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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新生 ...

  •   第一一零章

      太妃要跟随送丧队伍去皇陵,康离虽然不同意却也没有拦下,甚至想要跟着去的意见都被驳回了。太妃让康离留在京城看家,还说让她有时间多去宫中,安慰安慰皇上。

      康离对此其实不以为然。宫中上有皇后下有高公公,中间还有众多的嫔妃,就算是小辈儿也还有三公主、六公主等人,哪里用得着她?

      不过康离还是答应着下来,没有反驳——就当去完成任务吧。

      送走了太妃,康离没有回府也没有进宫,而是先去了大哙。一来因为皇上下旨说为祭奠太后,二十七日内全国上下停宴饮辍音乐,做酒楼生意的大哙必然要受影响,她得去看一看,然后和掌柜的讨论个方案出来。

      不过令康离没有想到的是,她在大哙竟然遇到了郑广隶。

      郑广隶去年下半年从雷霆军退役回京,原定是要在今年上半年年将老镇国将军的孙女迎娶进门的。这门婚事虽然是太夫人定下的,长平侯也没有反对,长平侯夫人虽然不高兴也没什么好说。

      原定的婚期实际上就在下个月,结果太后薨逝,这婚期又要往后推,这都已经是第三次了。第一次赶上须臾来犯,郑广隶他们雷霆军要出战。第二次本来已经请了假要归京,一场大雪封了路。如今是第三次,别说太夫人,就是郑广隶自己虽然对这门亲事虽然没什么期盼,也觉得过意不去。

      头一天两家商量过婚期推后的事宜,今日早膳太夫人难免又唠叨几句,郑广隶虽然不乐意听也要硬着头皮听,为了避免太夫人拉着他唠唠叨叨没完没了,郑广隶谎称要去找方伯清说事儿。

      不料被来跟太夫人请安的长平侯听到,开始念叨他,说什么方伯清已经在兵部领了差事孩子也有俩了,“你再看看你,差事差事没有,内宅内宅没有,你说说你……”

      “哎呀,侯爷,”长平侯夫人伸手拉了一把长平侯,“您就别怪大公子了,说来说去还不是怪您,先送大公子去京畿营,又去了宛城军营,最后直接送到边关去了,大公子也是没办法呀。”

      接着就是一大堆阴阳怪气的酸话,也不怕说了牙疼。

      “那怪我吗?”长平侯一听更来气了,“还不是因为你……”

      还不是因为你容不下他我才不得已将人弄走?

      最终长平侯也没有将这话说出来,也只是叹一口再瞪一眼长平侯夫人,一甩袖子走了,长平侯夫人很尴尬也坐不下去了,干脆也起身走了。

      太夫人对这对夫妻俩的拌嘴吵架已经习以为常,此时视而不见一般继续对郑广隶唠叨,说辞无外乎也是那些成家立业之类的话,郑广隶听得烦躁,最终找了借口逃走了。

      逃出了王府的郑广隶没别处去就随便在大街上逛,逛累了就随便进了一家开着门的酒楼,没注意原来是大哙。

      郑广隶进了大哙后没多久,康离就来了。

      是康离先看到郑广隶的,她看到他一个人坐在窗口不知道在想什么,便没有上前去打扰,只跟掌柜的说让他送些茶水点心过去,算在她的账上。

      谁料郑广隶看到是康离,竟然走了过来。郑广隶同康离道谢,谢完后却没有立即离开,犹豫了一下同康离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郑广隶说:公主的亲事还是尽快定下吧。

      康离不明所以,“郑公子这是何意?”我的婚事什么时候定下,这也不归我说的算啊。

      郑广隶看了一眼不远处柜台里的掌柜的,没说话。康离想了想,干脆坐了下来,手腕一翻,将桌上的茶碗打翻了,里面的茶水全洒出来,顺着桌沿往下流。

      掌柜的原本在算账,见状当然要来收拾。两个小二上前来一个收茶碗一个擦桌子,掌柜的则亲自去给康离再泡一杯茶。

      “说吧。”康离见人都离开,就对郑广隶抬抬下巴示意他“有什么话郑公子请直说。”

      其实话还是那句话,告诉康离最好能尽快将婚事定下来,就在康离想让他仔细解释解释的时候,郑广隶伸出手,蘸着桌上还没干透的水迹写下了两个字,写完后立即用手抹掉。

      康离大吃一惊,“郑公子此话可当真?”

      郑广隶却不复刚才肯定的样子,摇起头来,“上次在下同公主说过,边关一直不稳,这么多年虽然整体和平但是小仗一直没少过——当初那份条约他们太吃亏了,一直在想法找补。若是和亲能换的边境安宁,想来皇上会很乐意。”

      康离沉默了。郑广隶说的没错,在须臾一直不老实总是在边境搞小动作,大周碍于之前签订的条约更多时候是防守和自卫,而这三五年来,大周境内却灾祸不断:洪水、干旱、蝗灾,还有西南的地震,处处都要银子都要钱,而赋税却在年年削减。

      康离倒是不介意将王府的资产捐出去用作军费,但这不过是杯水车薪九牛一毛罢了,真的要是打起仗来,粮草、武器、军备,样样都要钱,得多少个王府资产才能解决?

      现在又赶上太后新丧,更是不宜见血。

      所以说,若是真的只靠和亲就能解决这个问题的话,皇上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和亲——虽然皇上曾经说过,只要他在位一天绝对不允许和亲。

      若是真的要和亲,和亲的人选就很很值得商榷了。既然是和亲,首先必然是要在宗亲皇室中挑选。皇室中的女子不少,适龄的却不多,挑挑拣拣也不过五六个,宫中就有三个。

      一个三公主,这想都不用想,贵妃肯定不同意。一个八公主,八公主的生母是丽嫔,地位不高,但是丽嫔一向和贵妃交好,八公主的婚事肯定要被贵妃拿来利用好给大皇子夺嫡助力。再一个就是六公主,六公主是贤妃的女儿,要六公主去须臾和亲,贤妃一定不会同意的。

      所以这三人都排除掉了。

      除开这三位皇上的亲女,剩下的就是如康离这样的皇上的侄女了。适合和亲的皇上侄女首当其冲的,倒不是康离,而是另外两个。

      这二人一个庄亲王家的庶女,她比康离还大上两岁。另一个则是贤亲王家的幺女,比康离小两岁。

      倒不是说整个宗室里再没有姑娘了,而是姑娘们都出嫁了——太后不好不是一天两天,一旦薨逝至少要二十七个月不能婚嫁,很多人家都怕耽搁事情,原本定的十六岁出嫁可能十五岁及笄了后就出嫁了。

      所以整个皇室宗亲下来,十二三四岁的女孩子,就这六个人了。

      若是一定要挑选一个人去和亲,康离觉得自己的可能性其实还没那么大,更有可能的是庄亲王和贤亲王家的姑娘。

      更何况,让自己去和亲,也要看太妃愿不愿意,也要看群臣答应不答应——那么多的庶女可选,偏偏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这不是欺负人么,皇上还要不要名声了。

      思及此,康离一改之前的担忧,逐渐放松下来,重新看向郑广隶,微笑着同他道谢,“多谢郑公子提醒,只是荣佑不解地是,您是如何得到这个消息的?”

      郑广隶果断地摇头,“不是从别处听到的,是我自己猜到的。”

      康离当然不相信,但是也没有多打听,“那您觉得,这中间能有多少时间?”

      “不好说。”郑广隶摇头,还是吐露了一些消息,“您还是请尽快打算,老须臾王的时候不多了。”

      “嗯?”康离听到这句话,结结实实地愣了,“这是什么意思?”她顿了顿,试探着问:“‘老’须臾王?难不成还有‘新’须臾王不成?”

      郑广隶看向康离,没说话。有些话其实不用明说,大家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好,本宫知晓了。”康离起身给郑广隶行了一礼,“多谢郑公子提示。”

      郑广隶急忙起身躲开并还礼,“不敢。”

      康离没有在大哙多待,甚至连原本计划的查阅账目和商议营业事宜之事都没做,径直回了王府。她虽然并不觉得自己会被选中去和亲,但还是将此事记在了心里,准备等太妃回来后祖孙两人商议一番。

      等待太妃她们从皇陵归来的日子,康离大部分时候还是待在王府的,没什么事干就写写字画画图理理家事。随着天气转暖,院子里又可以种花了,她就跟着花匠一起种花栽花,日子过得还挺悠闲的。

      这期间她也进宫过,先去给皇后请安,皇后情绪倒是还不错,穿着月白色的宫装,正在抄写经书,说是为了赶在三七日烧给太后的。既然如此,康离不便多打扰,很快就告辞离开了。

      “皇伯母真的是孝顺的人呢,”康离后来去见皇上时同皇上赞叹,“阿离回去也要抄经,到时候一起烧给皇祖母。”

      皇上赞同地点头,“阿离要同皇后学习,做一个孝顺的人啊。”

      “阿离记住了。”康离重重地点头,说完了对着皇上的脸左看看右看看,“皇伯父瘦了,皇伯父又不好好吃饭了吗?”

      高公公在一旁正愁没机会提起呢,听见康离提到这一茬立即跟着附和,“是啊,皇上最近用的少,人瘦的厉害。公主您快劝劝皇上保重龙体。”

      “哪有那么夸张。”皇上斥了高公公一句,“最近是比原来吃的少些,但是朕精神还是不错嘛。”

      康离撇撇嘴,表示不赞同,“那就少食多餐嘛。吃得少但是次数多,总量还是那些啊。”

      高公公听了一拍手,恍然大悟的样子,“还是公主有想法,确实是这个道理,奴才这就让人去准备膳食,请公主陪皇上用一点。”

      康离当然不能拒绝,甚至还点了个菜,“那我要吃茶树菇红枣羹。”

      “哎哎,老奴这就去安排。”高公公对康离的要求没有不答应的,只要让皇上吃东西,他都能办到。

      “等一等,”皇上却叫住了高公公,“添一道乌鸡汤。”

      高公公一愣,“皇上,这还在孝期呢,忌荤腥啊。”

      “朕知道,”皇上看向康离,抬抬下巴,“给阿离吃,她是小孩子,又在长身体,不用过于拘泥。”

      康离一听原来是为了自己,心中说不感动是假的,但还是摇头拒绝了,“阿离不小了,不能搞特殊了。”虽然是皇上让的,但是人家可不会说皇上,最后不是还是要落到自己身上。

      皇上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没关系,是皇伯父同意的,不会有人说。”

      所以你看,其实皇上什么都知道,很多时候他不说而已,甚至揣着明白装糊涂。

      皇上有小灶,全天火不灭,想吃什么就立即做什么。因此没用多久高公公就带着小太监端着托盘进来了。

      膳食并不复杂,甚至有些家常。一瓦罐小米粥,一碟糖醋蒜、一碟凉拌小黄瓜、一盅蒸滑蛋,然后就是康离点的茶树菇红枣羹和皇上让给康离准备的乌鸡汤,再就是一些荷花糕、桂花糕、素春卷之类的糕点。

      用膳之前是高公公先试菜,每一样都夹到小碟子里尝过确定没有问题后才让皇上和康离用膳。康离其实并不饿,她今日的任务主要是陪吃,顺便干一些装粥、布菜之类的活儿。

      大概因为有人相陪,康离又不是那种“食不言”的性格,一边吃还一边说些逗趣的话,逗着皇上开心。

      “我前日看了个话本子,叫《白蛇的报恩》,可有意思了,但是一转身被人买了去,再没找到。”康离吞下一口粥说道,“可惦记结局呢。”

      “哦?”皇上也一改食不言的规矩,边吃边听康离说话,“讲了什么故事让你这么惦记?”

      于是康离就把《白蛇传》的剧情套进去,把故事给皇上讲了些,但是只讲到许仙被法海诓着给白娘子喝了雄黄酒导致白娘子化出原型的地方,一边讲还一边比划,结果因为用力太大筷子脱手了,还把自己吓一跳,盯着地上的筷子发愣。

      “没事没事,”皇上安抚她,然后喊了宫人送新筷子上来,“接着吃,继续说,后来呢?”

      康离接了筷子,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后来就没有看到了。”很遗憾的样子。

      皇上听了点点头,“那阿离想要是怎样的结局呢?白娘子原谅许公子呢还是不原谅呢?”

      康离摇头,“阿离不知道,书上说白娘子已经有了身孕了,按理说可能会原谅吧,毕竟孩子不能没有爹。”

      皇上微微颔首,“那就是应该原谅了?”

      “好像也不是,”康离又否定了这种说法,“许公子听信外人之言对白娘子不信任,还骗她喝雄黄酒,完全不顾她肚子里的孩子,这种人不配为人父为人夫。”

      听到康离这话,皇上的笑容更扩大了些,点头的幅度也大了,看起来像是很满意,说出的话也是这个意思,“确实是这样。”

      皇上说,无论是夫妻间还是君臣间或者是主仆间,既然用人便不要相疑,“信任才能长久。”

      康离惊讶了。她还以为皇上会主张第一种“原谅他”的说法,毕竟这种说法似乎更符合这个时空的主流思想,毕竟在康离生活过的现代文明社会中都有人这样想,皇上若是也这样认为倒是很正常。

      没想到皇上居然会赞同第二种想法,不过康离略一思考也明白了,皇上到底是皇上她站得角度石皇上的角度,是上位者的姿态,有一种“洒脱”的感觉。

      康离用力点着头,表示自己记住了,“阿离会记住皇伯父的教导的。”

      康离在皇上这里没有多停留,只陪着皇上用了些食物就离开了,走之前还叮嘱皇上一定要吃东西,“如果吃不下,那就过一会儿再吃,多吃几次,虽然量少但是次数多的话,那总量应该是一样的。”说着又看向高公公,“高公公要多监督皇伯父呀。”

      康离说一句,皇上点一下头,嘴角还噙着笑,最后听到她还嘱咐着高公公,心里更是乐,最后点着康离的鼻子取笑她“小人精”“管家婆”。

      康离居然不生气,还微微抬起了下巴,“人家现在管着一王府的人,当然是管家婆。”

      康离从皇上这里离开后没有立即出宫,而是去了贤妃那里,一来是跟贤妃请安,再一个她也好多天没见过六公主了,有些话要跟六公主说。

      见康离到来,贤妃和六公主都很高兴。贤妃娘娘因为很久没见康离,拉着她说了不少的话,问她在家干什么、太妃不在一个人怕不怕……

      六公主在一旁坐不住了,干脆上前拉住康离的手要带她走,“母妃你说完了没有嘛,人家还有话要同阿离讲呢。”

      “你急什么?”贤妃不赞同地说,“我还有话没说完呢,等我问完了就让阿离跟你去玩了。”

      六公主没办法,只好重新坐回去,“那你快问嘛。”

      “知道了知道了,”贤妃随口应道,重新看向康离时却突然卡壳了,“我要问什么来着?哎呀!”贤妃瞪了六公主一眼,“都怪你打岔,我都忘了要问什么。”

      “那就别问了!”六公主见缝插针,拉起康离就往外跑,“等您想起来再问吧!”

      贤妃眼见着康离被六公主拽走,伸手想要挽留却没留住,“哎”了一声,等人走远了才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我这不是想起来了吗?”

      六公主拉着康离回到自己的房间,让宫女送了茶水点心后就把她们赶了出去,“好些天不见你了,你怎么样?我以为你去了皇陵了。”

      康离摇头,“我是想去的,祖母不让我去。”

      六公主倒是没有问为什么,“那就听太妃的话吧,顺着她总是没错的。”

      “话是这样说,”康离无奈地叹气,“我是怕累到她,这一来一回就是大半个月,实在太过奔波了。”

      六公主给她倒一杯茶,劝她不要太过担忧,“太妃和太后一向交好,没能见到最后一面已经是遗憾,想再送一程也是有的。”说着说着哽咽起来,“若不是因为属相相冲,我也想去送皇祖母的。”

      康离恍然,难怪三公主和八公主都跟着去了皇陵,唯独六公主没有去,原来是属相相冲了。那自己不能去是为什么呢?她和六公主可不是同一个属相。

      六公主大概意识到她的疑惑,就开解她太妃不同意她去肯定是有太妃的道理的,“你不是说过嘛,那么大一王府,总得有个主事的。”

      康离哽了一下,点头。

      话至此,便没了话题。气氛有点沉闷,康离想了想,找了借口打算告辞,“想去探望一番大姐姐呢,有好多天没有看她了,皇祖母薨逝,大姐姐肯定很伤心。”

      康离这样一说,六公主也来了兴趣,“那我也去,去安慰大姐姐一番,”说着突然握住康离的手腕,“晚上去王府好不好?”

      “行啊,”康离没有拒绝,“贤妃娘娘同意就行。”

      六公主却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意思是打算先斩后奏了。

      康离无奈地点点她,“调皮。”

      出了宫,俩人没有耽搁,直接去了大公主府。

      大公主去年七月查出有孕,太后薨逝的时候正好是九个月。听闻太后薨逝,大公主非常悲痛,几乎痛哭了一整天,当下就有了早产的迹象。

      幸亏从怀孕到八个月时皇上和皇后拨了个御医常驻大公主府,立即喊了人来用了药还针了灸,才算安住了胎。

      如此这般,本来想要不顾圣旨非要去哭灵的大公主也不得不妥协,不再坚持要进宫,只在家中祭奠太后。从正祭日开始,大公主每天早晚次地朝皇宫的方向跪拜磕头,燃香念经。

      不过总算肚子里的孩子比较懂事,只闹了最开始那一回,后来就一直安安稳稳的了。到了现在九个半月,随时可能临盆。

      康离和六公主到达大公主府时,大公主才做完一次烧香念经的祭拜,刚刚坐下,正在吃燕窝羹,听说康离和六公主到来,急忙让人也给她们送上一份来。

      “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大公主坐着没有动,“我不起身了,你们也不用行礼,快过来坐。”

      大公主这样说,康离和六公主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然后才一左一右在大公主身边坐下来。康离低头看向大公主的肚子,只觉得这肚子大的非常,比康离两辈子见过的肚子都大。

      “这也太大了吧,”康离想伸手摸一下又不敢,最终收回了手,“该不会是双胞胎吧?”

      康离不过是个猜测,没想到大公主微笑着点头应下了,“是的。”

      “真的吗?”六公主也很惊喜,目光落在大公主的肚子上,“真的有两个小外甥吗?”

      康离不赞同地反驳,“说不定是外甥女呢?最好是一男一女,这样就能凑出一个‘好’字啦!”

      “那更好!”六公主拍手,“女孩儿像大姐姐,温柔可爱体贴,男孩儿像大姐夫,英俊潇洒倜傥,到时候叱咤京城引领风骚!”

      康离:“对,到时候一定是万人迷。”

      大公主听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仿佛已经确定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一男一女,而且已经出生甚至已经长大,逗得她呵呵直笑。

      “现在说这个太早了,”大公主笑着摇头,“不过若是两个孩子能像阿离和小六这般聪明伶俐乖巧懂事,我和你们姐夫就谢天谢地了。”

      六公主得意地晃晃脑袋,康离倒是不好意思地笑了,聪明伶俐是没错,乖巧懂事就未必了。不过她还是要说,“大姐姐的孩子,一定会的,你会教育的很好的。”

      大公主对康离这话很满意,她虽然是这样希望,但是并不代表自己的孩子成为康离和六公主的翻版,自己一定会教导养育地更好的。

      坐了一会,大公主起身要去如厕,立即有嬷嬷和宫女上前来搀扶她,不过才走出去两步,大公主就停了下来,“不对。”

      康离和六公主奇怪,心说哪里不对,就见大公主突然一手捂住了肚子一手握住了嬷嬷的手腕,“嬷嬷,要生了。”

      “啊?”毫不夸张地说,康离的脑子死机了,一直到大公主被嬷嬷扶着去了准备好的产房才反应过来,急忙拉着还在发呆的六公主跟过去。

      虽然还没满整十个月,但是为了防止突发状况,尤其是之前因为惊闻噩耗导致差点早产,府中御医、产婆早就预备着了,因此此时也不算十分慌乱。

      御医和产婆相继到来,但其实这时候御医的作用并不大,诊了脉确定大小都没问题就退了出去,产婆也查看了一番,不慌不忙地说现在才开了一指,“离生还早着呢,大公主若是还能动,起来走一走吧,生产的时候也好顺当些。”

      康离一听就知道,大公主这有的罪受了,倒是六公主十分好奇,“什么是‘开了一指’?”

      “哎呀!”产婆惊叫了一声,“两位公主怎么进来了?快快,快带出去。”

      大公主已经开始阵痛了,但是似乎还可以忍耐,因为还能对康离和六公主微笑,让她们俩出去等,“未婚女孩子是不能进产房的。”

      于是康离和六公主就被从产房里给赶了出来,俩人站在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被宫女请到椅子上坐下才回过神来。

      “我们要不要往宫里送个信儿?”康离坐下后开口说道,“总得让皇后娘娘知道吧?”

      六公主觉得有道理,如今大驸马不在府中,府里没个主子总是不行,就让自己的宫女进宫去传信。

      “还有昭和大长公府上,也去一个人。”康离补充道,“来不来人就是他们自己的事儿,咱们不能无理。”

      她可还记着大公主成亲之除周夫人联合周小姐为难她的事儿呢,更何况这些年因为大公主一直没有身孕,周夫人也没少出幺蛾子。

      因为离生产还有一段时候,大公主依着产婆的话开始在产房里走步。不过因为阵痛,走起来似乎也很费劲,脚步格外拖沓,甚至根本抬不起脚步,简直是一步步往前蹭。

      随着时间推移,疼痛越来越强烈,大公主疼得走不动了不得不躺回床上,甚至疼得忍不住开始呻吟。

      坐在外头的康离和六公主将呻吟声听得清清楚楚,两个人都有点害怕,尤其是看到有嬷嬷端着红糖鸡蛋和燕窝进去给大公主吃,说是怕一会儿没有力气。

      “那,那么,那么疼吗?”六公主语无伦次,脸色更是惨白。

      康离心说这才哪儿到哪儿,一会儿只怕更疼。但是她一个未婚“少女”是不应该知道这种事的,当然不能说出来,只好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不多时,就有人来了。首先来到的还有大驸马的母亲周夫人,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有了后,周夫人满面喜气,见到康离和六公主的时候连行礼都是带着笑的。

      “没想到荣佑公主和六公主也在。”周夫人笑呵呵地,“您二位坐着,老身进去看看。”说完不等她们俩答应就径直进了产房。

      康离和六公主对视一眼,无奈地笑起来。

      很快宫中就来了人,一个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嬷嬷芬嬷嬷,一个则是皇上身边的高公公。芬嬷嬷来不见怪,毕竟是皇后身边的人,康离甚至怀疑如果有可能,也许皇后娘娘怕是要亲自来的。不过皇上身边的高公公前来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因此可见皇上和皇后对大公主的关切和惦念。

      芬嬷嬷一到大公主府就直接进了产房,将皇后的关怀与嘱咐说给大公主听。而高公公,他再是太监到底也是男子,不能进产房,只能在外面和康离还有六公主一起等待。

      “公公请坐。”康离起身将上首左位让出来,请高公公坐,又让宫女去给高公公送茶上来,“辛苦公公了。”

      高公公婉拒了康离的让座——他再是皇上身边的人,也不敢占了荣佑公主的位子,因此只在下首坐了,还要同康离道谢,然后笑着说不辛苦,“皇上命老奴来候着,待公主生产后有旨意宣告。”

      六公主好奇是什么样的旨意,高公公却不肯说,还卖了个关子,“等一会儿公主就知道了。”

      这“一会儿”却没有康离她们想象的那么快。大公主在产房里的呻吟声越来越大,甚至隐隐有了哭声传出来。康离还听到产婆在让大公主用力、不要哭。

      因为不知道里面的情形,只能听到声音,康离和六公主又害怕又担忧,眼睛盯着产房的门没有离开过。

      “怎么这么久?”六公主情不自禁地问出声,听着里面大公主一声高过一声的声音,“这也太疼了吧。”她都起鸡皮疙瘩了。

      康离也很是担心,心说大公主不会难产吧,生产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冒险,又是这种科技不够发达的时代,更何况大公主还怀两个,实在是太危险了。

      康离胡思乱想着,却不敢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她隔着桌子碰了碰六公主的手臂,“我们去佛堂,请皇祖母保佑大姐姐生产顺利。”虽然她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但是找点事做安慰下自己,总比枯坐着强。

      六公主此时已经被大公主的叫声惊住了,几乎是康离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跟着她起了身往大公主的佛堂走去。

      大公主的佛堂并不远,就在产房对面的暖阁更里面的耳房中,既方便大公主为太后祭拜也预防大公主突然发动。

      佛堂靠墙设了两个佛龛,一个里面供着观世音菩萨,慈眉善目,手持净瓶,瓶中插着一支柳枝。另外一个佛龛里面供着一尊玉如意,这是大公主下嫁时太后赏赐给她的嫁妆,大公主以此来代替太后的灵位,每日燃香诵经祭奠。

      康离和六公主在地上的软垫上跪下,双眼紧闭双手合十,对着观世音菩萨和太后祈祷,希望她们保佑大公主能够顺利生产,产后也不要有什么问题。

      不知道过了多久,康离听到产房里传来声音,“看到头了!公主用力,再用力!”

      康离一下子睁开了眼,转头一看六公主也睁开了眼,也正向她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眼,一同起身往产房回转,也不坐下,就在产房门口等着。

      产房里产婆在安慰大公主,一步步跟她说明情况,什么头出来了、露肩膀了、上半身出来了,其中还伴着大公主“呜呜”的呜咽声,听得康离心一揪一揪的。

      产婆高喊了一声“出来了”的时候,康离其实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哇哇”的婴儿啼哭声响起,康离才回了神立即开心起来,拉着六公主的手高兴地说:“生啦生啦!”

      六公主也很高兴,反手握住康离的,跟着她一起呵呵地笑。

      第一个生出来第二个就顺利多了,一盏茶的功夫都没用了,产房里第二次响起婴儿啼哭,这次的哭声不比第一个响亮,但还是将已经没有哭了的老大给带的又哭了起来。

      很快,周夫人和芬嬷嬷一人抱着一个包裹严实的襁褓出来,脸上都洋溢着欢欣。虽然早就知道是双胎却并不知道男女,因此包被都是粉黄色绣百子婴图案。康离也没法从襁褓猜出男女来,只好凑到周夫人和芬嬷嬷身边去,“男孩女孩?男孩女孩?”

      “这个是哥哥。”周夫人揭开自己手中的襁褓一角,给康离和六公主看了一眼。

      “这个是妹妹。”芬嬷嬷晃着自己怀里的襁褓,“大公主说抱出来给公公看看,好回去跟皇上皇后说一说。”

      “不急,不急。”高公公突然笑着说到,然后一甩手里的拂尘,“皇上有旨!”

      康离和六公主对视一眼,提起裙子跪了下来,周夫人和芬嬷嬷也抱着孩子跪了下来。

      “皇上口谕,大公主免礼,”高公公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两张纸来,“听闻大公主生产双胎,朕心甚慰,若两胎皆男,则赐世袭‘轻车都尉’,名‘云鲲’‘云鹏’,若两胎皆女,则赐世袭‘长宁郡君’,名‘弘雅’‘弘颂’。钦此。”

      康离听了皇上的口谕,心中感叹:一出生就是世袭的勋爵,这就是赢在起跑线上的吧?果然是皇权阶级呢。

      听到一半儿的时候周嬷嬷就已经很高兴了,没想到连女孩儿都有世袭的勋爵,简直是大大的出乎意料,等高公公宣完口谕就抱着孩子磕头谢恩,谢得也真心实意,而且笑得合不拢嘴,抱着自己的孙子晃悠,“都尉大人”“都尉大人”地哄个没完。

      相比之下芬嬷嬷更加懂事,起身后就抱着襁褓到高公公面前给他看,“您看咱们郡君,长得多秀气,这眼缝多长,这鼻梁和公主多像。”

      高公公点头赞同,“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说的就是我们郡君了,这耳朵一看就是有大福气的。”

      周夫人听高公公夸赞孙女,急忙抱着孙子也上前来,“您看看这个,好回去跟皇上回禀。”

      于是高公公再把目光移到男孩子身上,“浓眉大眼的,以后定是个英气倜傥的美男子,这唇形和下巴很像大驸马。”

      “时候不早,咱家这就回宫复命了。”高公公来到产房门口,“请大公主安心休养,老奴这就告退了。”

      大公主略带沙哑和虚弱的声音自产房里面传出来,“有劳公公跑一趟了,请公公上复父皇母后,请他们保重身体,待满月后皇儿再进宫探望。”

      “公主放心,老奴定会将话带到。”高公公跪下行了一次礼,然后由大公主的贴身嬷嬷送了出去。

      高公公一走,康离和六公主迫不及待地要看一看两个孩子,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一大跳。

      吓!这孩子怎么这么丑?哪里像大公主和大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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