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墨妮》楚清媛

20、第十三章

　　（1）
　　一醒来，庄阳轩就发现自己的头特别的疼。他昨天没有酗酒，更不可能醉，但为什么他的头会这么疼？似乎要裂开一样。记得昨晚他喝了杯咖啡就上床睡觉了，应该也不是睡得不够才对。
　　张开生涩的眼睛，慢慢适应之后才发现自己浑身□□。他一向没有裸睡的习惯，昨晚怎么把自己扒个精光都不知道？太多的疑惑让他的头更加发疼起来。
　　一只玉藕伸上他的胸膛。庄阳轩浑身僵硬，不会是她吧？循着玉藕看了过去，那张熟悉的脸庞映入他的目光之内，果然是筱晴。他的头似要炸开般，谁能告诉他，怎么会这样！
　　米筱晴其实在他动手揉眼的时候就醒了过来，但是迟迟没有张开眼睛。她在害怕，怕即使经过一个晚上的温存最后得到的也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还有怕若是被他知道自己下了药给他，他也定当会很厌恶她。
　　无论是哪个结果，她突然都不想面对，此刻，她只想窝在他的胸膛上取暖。
　　但是，事不如人愿，总是要面对的不是么。米筱晴翻过身去背对庄阳轩，突然想起古时候作战的人最忌讳的就是把自己的背留给敌人，因为背对着敌人，是给他在你最脆弱的罩门。现在，她把最脆弱的一面留给他，任他处置，“后悔了么？没事的，我不需要你负责任。”
　　本来在思考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庄阳轩为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更加苦恼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米筱晴依旧坚持最后一点坚持，背对他，始终不肯回头。
　　明白什么？他还什么都没说，她就明白了？庄阳轩眼神复杂地盯着她侧过去的脑袋，一个不好的想法在脑海形成，不会是那杯咖啡有问题吧？
　　“我在咖啡里放了……药。一种……慢性春药。”先发制人。从一开始她就是打算告诉他的，她在赌他们之间还有没有机会，即使是因为责任感。如果爱一个人到这种委屈求全的地步，她也可以算得上一种悲哀了吧？
　　“什么？”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么做，一点都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
　　“阿轩，我没有选择了。”她终于将身体转了回来，证实这个她又爱又恨的男人，“我从高中开始就是这样爱着你，那时候我们之间有一个墨妮。再后来，她的离开才让我有了乘虚而入的机会，勉强地站在了你的身边。这三年，是我过的最开心的三年你知道么？”
　　他…知道，都知道。她对他的好，她对他的爱，他都知道。今生何德何能能获得她这般喜爱？他不配，不配她这般的喜爱。
　　“可是现在呢？我们走了三年，可是你有真正爱过我么？就算不是爱，喜欢有没有一点点呢？”
　　他突然有点看不懂她，总觉得这一刻的她即使在看他，灵魂却跑得很远一样。
　　“阿轩，我们之间我就一直这样演绎着独角戏，总以为这样下去有一天，或许你会也想走上舞台来陪我。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的，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能站在一起的。”
　　一颗眼泪就这么毫无预警地滴落下来，那么的触目惊心。
　　“我们之间永远隔个一个她，对么？”他们之间永远隔着那个女子，墨妮。米筱晴将整个身躯卷缩起来，也没有抓过什么去遮掩自己，依旧是盖着那张被子。她的目光移到天花板上，似乎透过那层天花板看到很多很多他跟她的回忆一般，声音似乎从遥远时空中传来一般，“阿轩，我也曾经奢望过，也曾想过放弃。只是，真正到了这么一刻，我放不开你了。我知道你还爱着墨妮，我知道你的心底连我的位置都没有。可是，你让我能怎么办呢？我就是放不了手啊……”
　　“筱晴……”语句压抑在咽喉只能化成两个字，他不知道怎么对待她。她把自己赤裸裸地摆在他的面前，等着他去伤害。这种接近绝望的气息，他嗅到了。筱晴，那我又能怎么办呢？
　　米筱晴似乎没听到他的声音一样，继续自己的喃喃自语，“阿轩，这个房子是我与你亲手一起打造的，我有这里的钥匙，有时候把自己俨然当成这里的女主人。可是你是不是这样想的呢？把钥匙给我，任我天马行空地想象我的梦。但是又不给我一个实现梦的机会。阿轩，有时候你残酷的可怕。”
　　突然，米筱晴又扭过头去凝视庄阳轩，倏地歪着头笑了，“阿轩，其实我完全可以仗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让你对我负责的，但是我突然又不想了。责任、感激，这种情愫在我们之间已经太久了。现在我给你选择，是我还是去追求墨妮。别再因为责任了，别再因为感动了好不好？”
　　她歪着头微笑着恳求的样子让庄阳轩的心猛地疼了一下。喜欢她，爱上她或许不会是那么难的事情吧？可是……他为什么还想着挣扎？
　　他还在挣扎。米筱晴的眸底慢慢溢满眼泪，有挣扎还是好事，至少说明他对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在乎不是么？渐渐低下头去，其实她在逼着他选择她不是么？
　　发生了关系，他成为她第一个男人。订婚，他是她的未婚夫。而墨妮与他，仅仅是在六年之后相遇的朋友，即使再爱也是一样么？庄阳轩迷茫了。朋友，对于他跟墨妮来说，他们真的是朋友么？上次霍家源跟他说完墨妮这几年的事情之后，他只有一种感觉，就是想守护墨妮一辈子。但是，现在呢？他又要怎么对待筱晴？
　　“我明白了，你去找她吧……”米筱晴把脸埋进自己的膝盖中，眼泪哗啦啦地落下，一滴一滴，无声无息地把她淹没。阿轩，我知道，你会选择我的。毕竟，你是这么善良的一个人。对不起，阿轩，请让我自私一点好不好？
　　忘掉墨妮吧。庄阳轩合了合眸，伸手揽住米筱晴，“筱晴，我们结婚吧。”

　　（2）
　　最炎热的七、八月都过了去，接下来是九月了呢。天气也凉快起来，是不是也很快能看到枫叶漫天地的场景了呢。她最近似乎爱上了这种漫步在大街上的乐趣，一个人走走停停，然后看到好看的东西稍稍停驻，再继续前进。不去想一些有的没的，不去伤心不去欢喜，平平淡淡的。用东北人的话就是说，日子过的挺滋润的。
　　“又在想什么呢？”霍家源敲敲墨妮的头。
　　“没什么。”她笑着说。是没什么，只是有点喜欢这种一个人的感觉，只是……有点感触而已。
　　是真的没什么么？日日复日日地走，她似乎在寻找什么一般，一直前进，然后走走停停。可是又像是没有目的般，只是闲逛。霍家源锁住前方又蹦又跳似个孩子的墨妮，眼神复杂。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们来上海都两个月了呢。”墨妮没头没脑提了一句。
　　“对。还有一个月，我们就要回去了。”
　　还有一个月呀。墨妮暗暗思量着，那么接下来去哪里玩呢？
　　“你在逃避什么？”要看颓废的人，他有的是地方看，需要这么跟着她这么走下去么？实在受不了她这副放纵自己的样子了，霍家源直接挑明了讲开。
　　她有逃避什么么？她连逃都没有必要不是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切都只是她在单相思而已。六年，这么长的时间，她居然还傻到期待他的心也跟她一样么？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吧。
　　跟他在一起工作都两个月了，这两个月内，他们说的话不下十句。他的眼神淡漠，语气平淡，似乎他跟她就只是普通朋友一样。不对，甚至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他把她当成陌生人一样。
　　沈霆对汐汐至少还有生气的表现，也是错过了六年的他们，现在也慢慢地走近了。按照原来的轨道走了下去。只是她跟蜂蜜先生呢？他们在六年前就错开了轨道，一个向南，一个向北，越走越远，直至两个极点。
　　再也不可能走到一起去的。再也不可能了……
　　墨妮拉了拉衣领，九月就开始微凉了呢。
　　“喜欢为什么不去争取。”等不到墨妮的回复，霍家源又问了一句。
　　怎么争取？那张鲜红色的卡片就放在她的梳镜台前。新郎是庄阳轩，新娘是米筱晴。婚期就在一周后的今天。她还需要挣扎什么？需要争取什么？他连努力的机会都不愿意给她，直接帮她判了死刑。
　　“他要结婚了。”原来说出这个消息，她也没有那么痛苦。只是心底有阵阵的疼痛，很轻微很轻微的那种。她想这种疼痛大概会蔓延很久很久吧，直到有一天早上她醒来突然发现自己没有那么爱他了为止。
　　“结婚？！”他上次说的话都是白说了么？庄阳轩居然跟别人结婚去了？
　　“有必要这么惊讶么？”墨妮白了霍家源一眼，又迈开步伐，“年纪到了就结婚嘛，这是多么正常的。”
　　霍家源一把拉住她的手，“给你跟他最后一次机会。”
　　“什么？”墨妮皱眉。
　　* * * * * *
　　霍元甲那家伙搞什么？居然把她一个人丢在咖啡厅里面？墨妮戳着果汁里面的冰块，暗暗咒骂霍家源。
　　“妮妮？”
　　墨妮的身体僵硬了几分，良久才机械般抬起头来，泪花盈眶，真的是他么？这么真实的站在她面前的是他么？会不会只是她思念过度而产生的幻觉呢。生怕这只是梦境的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阿阳？”
　　霍家源说约他有是商谈，为什么他看到的是墨妮呢？庄阳轩的脚步停顿在座位边上，不知道该坐下去还是直接离开。
　　很快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墨妮飞速收拾好自己的表情，装作不在意一般，“不坐一坐？”他是霍元甲约来的吧。既然来了，她想给他跟她最后一次机会。
　　犹豫了一下下，庄阳轩拉开椅子坐下。坐一坐总该没关系吧？苦涩的味道又溢满他的口腔，果然只要面对墨妮，他什么都没有办法淡定面对呢。
　　“恭喜你了。”墨妮低头搅拌着自己的果汁，淡淡地祝福，但是她似乎看到自己的心在泣血。
　　她收到了喜帖？他记得没有发给她的。难道是筱晴……庄阳轩怔了怔，他不该怀疑筱晴是故意的，肯定是想要更多人的祝福吧。“恩。”
　　他跟她都没有再开口，只是长长久久的沉默。
　　其实，如果可以这样跟他坐到地老天荒也好。墨妮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眼光移向窗外，“在美国，我很怀念你的饭盒呢。”她佯装俏皮地说，语气淘气，就像两个朋友正在叙旧一样。
　　“是么？”他也十分想念她吃他的饭盒那副满足的样子，似乎便当就是她的全世界一样，“你现在的胃还好么？”
　　“还是吃不惯外面的东西呢。”她吐吐舌头，“还全部依赖汐汐的厨艺呢。”
　　“你应该自己学着烧了。”自己要学会照顾自己才对，她很瘦，瘦得似乎风一吹就要倒下一样。
　　“怕炸了厨房呀。”墨妮笑了，“你呢？还有下厨么？”
　　没有了。自从她走后，他再也没有下厨了，他的便当只是为了她的青睐而做。她都走了，他还做什么便当呢？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摇摇头，“现在很忙，哪里有时间呢？”
　　“也是。”墨妮浅浅地挽唇，似乎在嘲笑自己一样。“还记得六年前我到你家去那一天么？我记得那时候我有话想对你说的，但是最后竟然没有说出口呢。”
　　他当然记得，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她了。“那时候，你想说什么？”这是萦绕了他六年的问题，他不知道她当时要说什么，但是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她当时若是说了，现在的他们就不一样了。
　　墨妮慢慢地把目光移到庄阳轩身上，深深地凝视他的眼睛，她多么想望进他的灵魂深处，看看她有没有存在那么一小块地方。可是，她始终还是看不透他。他到底是爱还是不爱她，到底是爱米筱晴还是爱她？这些似乎不重要了，她现在只想要告诉他这个答案，一句她想说了六年的话。
　　“那时候，我想说的是。”
　　他也紧紧盯着她的眸子，手心都冒出汗来。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