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四十一只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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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空旷而森冷，立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地府冰冷的空气一寸一寸侵蚀着自己的体脉。
沉吟良久，在孟婆的虎视眈眈下，他慢慢弯下膝盖，跪在了地上。
他脸上的神情太过决绝，如同赴刑一般，不光是孟婆和阎司，蔺声也察觉到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凝神。
“要告状了吗？”蔺声不紧不慢地开口。
立昂凛着脸没有理他，向阎司行了一礼之后，双手奉上了一张纸。
阎司瞟了一眼，没有接，“这是何意？”
立昂没有抬头，“下奴行为不当，有悖我主的期望，现恳请我主撤去下奴轮回司之职。”
他的话掷地有声，表意清晰明确，可阎司看的分明，那双捏住纸张边缘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不由看向孟婆。
“看我干什么？”孟婆把剑一收，抱着膀子立在一旁，对着立昂就是一声冷笑，“现在出息了啊，你以为轮回区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几百年都过去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天真。”
他想要捞起立昂手中的调动函，手都抓住一半的纸了，却发现对方捏得很紧很紧。
“话说的那么好听，临了了不还是舍不得？”孟婆扯了扯，不满道：“松开。”
嘲笑声就在耳边，纸张之下的脸色变了几变，立昂终是抬起头，红着眼松开了手。
“这不就对了。”
孟婆嫌弃的弹了弹纸面，扔给阎司，“不用看我，这事你自己做主。既然他觉得自己行为不当，那就撤掉好了，不过你得让他知道，轮回司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的。”
离开阎殿之前，孟婆蹲在立昂身侧，说：“既然有勇气说出撤下的话，那么后果，一定要好好承担啊。”
“不想把原因告诉我，可以。”他盯着少年神色不定的脸，“但愿槐槐想起来的时候，你也可以这么坦然自若。”
轻飘飘抛出这句话，不再看立昂瞬变的脸，他就起身离开了。
满腔郁气无处发泄，回到桥畔更是见什么都心烦，寻思片刻，孟婆宽袖一甩，转身去了十八层。
这里是戚存的管辖之地，也是一众鬼魂最为恐惧的地方。
地狱十八层，翻手掌刑，覆手炼狱。
孟婆穿行在阴冷黑暗的石壁和互相碰撞的鬼火中，来到了阴司守卫处。
“见过渡使大人！”两排守卫纷纷弯腰行礼。
孟婆颔首，“你们大人走了多久了？”
领头的两个守卫互相看了两眼，收起尖茅，抱拳回道：“大人一向行踪不定，我等并不知晓。”
孟婆沉吟半晌，“我进去看看，你们继续守在这里。”
路过炼魂池，孟婆的脚步顿了一下。
池水呈银，水面无波，单单看着，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同来，可孟婆知道，魂魄入池的刹那间，无尽的折磨痛苦就会随之而来。
看着看着，孟婆的目光不由拉远。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红裙破碎满身伤痕的少女破池而出，手里握着一条碧青长鞭朝他挥来。
少女魂体半透，精神萎靡，唯有那双仿佛能灼烧一切的凤眼，在幽幽鬼火中最为明亮。
“炼我魂？销我魄？”纵使狼狈不堪，可少女姿态仍旧高傲，“纵使再来十个百个四十九日，你也奈何我不得。”
她凌空而立，对他璨然一笑，嘴角却满是不屑，而后转身，重新投入了炼魂池里。
“噗通”一声，有什么入水的声音唤醒了孟婆。
回忆远去，他怔怔的盯着在炼魂池里凄厉嘶吼满目狰狞的魂魄，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
“她也是这里的一部分，你就这么相信她？”
夜幕降临，天色半暗之时，桑槐出发去找魔窟了。
听见瓶儿余怒未消的问话，桑槐面色不变，寻找的速度加快了一些。
这个村镇里的人似乎睡觉都很早，一路找来，几乎没有看到开灯的人家，只能看到在月色下伫立着的幢幢黑影。
桑槐心里的恶感早就溢满，然后，在找到女人所说的魔窟时，彻底攀上了顶峰。
所谓魔窟，其实是一个又大又深的土坑。
土坑位于两户人家的院子中间，左右都有人看管，里面的人即便是爬出来了，也会因为体力不支被人发现，再度扔回去。
桑槐悬于土坑之上，没有理会扑面而来的冲天恶臭，先是迷晕了两旁的人家，才动手掀开订满钉子的木篱笆。
此时，瓶儿从包里钻出一个脑袋，看了一眼就立马缩了回去。
桑槐震碎木篱笆，漫天月华顿时照进了魔窟。
没有预想中的痛苦哀嚎，也没有高声求救，层层叠叠的腐尸之上，几乎无一活物。
只除了——
桑槐猛地把目光定在一个黑梭梭的角落里，听着传来的缓慢而机械的咀嚼声，朝那里弹出了一缕鬼火。
鬼火一直围绕着那个身影转，在桑槐澄澈的棕眸下，幽蓝的色泽逐渐将那处映照得清清楚楚。
桑槐时常在想，世人皆道鬼最可怕，她作为其中一员，却并没有这种刻板印象。
现在她知道了，比鬼更可怕的，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四十一只鬼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