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己为人[年代]》灯青火冷

79、第 79 章

　　“开张就开张，还试啥子试！”

　　李十宝端着个粗瓷大碗坐在大门口，一边可劲儿嗦粉，一边慢嚼肥肠，间或哔哔一句，最后再嘶溜一口红汤。

　　两个字：巴适！

　　四个字：巴适得板！

　　“完全不需要试嘛！”李十宝闭着眼睛，一脸荡漾的回味过后，刷的睁开眼睛，“你们说是不是？”

　　口水都快流下来的平均年龄不超过十岁的新一批围观群众：“……”

　　“是个屁！”

　　“你分我们一口，先尝下呢！”

　　“硬是要眼死我们说！”

　　“哈哈哈……”李十宝仰天大笑，端起碗在人前晃一圈，喷香红亮的油汪汪又勾起一波口水，“想吃啊？”手咻的一下收回来，“不给你们！哈哈……”把伸上前的一个个头按回去，“明天揪起你们爹妈老汉来吃！我多给你们两块肥肠！听到没！”

　　“哈哈哈……”

　　“要不要把幺爹喊进来，我看他这样要挨打！”王翠华把碗里的肥肠挑了些给李平和李安，自己还没吃上两口，又操心起李十宝来。

　　“你管他那么多，被打也是活该，几十岁的人了，跟小孩都能闹腾起来，黄狗儿黑狗儿都比他懂事！”李立业大口扒拉着碗里的粉，对李十宝很有意见的样子。

　　李安粉嗦了一半，小嘴停下来叭叭：“我也想去幺爷那边闹腾一下。”

　　“咳咳咳……”李立业一口红汤下去，给呛个好歹！

　　“噗……”李李忍不住笑出声。

　　她一笑，大家跟着都笑了。

　　几人围坐在石榴树下，人手一碗肥肠粉，吃得满足又嗨皮，即使热风袭人，也挡不住大干一场的豪情。

　　内部试吃结束，当然是百分百的好评。

　　李李有些期待明天的到来。

　　***

　　凌晨，李李被一阵响动吵醒，知道李立业和王翠华已经在忙活，静躺了一分钟，挣扎着起了。

　　都是昨晚安排好的，该做什么几人心里都有数，一个个打着呵欠动起来。

　　就在院子里，拉了盏昏暗的灯，几张条桌拼在一起，各有事干。

　　李立业在和粉，就是制芡，先调出熟芡，然后再分几次放入干红薯粉搅匀、抄拌，使之变成光滑，状如稀泥的粉团。

　　桌面上摆着一溜的大碗，全是装各种调料的，切的切，剁的剁，事不少。

　　李十宝正在剁蒜末，“笃笃笃”的声音杂乱无章，李李见他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都快闭上了，真怕他把自己手给剁了。

　　他旁边的王翠华则完全是另一个样，她在切浸煮好的肥肠，手腕灵活，下刀利索，一看就知道是熟手。肥肠切成均匀的小块，快速切完后，又换猪耳朵继续。

　　李李看着回想起了昨天的美味。

　　猪耳朵是熬底汤用到的材料，昨天试吃的时候，王翠华切得薄薄的，用现做的油辣椒凉拌了道“红油耳叶”，李李吃得意犹未尽。考虑到成本问题，稍稍改良，一道“蘸水白耳”添上菜单，算是特色吧。

　　酸辣粉、肥肠粉配蘸水白耳，感觉怪怪的，不太搭的样子。

　　不过，主要是用来突出油辣椒蘸料。再说，试营业嘛，销量不好，撤了就是。

　　一样样的切下来，王翠华有条不紊，很是干练，没李李插手的地方。

　　总不能回去睡个回笼觉吧！

　　李李瞅了一圈，拿起扫帚，扫起地来。

　　屋里扫到屋外，直到巷子口。

　　一条街上黑乎乎的，却已有人在走动，李李想起今天是逢场的日子，卖货的人多，买东西的人也多，人多才好做生意啊！

　　李李转身往回走的时候，瞥见一道身影向这边疾步而来，黑黢黢的也看不大清楚，待得走进了，才发现是——

　　“爸！你怎么来了！”

　　李建功埋着头赶路，听到李李的声音才抬起头来，一样的惊讶：“黑窟窿咚的，你出来干啥！”

　　得，都别说了，先进屋。

　　“昨天你哥让人带话回来说你们今天搞什么试营业，我想想不放心，觉都睡不着，赶着过来了。”

　　李建功接过李李拿来的帕子，抹把脸，草草擦几下被露水打湿的头发了事。

　　李李看他满是疲惫的脸，心里一阵难受，抢过帕子给他擦起头发来，李建功别扭的躲闪，嘴里嚷着“麻烦不用”，被李李一句“别动”喝住，听话定住了。

　　看得李十宝嘻嘻的偷笑。

　　李李瞪他一眼，说李建功：“试营业而已，又不是正式开张，大半夜的赶路也不怕摔着自个！”擦着擦着又发现他衣服裤子打湿了大半，干脆让他去冲个热水澡，反正炉子烧着的，热水也有。

　　李建功犟不过李李，乖乖的去了，换上李立业的衣服出来，还要强辩一句。

　　“我身体好着呢！”

　　“上年纪的人了，你以为你还年轻啊！”

　　李李拿事实说话，李建功噎了下，转而说起其他来：“咳咳，你这怎么说开张就开张，人家哪个开张不测个好日子的，讲究点的时辰都要算好，‘良辰吉日’才有好兆头！财神也不拜拜，怎么保证生意兴隆财源广进，这都不说了，亲戚也该通知一声来闹热闹热，撑撑场面才是。招呼不打一声，红纸也不贴，炮也没买，看起就不像做生意的样子！”

　　“就一碗粉的事，又不是什么大生意，弄那么复杂干什么。”李李笑了笑，“你不是说迷信要不得吗，我听你的，简单点就好。”

　　李建功又被噎住，反应及时的找了个背锅的：“这话是你妈说的，可不是我。她人没来，让我把话带到。”

　　“哦。”你说是就是吧。

　　李建功赶紧转移话题：“那什么时候正式开张，日子定了吗？”

　　李李识趣的让他来定，李建功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说出了来之前就找人选好的日子：“三天后的日子不错，就定在那天，到时候好好热闹热闹。”

　　见李李有话要说，李建功怕她又要“简单点”什么的，忙道：“听我的，就内亲，你大伯啊五姑这些，红纸可以省，炮一定要买！噼里啪啦的才有那味道。”

　　“行行行，都依你。”李李不跟他争，“我也没说不买炮啊，定了，没送过来而已。”

　　李建功这才没说话，他也闲不住，跟着忙活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天刚擦亮。

　　李李见几人都有些紧张，特别是李立业，他们都坐下在歇气，只有他走来走去的找事做，还不时的走到巷子口去张望，倒是王翠华，安安静静的坐那儿，给人很稳的感觉。

　　“忙了这么久，都饿了，一人煮碗粉来吃吧！”

　　李李话音刚落，李建功反对的声音就来了：“卖钱的东西，自己倒先吃上了，像什么话。”

　　你要是知道我们昨天就吃上了，还不得气的跳起来。

　　李李：“不吃没力气，等人上门了，忙起来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吃上，没力气可招呼不好人！”说完，不管李建功，直接招呼王翠华，“嫂子，煮上！让咱爸瞧瞧你和我哥的手艺。”

　　“好咧！”

　　李立业吆喝一声，抄起漏瓢就开干，王翠华一手长筷，一手漏勺，架势十足。打粉、捞粉、煮粉、烫豆芽，放碗一气呵成。看来两口子私下没少琢磨。

　　李李开始调料：姜、葱、蒜、酱油、陈醋、花椒粉、胡椒粉、盐、味精、香油、猪油、炸酥的花生米、酥黄豆、芝麻、香菜、芹菜、大头菜、最后淋上一勺辣椒油，再放入肥肠，完工。

　　看得李建功咂舌。

　　李十宝端碗上桌，一碗佐料丰富，卖相上佳，味道诱人的肥肠粉就这么摆在了眼睛瞪圆的李建功面前。

　　“粉还能这么吃？”

　　“不然怎么把别人的钱从包里掏出来？”李李挑眉，“尝尝味道。”

　　“费好些料，得卖多少钱才能回本？”李建功小声嘀咕一句，动筷吃了第一口，然后，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一碗吃下来，李建功吃得额头冒汗，大手一抹，重重呼口气，一个“爽”字就能表达所有的满意。

　　产品得到肯定，那肯定是值得高兴的事。

　　李李把一盘白切猪耳朵放他面前，再搁上一叠油辣椒蘸料：“再尝尝这个。”

　　“我吃饱了，这个留着卖钱。”李建功把盘子拨远，别过头去不看，却发现李十宝蹲巷子口那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要多夸张有多夸张，难看死了，丢人现眼。

　　李李看他要骂人，笑着道：“我让他这么干的，揽客。所以……”李李把盘子推回他面前，筷子递到他手上，“您老，好好的吃，慢慢的嚼，细细的品，不时夸个好话，那就妥妥的啦！”

　　李建功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

　　那就吃嘛。

　　不就是做个样子吗？谁还不会咋滴！

　　李建功装模作样的吃上了，这一下嘴啊，又没停下来。

　　不能怪他，味道太巴适了，又是肉，这谁遭得住。

　　李李赶紧又给他端了碗酸辣粉来，才勉强拉住速度，免得人还没来，就吃没了。

　　李十宝已经端着碗，嗦着粉去逛街去了，好货趁早，街上已经有不少人，他这凑过去瞅瞅，那挤进去瞧瞧，一个碗在人堆里乱晃，粉溜，油红，味香，肥肠白，黄豆黄生嘎嘣脆，勾得人眼珠子随他碗飘，随他人动。

　　吞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王八蛋！又想掏老子的钱！”

　　“吃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