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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   陈又珍走进屋,在桌边站定。

      看着那碗未被人动过的糖水罐头,脸色由晴转阴直至铁青。

      “啪!”一掌拍在桌上,震颤得调羹一跳,“叮咚”敲在碗底,糖水飞溅而出,顾不上心疼这口吃的了,陈又珍嘴巴大张,一声咆哮,“死丫头!滚出来!”

      李美身体一抖,自然不敢滚出来。

      这时候出去,只有受死的份。

      陈又珍等了许久没动静,她盯着那碗没啥热气的肉,突然拉开板凳坐下,端起碗吃起饭来,大筷小筷的把肉往自己碗里夹,大口咀嚼的气势,像是要生吃了李美!

      吃完了饭,陈又珍又端起糖水罐头的碗,调羹都没用,几口干了,把碗重重一放,抹把嘴,居然进房间收拾打扮去了!

      一袭深色的确良长裙,宽松剪裁,腰身处收拢,排扣搭上夸张尖领和立体垫肩,时髦的很有年代特色。

      战袍加身,陈又珍对着镜子又开始捣腾自己的脸。

      她年纪其实四十都不到,今年才三十八岁。她人底子本来就好,不然李美她亲爹也不会把人娶回家供着,生了李美后就没做过什么重活,李二鸣接手后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更是捧着她,所以到如今看着也还算年轻。

      年轻就是资本。

      陈又珍就敢往脸上招呼,大弯眉,红嘴唇,淡腮红,紧跟时代潮流,洋气得紧。姜还是老的辣,和李美的“用力过度”比起来,她妈浓淡相宜,显然比她段位高出不少。

      烫卷的中短发后梳,喷了点水定型,聊胜于无。

      陈又珍又拿出自己珍藏的首饰——一串珍珠项链,颗粒倒是不大,但大小均匀,形状如一,色泽莹润柔和,典雅美观,看着能值不少钱。说来还是李美那死鬼亲爹在的时候给她置办的。

      项链不长,刚好绕脖一周,佩戴好后珠串刚好卡在锁骨上,陈又珍满意的照了照镜子,效果不错!脸上的阴云散了不少。

      周身穿戴好,她又拿出保养的好好的小皮鞋穿上。

      一切收拾妥当。

      陈又珍拿出个竹柄的布袋子,上面秀着两朵小花,简单素雅,很是好看。到柜子里拿了瓶新的糖水罐头出来装进袋子,想了想,狠心又拿了一瓶,刚散的阴云又回了脸上。

      出了房间,陈又珍拿了锁径直走到李美房门口站定,沉着脸静思片刻,一言不发把门给锁了。

      这才放心的出了家门。

      街坊四邻走她家门前过的,看见了招呼一声,陈又珍瞬间又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

      各自走远了,黑脸的继续黑脸,八卦的继续八卦。

      “黄脸婆。什么玩意儿!”

      “装模作样!打扮的花枝招展,又是去勾.引谁啊!骚.狐狸!”

      “别酸了!反正不是你老公,人家也看不上!”

      “哼!我是为李二鸣冤屈,头上绿了一片,早成了乌龟王八,奔波劳累的图个啥呀!”

      “泥腿子变城里人,你说他图啥?”

      “也是。”

      这些个闲话陈又珍自然是听不见的,她现在一心扑在医院的事上。

      她是真有点感激雪梅那丫头的多嘴,让她知道沈谦牧回来了还和李美照了面的事。自个心里其实也明白,看沈谦牧那一贯的清高样,肯定是瞧不上她闺女李美的。奈何李美那不争气的东西,打那年跟着李二鸣回乡下见到人后,一头栽进去爬不出来了,以往打死都不愿去的李家湾,三不五时的要闹着去,那阵儿真是气得她肝疼,拉下脸去找了人在供销社给安排了个临时工的活干,她压着才让人消停下来。去年年底那会儿,得知沈谦牧要和李李结婚了,更不得了,吵着要去大闹婚礼,她发狠给关了一个月,放出来后拿她当仇人看那样,想着都寒心。说是看李建功的笑话,她自己这个又何尝不是来讨债的!只不过她狠得下心捂得严实,没闹的人尽皆知罢了!

      现在可不行了,看笑话的都上门了!家里这个孽障什么时候收拾都行,紧要的是把外面收拾干净。

      说起沈谦牧这小子,长得是出众,这点她承认。可坏就坏在太出众了,就跟一块肥肉一样谁都想咬一口,可不是给人做女婿做男人的料,不安全。冷冰冰的没人情味儿,看着就薄情寡义,靠不住。而且还是个知青,谁知道以后会是啥样,不踏实。当然,这是陈又珍以往的看法,在沈谦牧凭实力考上平大回城里后,她也后悔也酸过,畅想着当初要是没拦着李美,去平京享福的就是她女儿了,连带她这个丈母娘……接着,又听李二鸣说沈谦牧一个人回城读的书,后面就音信全无了。呵!她维持原来的看法。可刚听雪梅那丫头说人又回来了!这下她看不懂了,说不定还真错过了个金龟婿。

      哎!沈谦牧这个错过也就错过了,她担心的是后面这个也跟着泡了汤。刚雪梅那丫头说的时候她也不好多问,朱强怎么就和沈谦牧扯上关系了,李美还掺和进去,就她那浆糊脑袋,看见沈谦牧说不准直接就痴傻了,不由得悚然一惊,不行,得赶紧去看看情况。

      想到这,陈又珍又加快了脚步。

      你说这都过了大半年了,好不容易把人给忘了。她四处托人搭关系才找着个朱强,李美那死丫头也想通了答应处处,多好的事啊!沈谦牧这小子又蹦出来了!好好的平京不待回李家湾那穷乡疙瘩!真是糟践日子过惯了,舒坦日子待不住!贱皮子!

      心里骂了沈谦牧一路,终于到了医院。

      陈又珍整理了下仪容,端着架子走了进去。

      先去的护士站,陈雪梅不在,陈又珍也没说是她亲戚,只是找人问了朱强的病房号,她要去探望。得知朱强居然没住院早走了的消息后,愣了半天,回过神来后装作不凑巧的可惜样子,向人家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摔断腿被狗咬这么严重都不住院!

      那护士上了点年纪爱热闹也爱八卦,看她穿着打扮不俗,还认识朱强这号南富县“知名”的人物,态度挺好,加之又是围观亲眼所见,当即把事情添油加醋噼里啪啦一通说,陈又珍听到李美干的那些蠢事,险些绷不住脸,手上一紧,差点捏断袋子的竹柄。

      护士说完后还有些意犹未尽,医院难得有这样的热闹看,有权有势又拽的遇上有学识又好看的,最后居然讲和了,这八卦够她吹一年了。

      陈又珍忍住气谢过了护士,又问她沈谦牧的病房号。

      护士都对她侧目了,这你也认识?明晃晃的打量眼神看得陈又珍心情更糟糕了,得到房号,转身就走。

      走出去几步,又倒回来。

      陈又珍:“我把这袋子暂放你们这一会儿。”她态度有些傲,迥异于前,陈述的语气,不似征求人家同意,就是知会一声而已。

      护士脸一板,正要开口说话,陈又珍抢在她之前说道:“我是陈雪梅她姑姑。”

      这都表明身份了,人家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不看陈雪梅的面也得看……只得吞了这口气,让她放这了。

      陈又珍转身上楼后,护士揭开她袋子一看,心里顿时了然,朝着她背影的方向“呸”了一声,嘀咕一句“夹啬子”。

      空手上楼的陈又珍走到病房外先观望了下,见病房里只有李李和沈谦牧两人,放下心来。

      门没关,她屈指敲了敲门框引起注意,也没等屋里人同意,气势拿得足足的径自走进屋去。

      李李因为和沈谦牧发生龃龉,心中莫名的硬要争那口气,书也不看了,字也不写了,还能干啥?睡觉呗!睡他个天昏地暗!敲门的那点声响直接忽略不计。

      而沈谦牧,老位置,老姿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将外面的事情进行自动屏蔽。

      陈又珍站在病房里等了老半天,竟然没人搭理她!慢半拍的意识到自己这是被无视了?

      “咳咳,咳咳!”

      陈又珍重重的咳了四声,李李被唤醒,虚着眼睛瞄了下她,不认识!眼皮合拢翻过身去继续睡她的。

      沈谦牧无奈起身,先看了眼李李,才转过身来面对着陈又珍:“有事?”

      听这语气,当路人了?

      陈又珍当即一口气梗在胸口,呼不出来咽不下去,难受加难堪。

      看沈谦牧久等不到她的回答,又要坐回去了。陈又珍连忙道:“小沈,不认识我了?我是你们二伯娘!你和李李结婚的时候我们见过面的。”

      对陈又珍来说距离上次照面也就几个月的事,年经轻轻又不健忘,怎么会不记得,明显是在装样!

      这可真冤枉沈谦牧了,几十年前的旧事,还是他竭力忘掉的记忆,能记起来才怪。再说,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既然说认识就认识吧!李家亲戚多,也许是其中哪位!

      沈谦牧多了点耐心,再次开口:“有事?”

      还是没认出她是谁?

      陈又珍不禁怀疑起自己今天的打扮来,难道太出彩了?可她出门一向如此啊?上次在李建功家不比这次差呀!

      她还从没被人这么忽视过,今天她真就给杠上了!

      “不认识我,那总认识李二鸣吧?”

      沈谦牧皱眉,疑惑她这种非要人认识她的行为。

      “李美总认识了吧!你们上午不是刚见了面!”

      沈谦牧挑眉:“所以?”

      “我是她妈妈。”

      沈谦牧“哦”了一声,略一颔首,以示知道,继续问道:“有事?”

      陈又珍被这句“有事”问得没脾气,不怒反笑:“我来问问李美都干了什么,劳烦你请她表姐来把她带回去。”

      原来是兴师问罪来的。走了小的,来了老的,这家教可真行!倒打一耙的本事也不错嘛。

      李李暗中听的一哂。

      李家这些个亲戚,可真有意思。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她有预感,接下来的日子可有得热闹瞧了。

      这种小事,她没打算掺和,谁招惹的谁解决,反正人有那本事。

      拿定主意,李李蹭蹭枕头,准备好好的睡一觉起来吃午饭,完美。

      谁想,沈谦牧直接走了过来,招呼不打一声,突然轻柔的拉起她盖肚子上的薄被,将圆滚滚的“大西瓜”展示给那位二伯娘看。确定她看到了看清楚了,手落下去,被子放回到它原来的位子,细心的掖一掖。

      李李被扑面而来的风掀开了眼帘,视线侧移,冷冷的射向“始作俑者”。

      沈谦牧恍若未见,声色沉稳的回答陈又珍刚才的质问:“她用极其不当的言语羞辱李李和孩子,没给她递律师函,只是让人把她领回去,已经是我尽量克制的结果了。”

      “念在亲戚的情分上,这次我放过她。请你回去管教好她,不要再让她出现在我面前。”

      “我耐心不好,同样的事,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请转告她,不要自作多情,好自为之。”

      “还有,为人母者,患于知爱不知教也。”

      “言尽于此,好走不送。”

      陈又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病房,她整个脑子晕乎乎的,“律师函”是什么东西?说来她也是初中毕业的学历,在南富县这小地方也算高的了,可大学生沈谦牧一连串的话还是让她理解了好一会儿,大致明白过来后人已经在医院门口了。

      接着,排山倒海的怒气和恨铁不成钢的怨气以及被人当面打脸的难堪让陈又珍在回去找沈谦牧算账和回家收拾李美之间左右摇摆。

      最终,陈又珍理智的选择了自己好拿捏的女儿。

      而这趟医院之行,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只是这心里的哽嘛就结得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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