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不是灰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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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最熟悉的黑暗。
其实真的会觉得害怕，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可是，她更讨厌光明。
每一次妈妈来的时候，她的身后总会透着一点点微弱的光明。她知道，那是门的地方。
“真是肮脏呢。”
然后身体总会就被棍子狠狠地击打着，
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总会有一个小小黑黑的面包被丢在她的眼前。
熟悉得刻在她的身体里，深入到骨髓的记忆，她永远也忘记不了，
也绝对不可能忘记得了。
发霉的小面包很难吃，刚开始她吃了以后还会拉肚子——毕竟地下室里没有厕所——小小黑黑的房间里，到处都充满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她什么都不了解，不了解为什么自己必须留在这里，不了解自己为什么要得到不停的责打，不了解……
但是她只了解一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听到门的那边不时传来笑声，从那里传来光明的次数越来越少，只有笑声。黑暗里，那一声一声的笑，有爸爸的声音，有妈妈的声音，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声音，他们笑得很开心很开心。黑暗里，只有那笑声，像是地狱里传来的嘲讽。她什么都不了解，真的。
她只是，有点怀念小面包的味道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有点分得清楚什么时候是醒着，什么时候是睡着了，因为她发现自己能够在这黑暗中清楚地看到东西了。她看见这个房间里有很多书架，轻轻抽出其中一本书，竟然发现自己能看得清楚上面的每一个字。
她是真的觉得高兴，因为从今以后就不用每一天在黑暗里听着门那边的笑声，也不用在饿的时候，只能靠着耳朵去辨别那些老鼠的位置——其实在这里最多的不是书，而是那些老是跑来跑去的老鼠，大概是因为这里真的很脏的缘故吧？
说实话，新鲜的老鼠比发霉的小面包要难吃多了。
她的黑暗，结束在那一天。
那一天，门的那边非常的安静，连他们走路都是静悄悄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连一声爸妈也都不叫了呢？
然后她听到那边传来奇怪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几声闷吭，最后只剩下那脚步声在门那边走来走去的声音了。
发生什么事了？用脚趾头想她也想得出来，因为从门的那边，传来了很浓烈的味道，很浓烈很熟悉的味道，那是属于暗红的味道——
血腥的味道。
她知道，她有机会离开这里了——不管活着还是死去，她终会离开这里的。
其实，她有点舍不得这里的书。
×××
“老师！”
保健室的门被一个银白色头发的少年重重地撞开，校医不满地转过头：“毛毛躁躁地干什么？”
不满的语气在看见少年手上那背上已经被暗红浸透的女生时戛然止住，校医马上让少年将女生侧放在病床上：“你快点去叫救护车！”
少年连忙拿出手机，而校医则拉上病床旁的帘子，将女生的衣服解开，打算先帮她止血。然而却在看见她背上的伤痕时不禁顿了顿，本来应该光洁如玉的皮肤上，除了血迹还有着大大小小不同的伤痕，看上去已经时日已久。
校医定了定心神，连忙做起急救措施，再怎么也别让这次留下疤痕吧？虽然他也了解这于事无补。
“医院说会在五分钟之后到达的。”帘子外传来少年有点焦急的声音。
校医认真地帮她清洗着伤口，可是伤口处的血液还是不停往外流，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皱着眉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工作，嘴巴则是向外面的人询问：“凤，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有这么重的伤啊？”
“我也不知道，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她还好吧？”凤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惊恐，他站在帘子外，不停地给迹部拨电话，“前辈究竟在搞什么啊？怎么电话一直忙音。”
校医看着面前的伤口有点束手无策，用纱布根本没办法给她止血，但是现在保健室里又没有适合的止血药，这么下去的话这女生会很危险的：“凤，你快通知她的家人。”
“老师，她身上有没有手机什么的？”凤根本找不到迹部，因为现在只有他有看过美纪的档案。既然一条路走不通，他就只能看看美纪的手机里有没有家人的电话了。
“等等，”校医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接着啊。”
一部手机就这么从帘子的上方砸了下来，幸好凤反应够快，否则不是他被砸到成为另一个伤员，就是手机被砸成五马分尸状了。他连忙打开手机，却发现屏幕上只显出一条“请输入密码”的提示，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数字在不停地跳动着。
“老师，她身上有没有纸条什么的，她的手机上设了密码。”
“你自己找！”
随着一声狂吼，一件衣服再次从刚才手机掉下来的地方从天而降，这次凤再也发挥不了他傲人的运动神经了——
“老师，你是男的吧？”平素好脾气的凤忍不住扯开那一件刚好降落在他头顶的衣服，大声地往里面叫道，“你怎么能随便脱女生的衣服啊？”
“现在是紧急情况啊，臭小子。你要找自己找，不要妨碍我帮她止血！”另一声的怒吼从帘子里传了出来，气势自然比凤高出好几个级别。
“那个——”门口传来敲门声，一道男音自那响起。
凤和校医马上将满腔的怒气往那人身上撒去：“吵死了，闭嘴。”
门口那人的脸抽搐了一下：“我是急救中心派来的救护人员……”
×××
『美纪，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第一次看见莱克时，他已经是那个发型邋遢肚子发福的中年男人了。浓厚的美国发音令她很是不习惯，她不会讲英文，莱克也不会讲日文，为什么要把她丢给这个人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美纪……啊，不对，是莱丝福克斯梅特才对，你以后就叫做这个名字了。』莱克完全没有在意面前这个八岁的小屁孩冷冷的臭脸，反而继续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美纪的声音越来越不耐烦了。
『啊，对了对了，你还不会说英语呢，可是这边附近又没有语言学校，不如你就自己看看电视，到外面走走，说不定这样就能呱啦呱啦地把英语学会了。』莱克边说边打开电视，一手将美纪摁在沙发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美纪不满地看着他。
『好了好了，不喜欢看这个节目就转台吧，遥控器在桌子上。』莱克穿起放在旁边的衣服，『我要去上班了，你一个人乖乖地待在家里啊。』
“……喂！”
还没等美纪投诉的话说出口，莱克已经把大门关上了。
从来没有跟这种就会自说自话的人交往过，美纪一副欲言又止的怪样子坐在沙发上，过了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搞什么啊。”
说真的，对于莱克这种人虽然感到很无力，但是美纪知道，他并不惹自己讨厌。
『好稀奇呢，那个孩子只有十岁。』
『这么早就上高中，果然是天才呢。』
『看上去好像很孤僻。』
『你不知道吗？天才都是这样的啦，自以为了不起的……』
第一天踏进高中的门，美纪就不停地听到各种各样的议论轻飘飘地滑过自己的耳朵。
她很习惯，真的很习惯。从小她就不停地听着自己不喜欢听的声音，不管是以前在日本时常常听到门那边的笑声，还是莱克时不时的抱怨，她好像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安静。
既然是注定得不到了，那就去习惯吧。
反正，向环境屈服这种事情她老早就习惯了。
『你果然很让我吃惊。』莱克看着手上的博士证书，感概地拍了拍美纪的肩膀，『你才十四岁，这么早毕业干什么？你应该好好地享受学校带给你的快乐啊。』
『学校没有给过我那种东西。』除了知识，学校并不能给她任何东西。
莱克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孩子一向都不会想为自己做些什么，给她什么都全盘接受。
当时她填大学专业志愿时，莱克曾经问她想要考什么样的专业，她却反问自己月薪多少，等自己回答了她之后，她竟然想也不想就填了人类行为学一项。
『美纪，你对这一门专业有兴趣吗？』莱克当初还以为她对自己的工作不感兴趣的。
『不，』美纪转身走向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我只对你的薪酬感兴趣。』
莱克被她的回答弄得怔了怔，过了一会他才继续说：『你应该找一门感兴趣的专业的。』
『兴趣不能填饱肚子。』美纪喝了一口水，『什么专业都好，只要是能让我找到填饱肚子的工作，我就感兴趣。』
她不想再饿肚子，也不想以后莱克离开她之后自己只能住在那种又黑又小的出租房里。
只是这样而已。
×××
这个世界是不真实的！
凤坐在救护车里，一边看着正在帮美纪做急救的医护人员，一边看着她那部已经变成了黑屏再也启动不了的手机。
刚才他看见手机里的数字跳到零之后，上面就马上弹出“正在删除所有文件”的提示。
凤叹了一口气，因为一直联络不上迹部，所以他只能随着她上救护车，看看待会有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帮上忙的。
“血压、心率还在下降！”
“无法止血！”
“马上拿血清来进行血型鉴定，联系血库！患者到达时需要马上输血！”……
凤听着旁边冰冷而急速的声音，心脏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其实他真是太高估自己了，怎么可能会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呢？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不是灰姑娘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