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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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深处，有一梅林。
寒冷的北风吹艳了腊梅。有着鹅黄水嫩花瓣的腊梅，成片结林地绽放。点缀在这肃杀的天地中，淡淡地美丽着。
青云今日入宫，说是向深居后宫的姑母请安——当今圣上众多妃子中的一名。
当走过曾经熟悉如今分外陌生的梅林时，小道尽头，那人已恭候着。
他瘦了。连同他的笑容都比过往的暗淡许多。
青云微叹一声，使得站在她不远处的太子李旦，如电击般全身一阵颤栗。
再回头，四目相触。恍然如前世今生的错觉。
此时再面对他，青云的脸上写满了对他的失望。
“一个人将自我最真实感情，一朗无遗地展示在自己的脸上。殿下，你可知道，这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
李旦知道青云此话，针对的是自己那晚在父皇面前所表现出的失态。
他想到太子妃在听闻吕氏一族的惨剧，宛如失心疯般撞柱子欲死那疯狂的模样。想为自己争辩的力气，都荡然全无了。他选择了沉默。唯有沉默，才能保持他对面前青云那居高临下姿态无声的抗议。唯有沉默，才不会使得他过于激动，造成在众人眼里他再次的失控。
“你现在一定在心里默默地怪罪我。那日，为什么没有站出身来为你说上一两句话，对吧？”
青云慢慢地转身，身后曲长华美的裙拖围着他站立的地方，沙沙地流动过。
李旦想到那夜在乾坤殿里，父皇苍白瘦削的脸上带着疲惫与失望。
“旦儿，你让父皇很为难。。。”
身侧站着的除了全身发冷的自己，还有最小最出色的皇叔李弘以及他那贤静的王妃——也就是自己几个月前辜负的青梅竹马。
他低垂的眼眸留意到，那裙摆上精美的刺绣和凤飞九天的图案。
“这裙子真是漂亮！穿在你身上更添美丽动人。只是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丽，似乎也只有我那天纵英才的皇叔才能为你双手奉上。独一无二的美丽！”
他那低沉如鸣钟的声音在这深宫内院里，竟有一种沉闷的穿透力。
青云原还以为他已经选择了丢盔弃甲。会反击，还是一件好事！
“殿下，请你也不要忘记——唯有这个金碧辉煌的皇宫，才能成全你至高无上权利的野望。我只是一个妇人，一个被老祖宗规矩剥夺了参政权利的弱女子。这么一个小小的我，如同你脚下一只小心翼翼爬过的小虫。随时会因为丑陋的样子或您的心情，而遭来杀身之祸。可是，即便这样，我依然渴望爬向这里最高点。我想，殿下你应该比我更急切地想要坐上那宝座吧！”
青云轻轻侧过柔弱无骨般的娇躯，将红嫩诱人的唇离他耳边不到一手指距离间，吐气如兰。
他敏感的耳朵，细微地神经末梢慢慢爬上艳红。如白玉般的弯月，散发着烫人的温度。
“你，。。。我始终不明白你究竟想要什么。是这无疆江山，还是权利的荣耀。如果是的话，我。。。”
他君子般地微斜过身子，将自己的脸转向背对青云的另一面。他的自律让她欣赏，可是他的弱音却让她无声地紧锁眉头。
“我不知道是我一直以来做地不好，还是殿下装傻装得好呢？但是我很明确一点，自始自终最明确的一点就是——您永远是我的殿下。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更是。无论您是处在什么样的位子。因为您代表着是我的一个宏伟的梦，一个我懂事就一直期待实现的梦。殿下，我将话说地如此清楚了，您是否还要继续装傻呢？”
“梦？！我是你的一个宏伟的梦？！哈哈。。。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个梦的实现，在它背后一定是别人的血流成河，或是这天下的变天之日。你真的很不同！我只是你野心中的一枚棋子。。。哈哈。。。我才是你刚才所说的，那只随时会被人一脚踩死的小虫吧！”
她还是激怒了他！
白玉束冠的他，望住她的眼睛，透出坚毅冷冽的光芒，幽黑中不断跳跃着怒火。
那笑声惊动了林外的侍卫。恭候于几步外的侍女们，似乎被他们一向温和良善的主人，今天那凄苦愤恨的笑声给镇住了。大家将低垂的脑袋更深地下垂，目光也不敢多加移动。
“现在的江南一定是柳絮纷飞，北去的燕子也该回家来了。真好！又是一年中的艳阳初春。旦哥哥，还记着我12岁那年，在那艳丽桃花林中说的‘喜欢你’三个字吗？当时的我以为我们可以永远像那时一样笑着，彼此坦白。。。可是你的父皇一道指婚圣旨就轻易地将这一切打碎。面对你当时的沉默，你知道我的心情是如何。比起你现在的恨，我更想疯狂！
你父皇至高无上的权利让你沉默。沉默地接受了别人强加在你身上的命运。可我不！他的圣旨让桃花树下那女孩绝望，而你的缄默则间接地杀死了那个对你说‘喜欢你’的女孩。那我，是否也该像你现在这般又笑又叫呢？”
青云已经不记着当初那撕心裂肺的痛楚，还有那满天昏暗的绝望。但那种对喜欢人的绝望，被一双无形权利大掌紧紧扣压的无力感。。。以及对曾经天真浪漫的痛恨。却扎根在她当时尚且年幼的身躯里，直到溶入血液中，日夜奔腾。
皇宫的深处，即便是柳绿花红的春天也依然带着一股沉闷的灰败。连慢慢吐出嫩芽的树梢，也没有江南来地那般明朗。
这里，终是不招她喜欢。可是，她想要走向的终点却落在这。或许用以后的几十年来习惯，可能在某一天，会慢慢喜欢上它也不一定。
“你终还是怨我。我无法为自己曾经的怯弱找什么堂皇的借口来骗你。我终是没有成为你一心想要的英雄。可是我欠你的，也不应该用皇权来抵消。这，不是对当初的我们最大的讽刺吗？”
李旦克制地将发抖的手收缩于宽大衣袖中，抬眼，痛苦挣扎地望向曾经许诺已经一生的女孩。
“我尊敬的殿下，你以为到现如今还有挽回的余地吗？你当下是四面楚歌。你的父皇虽然重病卧床，可是只要他一天不咽气他就还是我们大家的皇帝。他随时随地一句变动，就会要了你现在的位子。这太子的宝座是很好，你希罕它，可是其他人也在肖想着，连梦里也惦记着。而你唯一的盟友现在好象也只有我。。。你脚下的路似乎也就剩下一条。江山与。。。孰轻孰重，殿下请好好斟夺。青云就此告退。”
不去看他灰败失落的样子，青云转身出了梅林。在外恭候多时的侍女立刻碎步急走，来到她身旁，撑开油纸伞。
不知何时，京城的天空中飘起了毛毛细雨。风并不大，却依然保有残冬的寒气。
“王妃，安平王府上的小侍已在宫外候着。您是直接府回还是。。。”
两步外为青云开路的，还是她第一次进宫给她引路的方内侍。依照以往的老规矩，青云每次进宫来无论何时，必然都要去看望一下她的姑母——曾经三千宠爱于一身，现已被当朝皇帝抛之九霄云外的一个妃子。
抬头看，灰蒙蒙的云层重重叠叠，天似乎随时有垮下的感觉。
“不了。估计这种天气，姑母她的老毛病又犯了。她未必希望我看到她病痛的样子。有劳方内侍为我带个话，就说我今日身体不适早早便回了。”
青云说罢，示意身后的仕女送上一片金叶子。方内侍那张布满树皮般折皱的老脸上，如雨后花开般，千恩万谢后，将那金叶悄如无迹地藏入宫服内侧暗袋中。
马车稳而慢地开始往府上去。深蓝的布帘隔绝了外面壮丽大红的宫墙。雨点越发密集，一路马蹄嘀嗒踏在青砖玉石上的声响，清晰可闻。
这高高四面耸立的红墙里，每个人都是不简单的。即便一个小小的内侍，也会因为持棋者对其的疏忽，而造成最终的满盘皆输！
不可不防。却怕防得一万之外，还有多少的意外在等待空隙。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