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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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似乎还没有结束。
就在封晖一愣神的功夫，周围的场景忽然变了，出现了一排排整齐的桌椅。落日的余晖从窗外投射进来，可以看得到浮荡在空气中细细的灰尘，前面讲台的黑板上还凌乱的写着一些方程式，一切都安静而祥和。
空无一人的教室，还是另封晖感到熟悉不已但却差点忘记的场景。
这是封晖高中时候的教室。
“封晖！拜托你了！”一个恳切的声音在教室门外响起：“一定要把信送到她手里，拜托拜托！”
另一个懒洋洋带几分不情愿的声音回答道：“知道了知道了。”
一个身影从教室的门走了进来，是高中时代的封晖，看上去比现在年轻得多，个子也比现在矮一些。梳着一头利落的短发，一手插在裤口袋中，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封信，就像刚才小封晖无视他一样，径直从他身边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去。
他也像刚才一样，默默的注视着年少的自己，那个封晖似乎在想着什么，两手的食指与中指不停地将那封信翻来转去。嘴角轻轻上扬，似乎打定了注意，拿起桌上的圆珠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很快写好之后，又小心翼翼的将那个信封撕开，取出里面的信纸，将自己刚才写好的东西折了几折放了进去。然后将封口封上，完成后，他将信封拎起来满意的看了看。最后把原来的那张信纸塞到了自己的书包里。
门外有一个女孩走了进来。
“张筱！”他叫。
张筱一愣，看到了坐在那里的他，眼神有些失落。但是还是礼貌性的笑了一笑道：“你在啊。陆凯呢？没跟你一起吗？”
“陆凯走了，我在等你。”他直视她的眼睛。
显然她有些吃惊，反问：“等我？”
他站起来向她走过去，掏出信递给她说：“陆凯让我交给你的。”
张筱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接过信，一抬头，迎上封晖无比同情的目光。
封晖摆摆手说：“你慢慢看，我先走了。”说罢回到座位上拎起书包走出门去。
张筱有些忐忑的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后，一脸的幸福与羞涩立刻变成了愤怒与难以自容的羞辱。
信纸上只写了两个字——傻X。
自己那样喜欢他，他为什么要这样羞辱她？
张筱气得将信纸与信封撕成粉碎，从自己桌上拿起书包快速的追了出去。
一直等在楼下的陆凯见封晖出来，忙迎上去问：“怎么样？”
“给她了呗。”封晖懒懒的回答。
陆凯有些激动的继续缠着封晖问：“那你说她会答应吗？她会不会以后再也不理我了？”
封晖十分灿烂的一笑：“不会，她肯定也喜欢你。”
“封晖！”从身后传来了张筱的声音。陆凯一听是张筱的声音，紧张的不敢回头去看她。
张筱的脸因气愤而变得涨红，快步走到他们身边，狠狠的瞪了陆凯一眼，对着封晖说：“封晖，我喜欢你。”
陆凯惊讶的看着张筱，可是张筱却不看他，直视着封晖说：“请你和我交往。”
“这……”封晖作出很为难的样子，看了看陆凯，陆凯的头压得很低，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神，嘴角却在微笑着：“呀，封晖，大美女张筱跟你告白了，还愣着干什么，赶快答应人家啊。”
张筱再次狠狠地瞪了陆凯一眼。然后转向封晖问：“可以吗？”
陆凯拽拽封晖的袖子说：“答应吧，快啊。”
“那，好吧。”封晖勉强的答应，又说：“但是抱歉今天不能送你回家，我和陆凯约好要……”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回，明天见。”说完，张筱逃也似的走了。
陆凯看着张筱的背影，凄凉的一笑，叹道：“果然被她讨厌了。看到我的情书之后竟然当着我的面跟你表白，看来她还真不是一般的讨厌我。”
“那你为什么要我答应她？”封晖假意的说：“明天回绝了她好了。”
“不要。”陆凯拍拍封晖说：“你是我最好的哥们，帮我好好照顾她，拜托你了。”
又是一声恳切的“拜托了”，狠狠地撞在一直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的封晖的心上，他甚至看见那个年轻的自己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的意笑容，一切都是在他的掌握之中，因为他太了解那两个人的性格，谁让他也喜欢张晓呢？
封晖的心被严重的负罪感紧紧地包裹了，他几乎忘记了他还做过这样的事，现在那个伤心欲绝的少年把自己当作是最值得信赖的好朋友，而自己却使出这么卑鄙的手段横刀夺爱。
眼前这个因阴谋得逞而得意洋洋的少年真的是自己吗？
场景再次转换，刚才寂静的校园一下子变成了一片纯白，纯白的房间，纯白的阳光，纯白的墙壁，纯白的单人床上躺着一位奄奄一息的中年人，长期的病痛将他折磨的如同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松弛的眼皮紧闭在一起，靠着罩在口鼻上的氧气罩艰难的呼吸着，眉头紧锁似难以承受疾病带给他的折磨。胸口微弱的一起一浮，脸色惨白几乎和床单一个颜色。
在目光碰触到老人脸的一瞬间，封晖的心狠狠地一震。
那张脸跟封晖如此相像，而封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张脸，曾经的憎恨、迷茫、还有内心深处隐约的，类似爱的东西，使他本能的后退着，几乎不能承受眼前的这一切。
“晖儿，只有你能救他，你……”房间门外传来一个抽泣着的妇人的声音，使封晖的心再次狠狠一震——这是他母亲的声音。
“想要用我的肾救他？不可能。”声音冷酷而决绝，而这个声音正是封晖自己的。
门内的封晖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下去，他的神经已经不能够承受这样的过往重演，但是母亲的声音还是钻进了他的耳朵。
“晖儿，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啊！”母亲小声的哭泣被门外的封晖无情打断：“我还是你的亲生儿子呢。”
“亲生父亲？我七岁那年，跟你离婚并带着家里全部的钱走的时候他怎么没想着是我的亲生父亲？咱们娘俩吃别人白眼，受别人欺负的的时候他在哪？他还记得他是我亲生父亲吗？你和李叔叔结婚时候，是谁跑到酒席上大吵大闹？他想过他是我亲生父亲吗？”封晖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激动得甚至有些颤抖。母亲的声音一直是小声的哭泣，低低地说：“可我不恨他……”
“我恨！”封晖的声音再次打断母亲的话：“让我为这种人把肾掏出来，想、都、别、想！”
一字一句，句句像重锤，狠狠地砸在封晖的心房，疼的他不由自主的颤抖，为了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流出，下嘴唇都被他咬出了一圈青白的牙印，他隐忍着，抑制着自己的感情。几年来，他一直刻意的想要忘记的这件事，现在又在他的眼前重演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难过情绪笼罩了他整个人。无尽的悲伤和强烈的自责像两根细而坚韧的线，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将他的心脏勒得突突的疼，但却难以解脱。
门外母亲的哭声一直没有停，低低的，压抑的，使他难以喘气。母亲当时，真的那么伤心吗？自己为什么会舍得看母亲伤心？就算是为了母亲，自己也应该……
他无力的垂下双手，背靠着墙，目光看向病床上那个苍白的身影，床上的人不知何时醒来一双浑浊的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他，因为包含了太多的情绪，他的眼神复杂而用意不明，甚至是诡异。
“不！”封晖大叫着跪倒在地，双手不住的颤抖的捂着脸，终于在这过往面前崩溃了。他乞求着，用颤抖的声音说：“不要……再继续了……求你……求你……停止……”
“嘻嘻嘻……”
“哈哈哈……”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声再次出现，封晖身周的景物像影子一样一点点消散，露出了本来的黑暗。
“抛弃同伴，是为不忠。欺骗朋友，是为不义。对亲生父亲见死不救，是为不孝。”
不知何时，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围绕着封晖问道：“你，有罪吗？”
一幕幕的影像在封晖的脑海里重复再重复，直到他心痛的无以复加。他从来没有感觉自己如此龌龊卑鄙得像个恶心的人渣，他为自己活着而感到悲哀，不知道像自己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恨他自己，所以他一直将脸埋在手掌中，低低的悲泣着。
“你，有罪吗？”那个声音重复着刚才的问题，黑暗中有些兴奋的声音若隐若现，但他却听不见。用一种悲凉而绝望的声音，封晖艰涩的开口：“我……有罪……”
“嘻嘻嘻……”
“哈哈哈哈……”
身边的笑声逐渐远去，封晖觉得身体中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在流失。
要……要死了么？也好，也好……
封晖认命的闭上了眼睛，任凭意识逐渐消逝……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五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