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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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无尽的黑暗。
不知跑了多久、多远，封晖才渐渐的停下了脚步，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夜间潮湿冰凉的空气被他吸入口鼻之中，传达于肺，再呼出，反复反复，终于清洗干净了他身体里的恐惧，使他慢慢的平静下来。
小时候在姥姥的故事里听说过，活的年头长的猫就会变成猫又，猫又每多活八年，就会多长出一条尾巴，直到长出九条尾巴，就会变成传说中的九命猫妖。
那么自己刚才见到的……是猫又？
封晖使劲晃晃脑袋，想把这些奇怪的想法从脑袋中甩出去，现在是讲科学的时代，怎么可能还存在妖怪这种旧社会迷信的产物！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一定是！
因为一时眼花，就被吓的跑出这么老远，真是够丢人的了。
嘁，比女人都胆小。封晖毫不留情的嘲笑着自己。
路灯可能有些短路，忽然之间开始忽明忽暗，封晖直起身子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刚才慌不择路，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身在何处。
这儿仿佛是某段公路，路边的树都隐在了路灯照不到的黑暗之中，在夜风中张牙舞爪的招摇着。封晖想起来了，路的南边是一座学校，路的北边是一片九十年代建成的老居民区，也就是说，现在封晖站的这个地方，正是B市的中心大街——钢铁大街。
竟然跑到了这里！封晖不禁暗自佩服自己，这儿离太平街少说也有两、三公里，没发现自己还有长跑这项潜能，也许人的潜能真的要等到危急时刻才会发挥的淋漓尽致吧，封晖心里有些好笑的感慨着。
回头张望，竟然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连辆车都没有。空空的大街甚至有些荒凉。
今天是怎么么了？连辆出租车都没有。
封晖失望的叹了口气，好像记得学校门前有207路车的站牌，自己到可以坐那辆车回家，于是顺着人行道去找站牌，他果然没记错，找到了站牌看了一下末班车时间，是凌晨两点收车，看看表，一点半，看来自己应该可以赶上末班车。
于是老老实实的站在站牌下面翘首期盼着平时看不太顺眼的207路公车，一边搓着双手，一边诅咒着这个冷的要死的鬼天气。
路灯依旧忽明忽灭，闪得人心情烦躁。
等了一小会，马路上远远的出现了一个庞大的黑影，缓慢的向这边移动过来，方方正正的，看起来像是公交车，封晖激动的向前走了几步，心想终于等来了，可马上，他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在这么黑的夜里驾车，这辆公交车怎么不亮车前灯呢？
还来不及等他再多想一下，周围的环境突然变成了漆黑一团，瞬间消失了所有的光亮。
怎么回事！封晖本能的紧张起来，他努力张望着，路灯呢？学校呢？家属区呢？为什么会在一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黑暗和他以往所遇到过的黑暗完全不同，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伸手不见五指，他什么都看不见了，仿佛掉入了一个未知的空间，自己只剩下魂魄在这里游离。
“嘻嘻嘻……”
一阵尖锐的笑声划过封晖的耳边。
“谁！”
封晖大叫，同时心脏也因恐惧而剧烈的颤抖着。
“呵呵呵……”
又是一阵窃笑，这窃笑狡猾的从封晖耳边溜过，冷不丁的又再次响起，诡异的冲击着他的耳膜，同时也冲击着他逐渐脆弱的神经。
谁！到底是谁！
他努力想追寻声音的来源，可是完全是白费力气。因为这里黑如浓墨，黑到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人类的恐惧源自于未知，而在封晖二十七年的人生当中从未遇到像现在这样的状况，更何况这不是单纯的黑暗，谁会知道这其中还隐藏着什么。
“你，有罪吗？”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出现，封晖一下子被问愣了，脑中飞快的转着，罪？什么罪？
“不，我没有罪！”封晖尽量大声的喊回，可是中气无论如何都足不起来，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要被屠宰的牲畜临死前发出的哀嚎。
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角的皮肤渗出，滚落。
“是吗？没罪？”两句拖着长腔的反问，怪异而充满了轻蔑，继而是一阵张狂的大笑，笑得封晖毛骨悚然，这笑声中还夹杂这一些声音窃窃私语。
“他说他没罪。”
“笑话，真是笑话。”
“嘻嘻嘻……”
“哈哈哈……”
眼前的漆黑一片忽然开始变得昏黄，但是却模糊一团，不肖一会，终于一点一点的，完全清楚了。
这是完全不在封晖意料之内的景物。
本来应该站在学校电动大门前公车站牌下的封晖，现在却站在一扇很破旧的铁门前。这门看起来就像是八、九十年代的工厂大门一样，上面的绿漆已经斑驳。露出里面的暗红铁锈，在门的顶部还装饰着样式很过时的铁艺栅栏。在一侧还有一扇小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
空气闷热的令人难以喘气。
这，这是什么地方。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使封晖更加紧张，可是他又完全的想不起来。他甚至凭感觉就可以知道门的右手方向应该有个门房，而身后的道路两侧应该有一些看起来脏兮兮的矮小的灌木。
可是他，就是想不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想不通。但是封晖的心中隐隐的感觉到不安。
唏唏索索。
背后的灌木丛传来一阵响动，封晖本能的转身去看，只见有两个小小的身影蹑手蹑脚的依靠灌木丛做屏障，向这边移动了过来。
前面是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用一只脏兮兮的小手牵着后面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女孩，一对黑豆一样的圆眼警觉的四下张望。后面的小女孩一样也将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可是却充满了不安与恐惧。
封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什么。惊惧使他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前面的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正是四岁时候的他自己！
还有什么比在没有镜子一类的东西做媒介的情况下面对面的碰到了自己更令人类惊惧的事情？还是小时候的自己。
但是小封晖和身后的女孩似乎都看不到他，视他如空气般地从他身边溜过去。
“小晖……”后面的小女孩怯生生的扯了扯前面的小封晖，小封晖马上回过头很生气的把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小女孩马上把声音压到像蚊子一样，乞求般地说：“小晖，我们还是回去吧。被阿姨发现……”
小封晖停下了脚步，很认真的看着小女孩，也同样压低的声音说：“青青，你不是说要当我的新娘子吗？不是说我干什么你都会跟着我吗？”
小女孩点点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封晖：“可是……”
“幼儿园多讨厌啊，饭菜那么难吃，阿姨们都那么凶，你不想回家吗？你不想爸爸妈妈吗？”小封晖很坚定的看着青青：“所以我们必须逃走。”
“可是……”
“现在门房大爷睡着了，大门也没锁，只要我们悄悄出去就行了，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你跟不跟我走?”
“跟……”青青的声音里还有些犹豫。
“谁在那边？”一个不祥的声音响起，躲在灌木底下的小封晖和青青都狠狠地一惊，循声看到一个像是幼儿园阿姨的年轻女人正在往他们藏身的地方走过来，胆小的青青吓得眼眶中顿时聚满了泪水，不知所措的看着小封晖。
小封晖忽然伸出手一把将青青推了出去，一矮身钻进了灌木丛中。
“哇……”青青毫无防备的被小封晖推倒在地，不知是因疼痛还是因为恐惧，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不停地流，眼睛一直看着小封晖逃跑的地方。
青青的哭声引来了刚才年轻女人，那女人把青青从地上拎起来大声呵斥着：“别的小朋友都在午睡，你为什么跑出来？不许哭！”
而青青已经完全被吓傻了，一个劲的只知道哭，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来，不停的用小手抹着眼泪。
而一直站在那的封晖看到刚刚从灌木丛中逃跑的小封晖趁着痛哭的青青吸引了那年轻女人的全部注意力的时候，拉开虚掩的小门，一闪身跑了出去。
封晖完全呆在了原地，心中狠狠一沉。
自己……那么坏么……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四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