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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关河山尤有几分晕眩,愣愣地问:“糖糖……?”这个名字仿佛一枚钥匙,真正将所有的异常锁起,他连忙挣扎着走下床,还差点绊了一跤:“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吉棠抱着枕头,趁着一道雷鸣轰轰回响暂时勾走了关河山的注意力,一头撞进对方的怀里:“没有。”

      “!!!!”关河山僵硬地举着一双手,揽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整个人懵了。
      似乎是对于他的无动于衷感到疑惑,吉棠抬起头看他——两人很少站到这么近的距离,如今咫尺一对视,微妙的身高差距让吉棠不得不稍微扬起下巴。关河山顺着少年漂亮的颔线向下,看见纤细精致的骨痕隐没在厚重的睡衣与枕头遮掩里。
      他想起来了,吉棠似乎一直很怕冷。
      关河山只能拉着人掀开被窝:“进去,怎么还赤着脚,脸都冻白了。”
      “我的脸一直是白的。”吉棠认真地纠正他。
      “是是是,我用词不当。”关河山好声好气地哄,不忘给少年盖好厚被子,犹豫了一瞬自己也躺了进去,“你是脸都有点发青了。以后注意点,别光着脚瞎跑。”
      吉棠闻言只是侧着身静静地穿透黑暗看着他,伴随呼吸缓缓眨着双眼。他们倒在被窝的两端,各自侧身面面相对,唯有流淌在被窝里的温度将两人相连。窗外适时亮起一点光,而后是远远落地的雷鸣,光晕落在吉棠的眼底,镇静缓慢地流转着。

      “你压根不是怕雷吧。”
      吉棠微微一怔:?
      什么?
      先不说关河山竟然看透了,看透这种小把戏还直面拆穿的人是不是过于没有情趣了?驱魔枢这几日天天联络他觉得进展太慢了,问清攻略方向以后直接发来了一套撩人攻略。吉棠排除了一些激情刺激的选项,选择了一个足够温情又可以突破大距离的方式,没想到刚一照面就被对方给拆穿了。
      没想到关河山后一句话这样问道:“你明明是怕冷。”
      “……”吉棠眼神复杂地看着一脸自信满满的某人,语气微妙,“嗯,对。是啊。”
      “我就说嘛,咱们之间应该坦诚一点。来,伸手。”

      关河山仔细把少年的一双手掌包裹进掌心。
      之前几乎要进入噩梦的他虽然已察觉不到炽灼感,但体温却足够温暖了。被关河山握住的双手冰冷又细腻,手感润和得仿佛仔细打磨的玉石。他掰了掰少年的指节,似乎很好奇:“我听说那些书画厉害的大师都长了很多茧,你怎么一只也没有?”
      “因为我不是大师。”
      关河山忍不住笑了,“你别因为我不了解就骗人啊。”

      窗外雨声渐渐小了一些。
      “你以前和别人睡过一张床?”吉棠凑近问。副卧虽然是一张双人床,但因为关河山人高马大,新铺不久的被子又稍窄一些,少年这样看似无意识的动作几乎将两人贴在了一起。
      关河山能察觉到硌在身前的一双手臂,其余的便是紧紧贴过来的柔软枕头。来自另一个人的冰凉体温隔着中介传导而来,试图浇灭他神志与躯体内的火焰。然而这种奇妙的感受,反而让关河山感到了一丝慌乱。
      烦人的窃窃私语又闪烁了起来,那些低沉、辨认不出材质的声线用不同的方式、相同的疯狂语调怂恿着他放飞自己的所有贪念——
      关河山不知怎的喉咙异常干涩,压抑着各色的念头轻声说:“就军训的时候,那张床上铺不太结实……”
      “和现在一样吗?”
      “什么?”
      “我说你的心跳。”吉棠伸出手搭在他胸前,“和现在一样快吗?”

      关河山这才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极为亢奋的状态。
      那些低语声大了起来,他摇摇头,不知道是回应吉棠的问话,还是想摆脱那些言语的诱惑。他的眼睛逐渐转红,丝丝黑雾飘荡在房间里,像攒起了一朵柔软的乌云。那些原本因为惊吓而暂且褪去的热意又涌了上来。
      热令人烦躁,关河山伸手将阻隔在两人中间的枕头丢开,一点一点朝凉爽的根源靠近。
      吉棠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一动不动。
      魔气越来越盛,两人渐渐贴面。随着关河山的靠近,吉棠苍白的皮肤表面被腐蚀出一小块灰色的斑,那块斑越来越大,逐渐成为一片,也渐渐地变黑着。关河山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知为何却觉得这是一种诡谲的美丽,仿佛黑色的花朵在绽放……他无意识地凑近对方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

      吉棠微微眯起眼,他的脸侧与关河山接触的部分反馈回几分疼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伤了一样:“你想做什么?”
      关河山看着近在咫尺的新鲜血肉,双眼赤红。无数声音在他脑海中呐喊:撕碎!撕碎!撕碎!
      “不,这不是你想做的。”吉棠不顾不适感,张开双臂环住对方的脖颈,引导道:“那是他们的想法,可你的想法是什么?”
      关河山的动作停止了。
      那些环绕着他,像祷告一般低语的黑影翕动的嘴唇也停止了。

      ——我的想法是什么?
      那些阴暗的声音停止,原先被鼓动起来的肮脏念头失去了支撑,似乎在一瞬间消失了踪迹。关河山保持着下一秒就能咬穿对方脖颈血肉的姿势,努力思考着这个问题……他究竟想做什么?
      他和吉棠认识的时间并不久,但总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驱使他靠近示好……就像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无色的世界里跋涉了许久许久,终于在寻常无奇的山海的拐角处,嗅到一丝人烟。他狂奔着追踪而去,看见没有变化的世界里站着一个彩色的人影——
      其余的人,都是无趣的石或者不远靠近他的风,只有吉棠,与他一样是个在孤独里跋涉无法上岸的苦行者。
      他想要的……不是撕咬、侵犯或者占有。
      只是在孤独里,同行的陪伴者罢了。

      关河山眼底的血色散去,尽管嗓音依旧有些沙哑:“放手!这是什么……它们在腐蚀你……”
      吉棠用力环紧对方,轻声安抚:“别怕。你可以控制他们,你可以将他们,关回地狱里去。”

      关回去?
      关河山怔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少年渐渐发黑的皮肤,额间不仅渗出密密麻麻的汗。古老的记忆在意识的驱动下不断撞击着枷锁,伴随着窗外雨声落尽,滴水炸落在窗框的极轻的声响,他恍惚地想起了一些破碎的片段。
      吉棠耐着身上灼痛的感觉耐心等待着,只是偶尔忍不住皱起眉梢。那种抱着一块烧制过的玉石的感觉渐渐褪去了,屋内发疯般流窜的魔气似乎受到了什么的捕捉,尖啸着化作漩涡倒吸回少年的体内。只是已经沾染并开始腐蚀他身体表面的魔气早已扎稳根基,吉棠这才驱动背后的“崇”字符覆盖体表,开始泯灭恶火。
      ——他不能让关河山习惯于外力的帮助,而忘记了控制体内那些怪物的本能。所以这样的锻炼是必然需要的。

      第一次凭借自己力量从入魔过程之中醒过神来的关河山足足愣了了有半分钟,才恢复了思考能力。他来不及回想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便倒吸一口冷气地“嘣”地坐起了身子:“你烫伤了,有药箱吗?”
      吉棠伸手摸了摸似乎有些发肿的脖子:“没……”
      关河山仔细看了看,没有起泡,这才开了灯冲进洗浴室接了一盆冷水,浸透毛巾小心翼翼地清洁冷敷。等换了一次毛巾,他又跑下楼装了小半杯蜂蜜。每次伤一好就又要遭遇事件的吉棠已经习惯了,抱起刚刚被关河山无情丢到地下去的枕头看对方穿着一身被汗浸透的衣服为他跑来跑去的。
      眼见红肿的状态消退了一些,关河山才稍微松了口气,跪在床上仔仔细细用棉签沾着蜂蜜涂起了伤口。
      吉棠看着他被汗水打湿的乱发,忽然道:“你就不想问些什么?”
      关河山迟疑了一下:“……我刚刚这是怎么回事?我难道也是那种恶心的——”
      “你不是。”
      这次的回应快且坚定,比起少年往日略显柔和的语调,显出几分锋锐来。
      关河山原本有些紧绷的姿势似乎松了一些,笑了一下似乎并不想问下去:“那我就放心了。”

      “你来之前说你只住半个月。”吉棠知道对方大概已经回想起了一小部分的事情,便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关河山这才发现时间过得似乎有点快。
      “师父也出国了,他在欧洲,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河山,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吉棠仰着他望他。
      少年的面颊和颈侧还留着一片烫伤的红痕,与苍白的面色一对比显得略有些骇人。关河山捏着棉签的手忍不住颤了一下,这次他没用往常嬉笑的语态,郑重地嗯了一声。

      ……
      …………

      也许是因为晚上因为这个意外折腾得略迟,第二日待日头已经渐渐热了起来,关河山才从睡梦中苏醒。他看了看被他双臂虚虚捞在怀里,却仍迟疑着保持着一点距离的少年,偷偷抽回了双手,恍惚地拿着洗漱工具悄悄下了楼,避免吵到仍然闭着双眼的少年。
      实际上因为身体原因向来有些失眠、睡眠又潜的吉棠,在他掩上房门后便睁开了眼。

      吉棠从被窝里探出手,注意地避开了脸上尚且有些粘腻的伤口处,摸索到了手机。
      他拨了一个视频申请出去,被接起时却仅剩下一个可怜巴巴的语音窗口。吉棠懒懒地喂了一声:“师父……”
      “凌晨打电话,你个兔崽子没有良心。”
      吉棠这才反应过来时差问题,本想解释一声挂了,对面的杨知难已经提前一步问:“出什么事了?”
      “我想知道,训练他如何保持清醒,可以做到避免入魔吗?”
      杨知难的声音一顿:“关河山?不可能的,他本身作为已经衰败的神器,被侵蚀只是时间问题。你若想彻底治好他……呵,除非把你背后的那个字剜下来送给他,但你应该心里也有数,这个字除非被另一个‘崇’字符镇压,否则离体时必然会吸干你的所有生命力。”
      况且,如今世上压根没有能写出崇字的人。即便是天生背负这个字的吉棠也未曾悟到。
      “……没有其他的办法?”
      “以为师如今的经验来看,这是唯一有效的法子。被这件法器收服的魔头太多,力量太大,不是人间可以镇压的东西。所以被人间制造出来的神器,理所当然也会有被这股力量冲毁的那一天。”
      “……”吉棠看着屋内隐约的光影,沉默了半晌,“我明白了,谢谢师父。”

      他在被窝里又发了一会儿呆,等试着爬起来时,才发现关河山不知何时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说先出门买菜备上几天的口粮,让他醒来报个消息,洗漱等他回来。
      吉棠垂下目光看着屏幕上的字体,背过手摸向了身后。
      剜下来么……费命的事,他可不愿意干的。
      他轻轻笑了一声,把这件事抛向脑后。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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