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改天换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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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奉三百五十二年，立春
誉廪先帝驾崩，依遗昭内容：废太子李旦为恭亲王，由誉廪帝胞弟——安平王李弘登基，为新帝。
立春时节，总是伴随着纷纷扬扬的细雨。虽不大，却是固执地连绵不断，搅得人心闷闷。
安平王李弘年幼就因其天资过人，文武双才，早就闻动天下。而前阵子吕臣相造铜币事件也波及到太子李旦。老百姓虽私下说：天家无情，老子都能废儿子；还是平民家有温情。
虽然万般议论纷纷，天下对于李弘登基为新帝到也没有多大的排斥。
这样平静表面下，却是暗潮涌动。
誉廪先帝发丧之日，各路人马不动声色。隆重而严谨地完成了所有礼俗。
李氏皇族宗亲多数采取静观其变。太子府静若死水，以往络绎不绝的车马高官，早已消失无踪。
按照天奉典法，先皇下葬后第三天便是新帝登基称皇之时。
新帝登基前天夜里，连绵的雨丝终于止住了脚步，不再哗啦踢响天地。
早于几天前，新帝李弘与未来的皇后青云已经入住皇宫。
原来的安平王府也是精致辉煌的，但与这无边皇宫相比，却少了一份霸气和王者权势之感。
青云矗在大雄宝殿前，昂头远望。
连日雨水的洗刷，使得夜晚的天空泛着冷冷的幽蓝。仿佛都凝冻在里面，空灵，清透。没有月光指引，一不留神，便寻不到天与地的分割线……
夜风脉脉，突然，一片光辉亮影从对面长廊闪过。秋香在前提着一盏灯笼，身后不知跟随何人，忽明忽暗的灯火急急往殿前移来。
终究还是难逃此劫！
青云对于前来报讯的将领，微微一笑。示意由其在前带路。于是，忽明忽暗的灯火出了层层宫门。
登上皇宫最外层城楼上，只见四周人声鼎沸，红光黑影，火光冲天。
李弘身穿黄金甲战衣，盔凯上的鳞片坚硬无比，腰间垂悬的宝剑，眉间眼角，盈溢着龙章凤姿的贵胄尊贵。原是注目于城楼下战况的他，突然心有所感，转身看向城楼阶梯口。
城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密密麻麻排排而站的，都是全副武装、明甲亮凯的禁军。一眼望去，满目充斥的，是森严气象、雄浑气势。在这一片坚硬冷色调中，突然闪出一缕明媚。青云盛装华服，浓紫的衫子，杏黄的罗裙，外加天青蓝的色泽，用软烟罗制成的轻纱罩衫。裙幅用银线绣出了丛丛幽兰，绣工精致，绮丽不失清雅。衬出她清水芙蓉面。
李弘那冷如寒星的眸中似有光芒摇动熠然，脚下却纹纷不动，立在那里。见那丽人款款往自己这儿来，眼里的笑意越发纵肆。
黑与白，结实与柔软的两只手终于又握在一起。
“造反之人，皆在下面！”
宝剑出梢，剑身微震，直指城楼下那人。
青云顺着那方向往下看去，只见黑云压城，甲光耀眼，鼓声震天。黑压压人马中为首的是一位身穿银甲，跨坐高头白驹之人。突然，他取下面具，仰起脸来，明晃晃的火把照着他清俊的容颜，让早有心理准备的青云也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李旦昂头望去，青砖筑就的城墙上执戟挎刀的禁军卫士背向而立，戟刃的冷锋映着火光煜煜生辉，透着皇家雷霆般无上威严。旌旗灌满风，招展如云般遮天蔽日。只是这些，却都没有那缕明艳之色更来地吸引他的目光。
在半空中，曾经盟约立誓的两人目光终于撞到了一起。瞬间，有雷霆闪电划过各自心上的天空。
李弘大手一挥，城楼上下寂静如潮水般快速淹没每个角落。
“恭亲王好大的兴致，三更半夜带着这么大批人马包围皇宫，意欲如何？！”
清冷中带着淡淡讥讽的声音，在这片寂静中尤为清晰。
“青云，我只问你：你真的想好了？！”
让李旦身后几千人马瞪目的是：他们的首领喊出的话竟是如此。
此话一出，天地间僵硬成一片。久久不见城楼上有回复，唯有四周成千上万的火把霹雳啪啦燃烧声，还有马匹不耐的喷气声。
李旦身后紧随的都是他还是太子时的一些心腹和谋臣。这些不能接收原本辉煌高权美梦落空的人，早就在私下蠢蠢欲动。计划多日的攻城之战，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所寄往的太子，在这般决定荣辱，生死关头竟然还谈儿女情肠。不禁又气又急。
其中曾经是太子傅的唐昌新，牵动马头凑到李旦身边低声道。
“太子殿下，此时此地不应谈这类问题。我们是来声讨害死先帝凶手——李弘的！”
身穿银甲战袍李旦，始终保持昂头的姿势。目光如烛，固执地落在城楼上那人脸上。神情恍惚，仿佛又看到儿时。那年李旦八岁，青云五岁。两人为了一只小猫而发生了争吵。
小猫有双墨绿眼睛，美地如绿宝石。是皇帝送给李旦的生日礼物。李旦平日极其喜欢，连睡觉时也要抱着它一起睡。但是有一次这小猫不知怎么了，抓花了青云的小手。从此青云对它深厌痛绝，不愿再看到它。可是，偏偏李旦却又极其喜欢时不时抱着它，逗弄一番。于是，两个小孩子间有了不和之处。
平素，青云都是温顺乖巧的，凡事也都是顺着太子李旦。可是，独独就这只抓伤她手的小猫，她对着挣扎犹豫的李旦说了一句话。
“如果殿下喜欢和这猫玩，那以后青云就不进宫了。”
那稚嫩的脸上却有着坚毅绝然的表情。最后，李旦就将那猫送给了皇后娘娘那里代养。
现在，在高高城楼火光下那张清丽的脸上，似乎又现出当年那坚毅绝然的表情。
李旦勒着马绳的手，青筋暴突。脸上的冷漠越发冷峻，有着森冷翎角的头盔下那双眼眸中，慢慢地，有水雾缭绕而起。
“朕未来的皇后果然聪明！”
李弘收紧手臂。青云隔着坚硬发着森冷光芒的盔甲，被紧密地包围他怀中。
“太子殿下？！”唐昌新不安，又急急唤道。
这次，李旦手动了。锵一声，从腰间拨出一柄精光湛然的宝剑，泛着青色冷光剑身在夜色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长剑白光一泓湛入他俊秀的眉目间。
唐昌新在旁一看，不禁肌肤生寒。心中暗赞：果然是令人艳慕的百年难见的宝剑！
李旦此举，城楼上的人也是看地一清二楚的。
李旦怀中的青云，脸色微微泛青。纤纤素指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裙，克制着将喉咙口的惊呼咽下。不知是城楼上夜风寒冷，还是心里深处的绝望，使得她全身细微地颤着。
“恭亲王李旦纠集乱臣贼子，欲意攻城逼宫，忤逆反上。。。”
御林军将军的于匡矗立在巍峨城楼，神色威严，朝下喊话。
李旦身后几千人马顿时起骚动。这些人马多数都是临时从各地小型军营中召集来的，大多都是小将领的手下，并不知道此行目的，只是听令行事而已。现在听到楼城这一呼，顿时心里打起乱鼓。
而那些心腹和谋臣更是傻眼：明明自己这边才是正主——先皇的太子，名正言顺的未来国君。先皇死地不明不白。原先想拿这个做讨伐李弘的旗帜，结果却被人抢先一步呛声。这下，原有的先机都流于江水之中。
李旦掀起头盔，头盔上的银色翎角勾下他束发金冠。一头的水墨长发，随风抚起，最后四散落在那闪着冷光的盔甲上。那柄精光湛然的宝剑，被他紧握在手。
“青云，我亏欠你的终究还是逃不掉。你想要的，我通通双手奉上——你可愿意原谅我？！”
话音刚落，那柄泛着青色冷光的宝剑便迎向他高昂的颈部。宝剑立刻血染殷红，在火光中妖艳非凡。
面对着突如其变，唐昌新泪呼：“殿下～～～为何如此自苦～～～”，慌忙翻下马身，扶住已经血迹斑斑，在马背上摇摇欲坠的李旦。
浓稠如大红糖浆的血液如水柱，不停地从剑锋中喷射出。生命悄悄在消亡的李旦，最终还是从马背上倒下。被唐昌新扶在怀里，那双眼睛却固执地停留在高处一点上。
青云在那目光中，早已僵硬地化成千年的石头。冰冷，冷漠，无声。
李旦一倒，先是那些期望巨大的心腹和谋臣中发出悲呼，接着是身后那些士兵手中的武器霹雳哗啦，陆续松落，敲击地面发出清脆声响。
城楼上还以为今夜会有一场血战的于匡，面对此景微微一惊，却立刻镇静异常。接到李弘抛过来的一记厉光，马上冲着下面喊道。
“新帝仁心宽肚。竟然带你们造反的头目愿意以死谢罪。尔等只要乖乖放下武器，发誓从此以血效忠新帝，可免于一死。。。”
军败如山倒，又如海滩边一大浪拍打而来，乱沙溃散。
一时，城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万人众呼：“新帝万岁万万岁～～～”
呼声如雷似洪水，震撼山河，席卷天下！
底下那滩艳红的血水，触目惊心。李弘伸手轻轻抚过始终没有出声的青云脸颊，为上面没有水泽，而露出满意的笑容。
“皇后果然如朕所想——爱自己总是多一点点！”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改天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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