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真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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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阳翁主手里头拿着一个竹签子，那签子上粘着一个用糖稀做出来的小糖人，这原本是街头常见的吃食，卫询从前在民间不知见过多少次，可是他却像是第一次见到似的，不但不错眼地盯着瞧，甚至眼中还有一丝惊诧。
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糖人，乐阳有些得意，故意把手里的糖人高高举起，在他眼前晃悠了一圈。
“怎么样，就算陛下在民间待过，也肯定没见过专门请人做成狸奴图案的糖人吧？”
卫询闭了闭眼睛，不错，民间那些糖人，不是做成什么十二生肖，便是些花鸟鱼虫，特意做成这狸奴模样的还真是不多见，可他在民间时，见的最多，买的最多的偏就是这种狸奴模样的小糖人，因为乐央喜欢。
而他这辈子吃到嘴里的第一个糖人，也是狸奴模样的，被小小的乐央亲手喂到他嘴边……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乐央。
他从牢里被放出来后，先是回外祖母史家住了半年，到了五岁时，被曾祖父武帝临终的一纸诏令，又被接回宫中，由掖庭抚养。
当时的掖庭令张贺特意找了相熟的许广汉一家来好生照料于他。许是因为从小是在牢里长大，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幼时的他完全不像个五岁大的孩子，身上没有半分这个年纪的孩童该有的活泼好动，反而沉默寡言的像个小老头。
当他被张贺带到许家时，面对许氏夫妇热情关切的眼神，他虽然心中有些被触动，却仍是如往常那般不言不语，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如一尊石像一般立在那里。
张贺见他仍是如此，叹了一口气，许夫人便让女儿乐央带小哥哥去后院玩耍。
那时的乐央才三岁，小小的一只，听了娘亲的吩咐，便伸出小手，拉着他的手便往外走。
他原本是想拒绝的，可是那只伸过来的小胖手热乎乎的，那温暖的触感似乎一下子就窜到了他的心里，他略一犹豫，就已经迈开步子，不由自主地跟着那小女童往外走了。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有些好奇地轻轻回握了一下拉着他的那只小胖手，唔……软软的、肉肉的，手感不错！
他偏过头去打量勾着他手的小女娃儿，那时的乐央还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圆嘟嘟的小脸儿，头上梳着两个小鬏鬏，穿着件大红色的夹袄，另一只手里攥着根竹签子，只是那上面的糖人跟他见过的不一样，蹲坐着的一只小兽，两只尖尖的小耳朵，身后的长尾巴卷到身前来，竟是一只狸奴形状的糖人。
小女娃儿不时将那糖人送到嘴边，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轻轻舔上一口，然后便会微闭起眼睛，唇角翘起，一脸满足的笑意，像是吃到了天下最好吃的东西。
他看着看着，喉头微动，不自觉的也咽了一口口水。
许是发现他在看她，白白嫩嫩的小女娃娃转过头来，一脸天真，奶声奶气的问他：“小哥哥，你看我做什么？可是妞妞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那时的乐央，还不叫乐央。因她上头还有一个夭折了的姐姐，许氏夫妇许是为了取个贱名好养活，便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做许二妞，小名妞妞。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摇头或是点头，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妞妞小丫头眼中原本的呆萌神色渐渐被一丝窘迫所取代，她看了看手中的糖人，又看了看他，嗫嚅着道：“小……小哥哥，你是……是想吃我的糖人吗？”
听到小女孩可怜巴巴的问出这一句，那一瞬，卫询的心里是有点想笑的，这糖人他又不是没见过，因为在宫中廷狱时，邴吉想方设法供养他，送给他吃的糖果之类虽不是御用之物，可也远不是那街头小贩手中制出的劣质普通饴糖可比的。
故而，他在外祖母家住着时，外祖母虽想买给他吃，可他一闻那个味道便摇了摇头，觉得闻着都不香，吃到嘴里定然不怎么好吃。
可是，当这个如小兔子一般的小小女童问起他时，他却没有摇头拒绝，反而故意盯着她手里的糖人瞧。
那小丫头都快被他瞧得哭出来了，她恋恋不舍地看着手中的糖人，简直就跟心爱的宝贝要被人给抢走了似的，就在卫询以为她下一秒就会把手背到身后，将那糖人藏起来，就是不给他吃时，那小女娃娃竟然将手中的宝贝糖人递了过来。
“娘亲说，哥哥以后要和我们一起过活，就是一家人了，那……那妞妞的糖人也就是哥哥的糖人，哥哥你吃！”
他有些讶然地看着她，这小女娃儿分明极为宝贝她的糖人，竟会舍得分给他吃。
那小女娃儿也正仰脸看着他，眼中虽有些不舍，可更多的是请他吃糖的真心实意。
他这才发现，这个叫妞妞的小胖丫头，生的最好看的就是那一双眼睛，跟从西域传来的紫葡萄似的，乌溜溜水汪汪的，又大又圆，让人看得心头发痒，恨不能咬上一口。
许是那双眼睛太好看了，他不由自主地便低下头，正想从她手中接过那个糖人，哪知那小丫头突然又把手缩回去，伸出小舌头，飞快地又舔了一口。
“妞妞再吃最后一口，剩下的全是哥哥的。”
看着她又递过来的糖人，他却不肯再伸手去拿。方才他想接过来，也不过是见这小丫头好玩，想逗逗她罢了，哪里真会抢她一个三岁小娃娃的吃食，何况那糖人都被她舔过了，他可是从来都不吃别人吃过的东西的。
见他不接糖人，那小女娃儿又不安起来，眼巴巴地看着他，“小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妞妞是真心给你吃糖糖的，你别气，妞妞喂你吃，好不好？”
她说着，凑到他身前，将手中的糖人举高高，又垫起脚尖，将那糖人费劲地送到他嘴边。
那是粘过她口水的糖人，他应该躲开才对的，可看着那紫葡萄般的眸子，湿漉漉地望着自己，他鬼使神差的没有推开那送到嘴边的糖人，而是也学着她的吃法，伸出舌尖，在她舔过的地方轻轻舔了一下。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饴糖，可他却觉得——真甜！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真香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