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逐月》偌非

69、 劝君不用分明语

　　逐月上了轿子回府，一路蹙眉思索，婉儿和飞花的样子交相在眼前闪过，想着后日的比武，心里也自忐忑。
　　进得府里换了家常衣服斜倚在一张湘妃竹榻上，珊瑚垂着头在一侧打扇，翡翠纤纤玉手适时送上剥好的一颗桂圆，他用口噙了并不咽，只是斜着眼睛瞟了一眼，点了点头。珊瑚翡翠俱垂了头，不敢说话。
　　逐月接过江中递过的书信，看了一遍，合上信件， “他来了？”自言自语了一句，微微笑了起来。
　　“江中，飞儿可曾回来？”
　　“还不曾！”
　　“哦？”
　　“已经回来了！”姣软的声音似乎自远处传来，帘拢一挑，飞花宴宴笑着走了进来。
　　逐月抬头观看，只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件羽白的长袍，一身环佩叮当作响，手里举着一架八哥，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好一副无所事事纨绔子弟的模样。逐月刚刚吐了一子儿在翡翠的手里，抬眸看见她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禁不住笑了起来。

　　“飞儿，这只畜生会说话么？”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黑毛八哥竟象是听懂了人语，人模人样地接连叫了起来。
　　翡翠正又将一颗桂圆放在主子的口里，逐月听见这八个字，只觉喉间一紧，连核儿囫囵吞了进去，看着飞花一时哭笑不得。

　　“这厮是雄的，鸟市老板说这畜生自幼好色，心心念念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八个字，唉……畜生不可教也——”飞花轻轻摇着头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模样。
　　逐月听得飞花话里有话，珊瑚翡翠和江中看见飞花进来早已经退了出去。
　　“飞儿要教它点什么呢？”
　　“看它的嘴脸，只怕难以调教。小的准备教它背诗经。正想着让它先学大雅，还是颂，师兄既问了，不如将这畜生送给师兄调教的好。”飞花眼眸一眨，俏皮地笑了起来。
　　“这一会功夫，夹枪带棒，连我也敲打编排起来。可见女子与小人一样难养。”

　　逐月一把拽过鸟笼，重重搁在桌上，吓得那黑毛八哥在笼子里扑棱棱乱跳。另一只手一把拉过飞花搂在了怀里，飞花看了咯咯地笑了起来。逐月看着她调皮的样子，可爱淘气至极，情不自已地将唇送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黑毛畜生不见机地又叫了起来。
　　两个少年男女扭头看着，不禁同时大笑起来。日间的嫌隙也由此消失到了九霄云外。
　　三日倏忽而过。
　　校军场里人头攒动，因是皇帝钦点的比武擂台赛，参赛的除了凌空和逐月，几大内卫统领外，其他参加的人皆是挑选了数个来回的。
　　场外想观者虽多，能进得教军场的人却是经过严加盘查的，许多人也只是听得见里面的金鼓声声，却是无缘观看。这个是几年不得一见的武学盛事，是以关注的人除了江湖各大门派，镖局的镖头外，好武者甚众。更多的观者也是想亲眼见陛下天颜，看看这个当年的马上皇帝。
　　麟德帝携了几个皇子并左右相，文武百官坐在观武台上亲自观看台上的武选。司马钺和千寻几个大统领高度紧张，内卫虽是盘查严格，规矩颇多，但是今日的民众实在是太多，只怕防不胜防。
　　逐月起个绝早，带了飞花一人侍候着坐在了一个偏远角落里，冷眼观看周遭。
　　麟德帝落座后，左看右看江王爷和凌空不在，特地着太监宣了逐月过去，将他和凌空一并安排坐在自己的身侧，逐月急忙谢恩恭谨坐下，心里却在打鼓。待私下里斜着眼睛观察麟德帝，心里的惊诧如暗潮涌动，表面虽是极力保持平静，心底却已经波澜迭起，汹涌而来，皇帝的眉间黑气已经很明显，居然真的没人发现。凌空仔细看了许久，蹙眉没有说话。不多的相处片断渐次涌上脑海，曾经懵懂时无法察觉的暗潮汹涌在此刻化为滚滚波涛，铺天盖地席卷他的身心，不住地猜疑。

　　唯有麟德帝泰然端坐在龙椅上，自是龙威天成，微笑观看比赛。

　　飞花一人被撇在了台下遥远的地方，独自观察几大高手过招。早已经发现了麟德帝的非只一般的异常，心里骇然不已。她虽是几探皇宫，却还没有见过皇帝的面。看着天生龙威，一脸霸气的天子，不由自主地有些惶恐，原来这才是天家威严，这才是真正的君主气概。
　　逐月冷眼看着台上，心里却暗自思量，他和凌空交过手，现在最关心的是探出司马钺和千寻的底，虽说已经知道司马钺单打独斗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在多少招内能拿下，他还不能确定。皇宫大内里，潜虎藏龙，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高手，他是猜不出的。自己的母亲这许多年一直不敢妄动，到底求助了师姑暗月教主才谨慎出手，却是步步危机，想来个中水深难料，一个不慎，棋错一招，就会满盘皆输。
　　许多选手陆续上台，比武陆陆续续进行着，场下观者不时爆出叫好声，逐月看着这些人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却还是微笑着观看。
　　看着比武进行到了一定阶段，太子躬身走到皇帝身边，垂头说了几句话。麟德帝听了点头微笑，回头看着凌空。凌空急忙站起，恭敬地听着吩咐。
　　“凌空，你既是无忧传人，五年来名号震响大江南北，想是有过人之处，你且去台上。太子，宣朕旨意，着刚才筛选出来的十大内卫陆续挑战无忧剑，看看无忧剑这名号是不是以讹传讹？”
　　凌空听见只得跪倒领旨谢恩，一提气飞身跃到台上站定。
　　台下有知道无忧剑名号的，顿时一片掌声雷动，如潮水般鸣响。尚未比赛，叫好声已经此起彼伏。
　　台下一名刚刚筛选出的内卫看着凌空，心里也是打鼓，却依然存了丝侥幸，自角落飞身上了演武台。
　　两人面对面不过抱拳示意，直接交起手来。逐月在下面看了，嘴角弯起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走了不过二十余个回合，内卫已经落败，沮丧地退了下去。接二连三陆续上了十个内卫，在凌空的手里都不过走了几十回合。台下诸多大内高手不禁对凌空侧目。
　　麟德帝拈须颔首微笑，对凌空的功夫似乎颇为赞赏。
　　“司马钺，你去和凌空过几招，朕看看。”
　　“遵旨！”司马钺领旨飞身上台。
　　飞花冷眼看着，脸上慢慢浮现一层暧昧的笑意，目不交睫地看着台上。
　　逐月在皇帝身边泰然坐着，异常的谦逊，眼睛却紧盯着台上，面皮渐渐僵硬起来，手心里渐渐滑腻腻冰凉凉起来。司马钺的功夫居然是如此深藏不露，实在不容小觑。
　　转眼台上的两人已经斗过百合，台下叫好声此起彼伏，连呼过瘾。不过还是凌空艺高一筹，使出一招烈焰飞天制住了司马钺。
　　司马钺含笑跳了下来，回到观武台交旨。
　　“司马统领，你的功夫居然不如无忧剑，看来我大内需要添加实力了。”说着转过头来看向逐月。
　　“江王爷，看台下已经无人能与无忧剑对抗。”
　　“陛下，臣素知无忧剑功夫卓绝，前日已经败了一次。然臣今日还是想向无忧剑讨教几招，请陛下恩准。”逐月知道今日是躲不过去，也想在天下人面前露下脸，于是急忙站起主动请缨。
　　麟德帝含笑点头。
　　逐月一合扇子，轻飘飘地飞到台上，一点声音皆无。
　　天下间的秘密是传得最快的，台下不乏江湖人，早有人认出他就是单挑十二大门派掌门的逐月公子，不禁一阵骚动。
　　“四弟，呵呵，大家对你可不陌生。”
　　“二哥，今日咱们兄弟过几招，还请哥哥手下留情。”
　　“四弟功夫了得，今日咱们全当切磋。”
　　“既是咱们已经走过拳脚，今日不如见识下哥哥的剑术。”说着逐月伸手掣出扇子。
　　“好！”凌空知道逐月早已经有了准备，于是冲台下一个手势，一个侍卫将他的碧玉剑递了过来。
　　凌空持剑在手，逐月摇开扇子，两个翩翩少年笑着亮开了门户，却是都未出手。
　　台下人看着也是屏声敛气，瞪大眼睛观看，生怕漏了一招半势的精彩。
　　正在这时，一声密音传进逐月的耳际。“师兄，外有高手，切忌不可使用阴阳煞。”

作者有话说

　　12月9日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