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己为人[年代]》灯青火冷

27、第 27 章

　　沈谦牧临睡前去看了看李李，见她睡得人事不知，才放心的把手放在了她高耸的肚子上，表情迷之满足。

　　门口，宋金花一只脚提起正准备跨过门槛，撞见这一幕，又缩了回来，蹑手蹑脚的走了。

　　李建功不死心的把书桌翻了一遍，一无所获。冷不丁的看见宋金花做贼似的窜进屋，一脸的喜气洋洋，还以为她中邪了。

　　“你不是说去瞧瞧李李吗？”李建功拿起桌上的语录，佯装看书的样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金花竖起手指放嘴巴上，做“嘘”的动作，表情夸张。

　　李建功莫名其妙，也不假装看书了，压低声音道：“究竟怎么了？”

　　宋金花把门关上，这才神秘兮兮的对李建功说：“老头子，你猜我看见啥了？”

　　“见鬼了？”李建功答。

　　宋金花捶他一下：“去你娘的！”

　　李建功拿她说过的话顶她：“我娘怎么着你了？”

　　宋金花瞪李建功一眼，急于分享的心情把升上来的火苗压住了，也不啰嗦，直接揭晓答案。

　　“我瞧见小沈了。”

　　“嗯？”李建功想岔了，脸一板不悦道，“大晚上的，他想干啥？”

　　宋金花一下没反应过来，愣了下，上手掐李建功：“你女儿那样子，人家能干啥！”说完自己绷不住笑了，“人家小沈就摸了摸李李那肚子，稀奇孩子呢！规矩的很。”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搁门口亲眼瞧见的，都不敢出声，这不就回来告诉你了吗。”

　　李建功生硬道：“看孩子不知道白天看啊，大晚上黑灯瞎火的看什看！”

　　“嘿，好你个李建功，你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是吧，你是不是忘了——”

　　“你女儿都嫁了！！！”宋金花凑他耳边低吼，“人家小两口，关你屁事！”

　　宋金花一句话堵得李建功说不出话来，假假的咳了一声：“睡觉。”

　　“还睡什么觉啊？都要被你气死了。”宋金花嘴里念叨着，顾忌着已经睡熟的大孙子，倒是没在计较，收拾收拾躺了。

　　夏天的夜晚，阵阵蛙鸣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对于想睡觉的人来说，甚是烦躁。

　　李建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宋金花踢他一脚安静下来，隔一会又死灰复燃。

　　“干啥呢？”宋金花一下翻身坐起来：“还睡不睡了？”

　　李建功侧身躺着背对宋金花，半晌冒了句话：“我烟呢？你给我藏哪了？”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

　　好一会儿，宋金花噗嗤一声笑出来，重重的在李建功小腿上拍了下。

　　“德性！”

　　“你刚才翻箱倒柜的就是在找你的烟？”宋金花假装不解道，“烟不是就在那边墙上挂着吗！一大口袋的叶子烟，你眼瞎啊？”

　　烟这个东西对男人来说可是大事。

　　李建功不干了，转身坐起，对着宋金花喷道：“装什么怪啊你？什么烟你不清楚啊？不是你藏的还有谁？”

　　“就是我藏的怎么了？”宋金花嘲笑李建功：“有本事你别问我，自己找出来啊！”

　　“女婿孝敬我的嘛。”李建功深吸口气，服软道：“人家小沈也是好意，我要是不抽，那不是就不给面子嘛，你让人家小沈怎么想。”

　　“少拿女婿说事！”宋金花强硬道，“明天我还得好生说说他，送啥不好，送这害人的东西，闲你命长不是！”

　　“嘿！”李建功急了，“你人咋这样？不识好歹，蛮不讲理！”

　　宋金花激他：“我什么样几十年了你不清楚啊？我还就要说他了我！”

　　“跟你说不清楚！”李建功自暴自弃，一把躺下去，手摆的飞快，“去吧去吧，你赶紧去说吧！跟丈母娘说的，你去瞎掺合搅合散了，你就舒坦了。”

　　“睡了。”李建功闭上眼睛，扯起鼾来。

　　“在枕头里。”宋金花忍笑说道。

　　“真的？”李建功刷的睁开眼睛，翻身撑起上半身，在枕头上拍来拍去。

　　“假的。”宋金花凉凉道。

　　李建功都准备拆开来看看了，他们睡得是谷壳做的枕头，老大一个，沉得很，翻起来挺费劲。听到是假的后，枕头一扔，李建功有点上火了：“宋金花……”

　　“每天抽两根，上午一根，下午一根。”宋金花不紧不慢打断道，“定时定量，我给你拿，免得你一抽起来就没完。”

　　李建功沉默半天，讨价还价：“三根。还有晚上呢！”

　　“一根。”宋金花不接受还价，“大晚上的抽什么烟！又打鼾又咳嗽的，吵得睡不着觉，你不怕死老娘还想多活几年呢！”

　　“行行行！”李建功立马妥协，“两根就两根，不能再少了。”嘴里嘀咕着，“你打鼾比我还响呢！谁吵谁还说不定呢！”

　　宋金花哼笑，李建功长叹。

　　烟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两人闲话了半天，瞌睡是彻底没了，索性说起明天的事来。

　　“老头子，你究竟喊了多少人啊？”宋金花忧心匆匆，“就大哥和他家几个小子？”

　　李建功突然咳嗽起来，这次是真的，宋金花赶紧给他顺气，嘴里责备着：“你看看你现在这样，还成天惦记着抽烟呢！我看明天都悬，要不，再多找点人替下你？”

　　宋金花越想越觉得是：“多找几个人帮忙也好。路那么难走，光靠你们这几个人能行吗，别把李李给撂路上了。知青点那几个小伙子也是，除了个小钱，其他人都太单薄了，我估计不行。”

　　李建功咳嗽一阵憋住了，挥开宋金花的手，清了清嗓子没好气道：“我这样子怎么了，再干个几十年都不成问题！多找点人？说的轻松，我还想呢！就大哥那儿，我都不好意思开口让人家三小子全去！耽搁一天公分没了不说，这种时候，地里的粮食最紧要！谁耽搁的起？公粮不交啦？下半年喝西北风去？”

　　再一个，李建功不说宋金花心里也明白，前脚才求爹爹告奶奶让人家帮瞒着别往外说，后脚你又风风火火大张旗鼓的要人家出力给送医院，好意思？实在是没那个脸啊！

　　理是这么个理，但宋金花心里就是不得劲。

　　“那大哥家谁去？”

　　“大哥和爱军。”

　　“就俩？”宋金花大惊，语气有点不对，“爱国和爱党呢？”

　　李建功没吭声。

　　宋金花气不顺：“李建功，你说你们李家乌泱泱一大家子，说起来牛逼哄哄的，人多势众嘛，咋到要紧的时候，没他妈几个能用的？”

　　李建功也没法啊，人是有，可远水解不了近渴，还真就像宋金花说的，关键时候就他妈没几个能用的，刚在女婿面前他都不好意思说。

　　李建功试图跟宋金花讲道理：“爱国和爱党都成家了，侄儿媳妇在，我没好开口。人家也主动说来，我想想给回了。二哥家在城里就不说了，这次去医院，少不得要麻烦人家。五姐家太远了，赶不及去通知了。张家就更算了，姐夫和两个外甥倒没啥，就是张老太婆太凶了，肯定要拦着，再说也有点远，至于老十，找不着他人，说是大半月没着家了，晓不得跑哪去了。这次，就大哥和爱军，加上我们家三个，小沈找的小方、小钱、小孙，总共八个人，两两轮换着来，尽够了。”

　　李建功劝慰道：“大家都有经验，有我和大哥压阵，不怕啥，保准把李李安安生生的送到医院。”

　　宋金花也不是不讲道理，她就是气不过：“爱国和爱党小时候我也没少抱，吃的穿的也没少添补，不求他们回报啥吧，就出把子力气的事也不愿意？”

　　李建功纠正道：“人家也没说不愿意，说了要去的，是我给回了。”

　　宋金花更气了：“你傻叉呀？”

　　“你精明得很！”李建功反驳她，“你不想想他俩那媳妇是个什么德性！我这刚开口呢，人家就叫上苦了，也没说不去的话，就在那说些庄稼要收啊、活干不完啊的话，我还能说啥？”

　　“狗日的！两个都不是个好东西！”宋金花气的直拍腿，“当初我就跟大嫂说，这门亲结不得，人不行，以后肯定得爬她头上拉屎。就你妈贪便宜，硬是答应了，两姐妹嫁两兄弟，好啊！想着一次就给两兄弟都说上了，还省了一道酒席钱，美得很呢！现在安逸了，悔不死她！”说到这，她戳了下李建功，“诶！两个老的呢？”

　　李建功又是半天没吭声，昨天丈母娘的话言犹在耳。

　　宋金花使劲儿戳他几下，嘴里小声嚷嚷：“我原就不该指望啥！对我有意见就算了，李李这次命都差点没了，也没说过来瞅两眼！连问都不问！我晓得，不就是嫌丢人吗！没见过这么狠心的老人，我算是看透了，以后有啥事也别指望我掺拢过去！”

　　李建功小声辩解句：“不是你自己放话，一个都别上门来的吗？”

　　“我那是说的外人！外人！！！”宋金花咆哮着强调道，“你是捡回来的啊？”

　　李建功蔫了。

　　宋金花知道李建功不爱听她叨叨两个老的，又问起别的来：“大哥和大嫂就没说啥？”

　　李建功叹了声：“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和大嫂啥样子，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来，能说啥？大嫂倒是说她来，她是有力气，可我能应？我还要点脸呢！管他的，都这样了，一辈人了一辈人吧，处不来就少走动。”

　　“可不是！”宋金花难得赞同李建功一回，“大嫂是个好的，有些时候想想都替她不值，养儿养女还要养小叔子，都大了吧接着养孙子养老人，一辈子谁都能骑她头上拉屎，还是把日子过下来了，也没听她抱怨过半句，我是真服她。”她还想得远，“ 以后爱军的媳妇我得帮着相看个好的，不能让大嫂老了没得指望。”

　　李建功泼她冷水：“有你什么事？各家门另家户的，好意思说人家，自己家里还理不清呢！”

　　说起家里的事，宋金花也气短，她不是看不出老大媳妇的不满，可有啥办法，手心手背都是肉，闺女如今这个样子，她心不偏着点能行吗？再说，老大都没说啥，儿媳妇甩点脸色闲话两句就当屁放了，没瞧见。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宋金花想起这些就头痛，还是别想了。

　　“睡觉！”

　　李建功见她一阵一阵的，跟抽风似的，莫名其妙。

　　“真睡了？”李建功踢踢她，“我话还没说完呢！ 明天的事，都安排好了？你给老大媳妇说没，让她帮着去照看李李的事？”

　　宋金花没动静。

　　李建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应该说了吧！” 睡了睡了，熬不住了，老咯！

　　“妈没给你说？”

　　李立业问王翠华：“真没说？”

　　王翠华知道是啥事，装作听不懂：“说啥？”

　　李立业：“让你去医院照顾下我妹的事。”

　　王翠华：“你妹夫在，有我什么事啊！”

　　“他一大男人，比女人都娇气，能照顾个啥名堂？”李立业小意的捧了下媳妇，“还是得你去才行。”

　　“我不去。”王翠华拒绝，“反正妈没给我说。”

　　“那谁去？”李立业猜测，“难道她自己去？”

　　王翠华冷冷道：“妈自己去最好，你妹那疯劲儿你妈才治得住她，我可不行，出啥事，我负不起责。”

　　“说啥呢！我妹脾气好着呢！”李立业听着有些不乐意，补了句，“没栽在沈谦牧那小子手里之前！”

　　“哦，是吗？”王翠华可不这么认为，“沈谦牧脾气倒是挺好的。”

　　“你谁媳妇？”李立业气道，“站哪边的你？胳膊肘外拐成这样？”

　　“去你的！”王翠华笑骂，推他一把，“又不是我说的，你儿子讲的。”

　　李立业听了，狗脾气上来，起身就想去揪醒李安，王翠华吓一跳，翻身把儿子护着，没让李立业得手。她拿脚把李立业踢开，看他没动了才松开李安，使劲揪了李立业几下：“你什么德性，自己儿子都下得了手？再说了，又不是黑狗儿说的，你弄他干啥！”

　　“闹着玩呢！”李立业躲闪着，嘲了句，“我自己儿子胳膊肘还不向着他爸呢！说说，咋回事。”

　　“好事。”王翠华讲道，“晚上做饭的时候，我喊黄狗儿帮着烧火，他从先前他住的那屋跑出来，哈欠连天的，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想到他沈姑爷现在不是住那屋吗，人家又是个爱干净的，就你那俩脏儿子，恨不得在泥巴里打个滚的，跑那屋去午睡不是讨嫌吗？我就说他，然后你知道黄狗儿说啥吗？他说是他沈姑爷让的，他沈姑爷可好了，一大下午，又陪玩，又陪.睡，又拿吃的，讲故事也好听，反正就是一通夸，比咱俩这当爹当妈的好一万倍。黄狗儿都这样了，黑狗儿就更不用说了，没看见刚才跟他沈姑爷亲近的那样子！”

　　王翠华想了想，继续道：“诶，你说，沈谦牧这次回来是不是变化有点大啊，跟以前差的也太多了？不说别的，就说俩孩子吧！他以前可没这么稀奇。他人长得好，俩孩子都爱亲近他，他也就笑笑点点头什么的，可从没像黄狗儿说的今天那样过。难道，你妹怀了孩子，就让他大彻大悟，彻底转变了？也太神了点吧！那你妹倒是该早点下手的。”

　　“说什么呢你！”李立业吼她，“睡觉。”

　　戳到某人肺管子了，王翠华撇嘴：“睡就睡！ ”

　　哼！实话都不受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