事，“明年就及笄了吧，可有什么打算？”

　　二皇子问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合规矩。他是兄长，康离是妹妹，兄长过问妹妹的亲事的事虽然有，但是并不多，通常是小的那个没有了亲人只能由兄长做主的情况下，才会有这种事。

　　但是二皇子和康离二人是堂兄妹，并不是亲的，更何况康离上头还有一个太妃在，一切自然有太妃给康离做主，因此二皇子突然问起这个，就有点突兀了。

　　不过常理是这么个常理，放在康离这里又是另外一种情形。康王府从太妃裕太后起，到康王爷和皇上，再到康离和二皇子，关系一直都很亲密，尤其在康离走失之后，二皇子对她一直怀有一种愧疚之情，照顾她关心她已经成为了习惯，这习惯一直维持了这么多年。

　　因为知道二皇子是关心照顾，太妃也好康离也好都觉得挺正常，甚至有些感激，有些话便也没有瞒着二皇子。

　　“还没有，”太妃端着酒杯顿了顿，接着说，“中间隔了这三年，很多事情都变了。”

　　二皇子会意地点头，然后抬头看向康离，“阿离有喜欢的吗？”

　　康离下意识地摇头，然后想了想又开始点头，“没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是有几个标准是不能变的。”

　　“那说一说嘛，”二皇子笑着说，“咱们好按照你的标准找。”

　　“无外乎就是孝顺祖母、对我好、负责任。”康离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能与国家与朝廷有用也很重要。”

　　去年开始，大驸马开始进朝廷做事了，皇上给了他一个不是很大但是很重要的官职——户部督使，专门巡视各地粮草、盐铁的官职，品阶只有六品，但是实权不小，只对皇上负责。

　　大驸马周克昱的入职朝廷，实际上就标志着以往“驸马无实权实职”的惯例被打破了，从此之后驸马们也可以为朝廷效力，换种说法，那些心怀抱负的男子不用再视公主们为洪水猛兽了。

　　二皇子听完康离的话有些无奈，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那有没有什么心仪的人呢？”

　　二皇子才问完，没等康离说什么，二皇子妃轻轻地接了话，“王爷，您这样问让阿离妹妹怎么回答呢？人家还是个姑娘呢。”

　　她的意思是康离会害羞的。二皇子却知道康离并不会，他笑了说起来，“这算什么？三年前她和小六为了选婿还搞了个选拔测试呢。”

　　“二哥哥可不要说这个了，”康离赶忙出来打岔，“年幼无知令人取笑，这三年过去了，事情早就变了。”

　　关于这件事，其实在场的人没有听说过详情也是有所耳闻的，比如惠妃，她就很感兴趣，但是知道此时不是详细问的时候，只是笑着夸赞她和六公主，“小小年纪就如此有主见有章程，挺好的。”

　　午膳之后二皇子和二皇子妃就离开了王府，康离亲自相送到大门，目送着二皇子将自己的马交给小厮牵着，自己则跟着二皇子妃一起上了马车。二皇子妃大概是没有想到二皇子会跟着一起上车，脸还红了一下子。

　　康离在台阶上看到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悄悄输了什么，不过二皇子明显没有理会，甚至还嬉笑着拉了她一把，催促着：“快上车。”

　　康离对着马车的车窗挥了挥手，脸上绽开笑容，她是真心希望他们能一直这样相亲相爱下去。

　　二皇子也隔着车窗同康离挥手，等到马车调头离开走出一段距离，他才放下车窗帘子。帘子一放下，阻隔了车内车外的视线，二皇子的脸色已经不复刚才那般笑模样，看得二皇子妃心“咯噔”一下。

　　“王爷？”二皇子妃轻声问道，“可是妾身今日言行有何不妥？”

　　“并不关你的事。”二皇子微微摇头，长叹一声身子微微向后靠，二皇子妃急忙拿了一个软枕给他垫在后背以便他更舒服些。

　　“那有什么事可以对妾身讲吗？也许妾身并不能替您解愁分忧，但是老祖宗说过，‘人多力量大’，说出来也算是一种消解。”二皇子妃见二皇子闭上了眼睛，干脆摘掉指甲套给他按摩起来。

　　二皇子没有立即接话，只是闭着眼由着二皇子妃按摩着额角，身子随着马车的前进晃动着。二皇子妃以为他不想说，就不再追问。

　　一直到马车行出去很久，都快到崇王府所在的大街了，二皇子才突然睁开了眼睛，抬手将二皇子妃的手拿下来不让她继续按了，“阿离的驸马，必须是自己人才行，可是本王手里竟然没有合适的人选。”

　　二皇子妃就顺势停了手，但是又听闻二皇子的话，觉得有些不解，“荣佑公主不是要自己选驸马吗？您选的她不喜欢怎么办？”

　　“就是这个问题。”二皇子坐直了身体，将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跟二皇子妃说清楚，“太妃别看不出门不进宫，可是在皇室中的威望一直很重，父皇也很敬重她老人家。阿离因为王叔的缘故，父皇和母后更是怜惜她，三四岁的时候因为我的缘故走失了又得了一次水痘，父皇更加珍视，好了之后变得特别机灵，比原来的乖巧更招人喜欢。”

　　二皇子以前只知道荣佑公主受皇上喜爱，并不知道到了什么程度，如今听了二皇子的讲述，隐隐有了些认知。

　　接着太妃给二皇子妃举了个例子，“得了水痘痊愈后阿离跟着太妃进宫来探望太后，在宫中玩耍的时候遇到了大皇子，也不知道大皇子说了些什么怎么了她，只知道她去了一趟御书房，大皇子身边的下人就全换了一遍。”

　　二皇子妃这次是真正地心惊了。别说是皇子们，就是自己打小身边的下人都是精挑细选的，轻易不会换，更别说是皇子们，大皇子身边的下人肯定更是贵妃挑好了的心腹人，荣佑公主进了一趟御书房就被换了遍，无论大皇子做了什么特别恶劣的事，都能看出来荣佑公主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这还是小时候话都说不清呢，皇上就能这样宠爱，若现在长大的荣佑公主可是伶牙俐齿十分会讲道理的，若是再来一次……

　　二皇子一眼就看穿了二皇子妃的心思，厉声喝止她不要胡思乱想，“大皇子身边的人引导他不学好被父皇责罚只是想替阿离立规矩，现在阿离大了懂得的道理更多了，自然知道分寸。”

　　二皇子妃急忙低头承认错误，“是，是妾身失了规矩了。”说着她顿了顿，慢慢提出自己的疑惑，“所以您担心父皇会对她的驸马人选另有安排？”

　　“是。”二皇子颔首，心说不愧是母后千挑万选的人，果然深思敏捷。

　　二皇子妃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不再说话。一直到回到王府，夫妻二人都再没有提起这个话题。

　　康王府的府中，康离并不知道自己的亲事令二皇子发愁，她送走了那对小夫妻后直接回了太妃的院子。

　　太妃因为中午用了些酒，虽然不至于不胜酒力，但是人多少有些迷糊，已经被惠妃和张嬷嬷哄着上了床休息。

　　康离回来时正遇上惠妃从太妃的院子走回自己的院子，虽然很近，康离还是陪着走了一段，顺便说了会儿话。

　　康离同惠妃聊了聊曹净岚的事，得知曹净岚很聪明，跟在惠妃身边学得很快也很好，对惠妃也很孝敬，尊重惠妃也会做些针线上的小玩意给惠妃玩。惠妃也从康离这里得知她在跟自己学习期间，京学馆的课程没有落下，很是欣慰。

　　二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今日二皇子和二皇子妃身上，惠妃也问起了康离对亲事是怎么看的，有没有什么心仪的人。

　　康离哭笑不得啼笑皆非，怎么这安静了三年，其实是在这儿等着一窝蜂来问呢。

　　“没想好呢，”想是那么想的，康离对惠妃说的却是实话，“您知道，我顶着个公主的名头，这亲事，就不可能自己做主的。”

　　这想法倒是和二皇子不谋而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