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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沈谦牧出了门直接回了他暂住的房间,合身躺下,闭目养神。不大会儿,突然又从床上坐了起来,沉思片刻,下了床,出了房间。不过,全程轻手轻脚,像是怕被人听见似的。

      当然,这个小插曲,李李是不知道的。

      午后的时光过得飞快,夕阳西下,天色渐暗,地里劳作的人又到了归家的时候。

      李家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宋金花和王翠华先到家,李建功作为公社署记向来事多,别看李家湾穷乡僻壤的,杂七杂八的事也不少,大事小事他都要管管,一贯是最后到家的那个。至于李立业,下工人就找不见了,伙起一档子青壮,不是上山,就是下河,总会给家里寻摸点荤腥回来打打牙祭,晚不晚的也就没人说啥了。

      这年头的女人是真的刚,地里田间和男人挣一样的工分,厅堂灶间赛田螺一般勤劳,劳动孩子一把抓,家里家外似陀螺一般连轴转着。正所谓“妇女能顶半边天”那真不是盖的。

      这不,婆媳俩前脚放下农具,别说休息了,板凳都来不及沾一下,一人灌了一茶缸子水,各自又忙开来。家里一堆的事,真真是没有空闲的时候。

      宋金花去了趟李李房间,别看她嘴上嫌弃的凶,心里记挂的很,不瞧瞧安不了心。

      王翠华转身进了厨房,煮饭是她的事。边走边高声喊道:“黄狗儿,上哪疯去了,回来烧把火,这饭还吃不吃了。”她可没人家好命,躺着有人伺候,吃的端嘴边上。

      宋金花在李李房门前听个正着,脸一沉,静默片刻,到底是没出声,推门进了屋。

      李李被王翠华那一嗓子惊醒,睡眼朦胧,精神倒还好的样子。说想事,又睡过去了。

      呔!她都要成睡神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宋金花瞧她这样,习惯性的叨叨:“睡睡睡,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白天睡这么多,我看你晚上怎么过,事先说好啊!折腾的时候别找老娘。”

      李李看着她,点头应道:“嗯,不找你。”

      宋金花心下一堵,没好气的瞪了李李一眼,一屁股坐到床边,手一伸……李李下意识的往里侧一偏。

      这动作一出,宋金花愣了,李李反应过来也是一愣。

      两人对视着,气氛有点干。

      “干啥你!”宋金花手放下去,给李李掖了掖被子,再给她把身子正回来,“好心当驴肝肺,躺傻了你,畏畏缩缩的跟老娘这作怪。”

      “哈哈”李李干笑着,心道:您老什么脾性谁还不清楚咋滴。

      宋金花自认为占理,嘴上更是不饶人:“死丫头,老娘什么时候真收拾过你?”拍拍打打算什么,在乡下,这能算事儿?

      李李只笑不语,任宋金花自由发挥。

      难得李李没顶嘴,宋金花一个人说起来也没劲儿。

      宋金花活了大半辈子,粗枝大叶惯了,心思没那么细腻,也不会去深究。眼见着天黑下来,心里着急着没忙完的诸多杂事,哪有闲工夫计较这么多,嘀咕几句这事也就算揭过了。

      临出门,又交代了一句:“你大嫂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当个屁放了就是,别想七想八的,自己遭罪。”

      “她又说什么了?”李李疑惑,她被王翠华的声音惊醒,倒没听清楚具体说的什么。

      “没啥。”宋金花知道儿媳妇是喊给她听的,李李没听到也就算了,“我刚才的话你记着就是,不要左耳进右耳出的,不会害你。”

      李李:“受气了?”

      “谁敢给老娘气受!”宋金花都走到门边了,急急地回了一句,“行了,躺着休息你的,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小沈啊,休息的如何?身上没那么痛了吧……”

      李李听着声音,知道她进了隔壁屋,去关心她那“好女婿”去了。笑了笑,望着头顶的蚊帐发起呆来。

      ***

      李立业风风火火的回了家。

      他光着上半身,衣服拿在手上,遮掩着拎着的东西,一脸的喜气洋洋。进了厨房,衣服一丢,扔李安头上,抖着手上的东西献宝似的在他媳妇面前晃。

      是两条鱼,一大一小,鲤鱼和鲫瓜子。

      王翠华劈手夺过,狠狠地瞪他一眼,没好气道:“又去水库?嫌命大是吧!”

      “啊呀呀!臭死了,臭死了!”李安被罩住大半个身子,衣服上的汗味和鱼腥味糊了一脸,那滋味简直了,边嚷着边着急忙慌的扒下来。他人小心眼可不少,衣服直接往他哥身上扔,想来个有难同当。

      李平烧火呢,火钳使的溜,扬手就是一挑,把衣服隔得高高地远远地。

      李安跳起来拉扯,想把衣服重新扔他哥身上,李平见状干脆站板凳上去。眼见着是够不到了,李安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直接抱住李平的腿往后一扑,两人砰一声摔柴禾垛子上。趁着哥哥李平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功夫,李安嗖嗖几下抢过衣服,团吧团吧,往他脸上糊去,嘴里嘚吧着:“不臭,不臭,香着呢!哥哥快闻闻。”

      李平惨遭偷袭,差点没给熏晕啰!

      一手扒开衣服,一手挥开弟弟,李平坐起来大口唤气,场面看着着实搞笑。

      李立业由得两兄弟闹,他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他一笑,李安也跟着笑,带着李平也露了一口牙。

      王翠华把鱼搁案板上,转身抓过衣服,顺势往李立业身上扇去:“说你呢!笑啥笑,跟个大傻子似的,待会儿跟你算账。”吼完大的,又训小的,“闹什么闹,饭不吃了?黄狗儿好生点烧火,黑狗儿别在这添乱,出去耍。”

      饭肯定是要吃的,他们这小家庭的领导发话了,父子仨消停下来。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耽搁不得。

      李立业赶紧拉着李安往外走,王翠华把衣服掼他怀里,转身去收拾鱼了。

      李安一看,几下挣脱他爸的手,一阵风似的先奔出去,嘴里嚷着:“受不了了,爸爸臭死了,要我老命哦。”

      “嘿!这小兔崽子,上哪学的话,嫌弃上他老子了,看我不收拾他。” 李立业笑骂完,状似不经意的提议道,“大的红烧吧,你看着弄,小的熬点汤,说是挺补的,你们女人家喝了好。”

      王翠华刮鱼鳞的动作一顿,偏头看着李立业:“让你来?”

      李立业打哈哈:“嘿嘿!我哪有你手艺好,你来,你来。”

      “出去!别在这碍手碍脚的。”王翠华剐他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余光瞥到李立业走出了厨房,冷哼一声。

      有话不直说,当她听不懂啊!

      这汤还能给谁喝呀!人就是好命有那福气呗!

      “黄狗儿,火旺点,锅里咋没丝气呢?”

      “啊?”李平看着灶膛里熊熊燃烧的柴禾,站起来往锅里瞅了眼,“妈,都烧红了,再旺就烂锅了。”

      王翠华刚就是随口一说,撒气呢!手上收拾鱼还真没注意,赶紧舀瓢水进去温着,又说李平:“烧红了你不知道喊一声,空锅你烧这么旺干啥?”

      李平:“……”

      水瓢一扔,王翠华又拿起刀,发狠的在鱼身上折腾,鱼鳞飞溅间,恨恨的想,儿子是比不上闺女贴心,要不,再拼一胎?

      ***

      天擦黑,李建功才忙完回来。

      他身边还有几人,都是公社的干部,就住在李家附近。说是附近,其实也不算近,他们这山多路绕,房子七零八落的分散在各个山头,家家跟占山为王的山寨子似的。

      李家边上这条土路平整过,还算好走,也就成了必经之路。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走近李家门口,百十步的距离,有眼尖的瞧见,长藤绿叶的瓜架下,长身玉立的沈谦牧,一手插兜,一手夹烟,不时吸上一口,姿势说不出的风流潇洒。

      沈谦牧也注意到这边,不紧不慢的熄了烟,顶着张褪色的“花脸”大大方方的走了过来。

      有人当即打趣李建功:“哟!老李好福气,下工回家还有女婿来迎,看的我们眼红哦!”其余人随声附和,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大家都是明白人,对沈谦牧那张脸熟视无睹,没半分探究。

      李建功应付着客气话,面上不表,心里那是相当受用的。

      几人放慢脚步,等着人来就他们,整的跟接见外国特使似的。

      “爸,您辛苦了。”沈谦牧也没不好意思,一照面就将李建功捧了起来,顺道也捧了捧其余人,“各位叔伯也辛苦了。”

      一票中老年顿时觉得心里熨帖的很。虽说语气冷冰冰的,可架不住人小伙子长得伸展,话说的漂亮啊!

      辛不辛苦的倒也没啥,有人肯定那最好,关键是来自前程远大的大学生的肯定让人不禁有点飘飘然。当然,心里这么想的,嘴上还是要谦虚下的:“不辛苦,不辛苦,为人民服务嘛。”

      有人立马道:“你爸才是真辛苦。”

      其余的拍马不及时,赶紧抢救:“那是,那是,劳心又劳力,真辛苦!”

      “真辛苦”的李建功:“……”马屁来的如此猝不及防,懵了。

      沈谦牧什么场面没见过,只要他愿意,就没他攒不动的局,炒不热的氛围。

      “都辛苦。”沈谦牧摸出裤兜里的烟,诚恳道,“那请诸位叔伯抽根烟,解解乏气。”

      沈谦牧平时不怎么抽烟,他烟瘾不大,只在偶尔心情烦闷的时候来上一根。

      烟是好烟,这次出来他从老爷子家里拿的,特.供,可以说是顶好的了。

      几人都是老烟枪,虽说处在穷乡僻壤,好歹还有点见识,看包装也分得出烟好坏来,这可是稀奇货,见沈谦牧真给他们递烟,忙推辞道:“不用,不用,留着自己抽,给你爸留着。”

      一人一根,去了小半包,关键是他自己还没抽过呢!李建功心里肉痛,嘴上却说的大气:“他喊你们一声叔伯,抽他根烟怎么了,应该的,抽就是。”说完,看着沈谦牧着重强调了一句,“再说,我那多着呢。”

      沈谦牧莞尔,保持着递烟的姿势,恭敬又从容。

      众人这才接过手,先放鼻子下闻一闻,一脸的享受样。

      起先打趣李建功的人笑道:“这可是好东西,有钱都买不到。咱们今个借着老李的光,也享受享受。”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一起一起。”

      李建功迟疑了一下,也从沈谦牧手里接过一根,极力表现出自己存货颇多的淡然姿态。

      几人就着一根火柴点了烟,霎时吞云吐雾起来,那样子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

      一根烟、一根好烟的效用——

      “嗯,小伙子人精神,话说的漂亮,会来事。”

      “不错不错。”

      “老李,好福气!”

      烟抽了,场面话也说了,几人也就散了。

      各回各家。

      “爸。”

      “嗯。”

      “烟放您房间的书桌上了。”

      李建功顿步,转头看向身旁并肩而行的沈谦牧。

      沈谦牧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波澜不惊。

      良久,李建功开口道:“有事说事。”

      沈谦牧正色道:“想跟您说一下送李李去医院的事。”

      “我早有这想法。”李建功顿感欣慰,意有所指,“你不提,我也要跟你叨叨几句的。原打算,过两天的,你也知道现在正忙着抢收,不好找人。李李这事吧,我也不好……”

      李建功话没说完,但个中意思沈谦牧懂:“您放心,人员方面我自有安排。”

      “关键是这个路况,李李的情况特殊,经不得颠簸。”沈谦牧转了话题说下去,“我记得村里有滑竿,改造下,把椅子换成竹板,多垫点软和的褥子什么的,问题应该不大。”停顿下,继续说道,“就我所知,刚才几位叔伯中,好像有一位家里就有吧!”

      李建功笑道:“你倒是打听的清楚,烟没白给。”

      倒不是沈谦牧打听的清楚,他哪有那个闲时间。这还是下午和李李争执的时候,突然间想起的,实在是印象太深刻。

      钱进,钱胖子,当然年轻的时候胖的还不那么明显,和孙厚朴穿一条裤子的人。东北来的大汉,本就高,他还壮,什么吃的都敢往嘴里扒拉,体重相当的感人。

      有次,他右下腹痛不止,孙厚朴断定是阑尾炎,但无法确定是哪一类型,缺医少药的,大家伙跟着急得不行,他人缘一向不错,知青点的人商议着送他去医院。他那样的情况,怎么运出去成了大难题,后来还是村上的人给出了办法,借了他们一副滑竿,一群人轮流抬着他送去了医院,保住了小命。

      想想钱胖子当时那吨位,想想那草深林密的崎岖小路,想想他咬牙使过的劲儿,真是有些不堪回首。

      他那会刚到这地方,人生地不熟,人又傲,人缘可想而知,就因为经历了这事,大家竟都慢慢接受了他,甚至他们几个……

      连他都能想起的事,李李为什么会忘了呢?

      还是说……

      李建功见沈谦牧一时不说话,误以为是自己刚刚说的话不妥当,刺到了他。

      李建功赶紧给予肯定:“小沈啊!你这主意不错,跟我想的差不离。就按你说的办吧。”想想又说道,“今天晚了,路不好走,就明天去吧。待会吃完饭,我跟你哥走一趟,去把滑竿借回来,大家再商量着改改。你看行不?”还是丈母娘有成算,昨天来一趟,拿话一逼,今天女婿就有行动了。

      沈谦牧回过神来应道:“行,听您的。”

      李建功畅快道:“好,就这么定了。走吧,回家吃饭。”

      话音刚落,宋金花嘹亮的大嗓门传来:“吃饭了!死老头子,天都黑了你还不归家。拉着人家小沈叨叨啥呢,饿着我女婿你赔啊!”

      翁婿俩对视一眼,默契的加快了脚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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