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觊觎你很久了》沉闇

34、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裴景梵不防她居然是问这个，正在接水的手一顿，饮水机里的开水就这样落到了他手上，顿时烫得裴景梵手一缩，杯子没有拿稳，就这样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康一帆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已经“粉身碎骨”的杯子，好了，现在裴景梵不跟她说也没关系了，她知道答案了。

　　“不是，”裴景梵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落在地上已经粉碎的杯子，虽然知道事实已经很明显了，然而他还想再挣扎一下，“你听我跟你解释。”

　　嗯？康一凡抬头看着她，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在她的灼灼目光之下，裴景梵只能硬着头皮开始跟她胡扯，“那个......我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要看你那些什么什么少女心事的秘密，无意，无意的你知道吧。我那天帮你收包裹，本来是想给你拿进去的，但是你那个笔记本刚好就掉在我面前。就那么巧，真的就是刚好掉在我面前。我本来是拿起来随手一翻，结果……”结果就发现了她要杀人的事情。

　　后面的话，不管裴景梵是不是胡扯，都无论如何说不下去了。

　　“嗯。”康一帆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问他，“所以东西还是在你手上吧？”

　　那个笔记本记载了她不堪回顾的往事，别说是裴景梵了，就连康一帆自己在记完之后也不想再回顾第二次，如果不是那个笔记本于她而言意义特殊，她还真的不想把这样一个定时炸弹放在自己身边。没想到的是，说是炸弹，还真的成了炸弹，被裴景梵给捡去了。

　　她上前一步，明明比裴景梵矮了大半个头，却还是给了他一种逼视的感觉，“里面的东西你都看了吧。”语气虽然轻柔，但却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

　　裴景梵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他想要插科打诨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的想法成不了了，但让他承认自己知道了康一帆最不为人知的隐痛，他也不愿意。那些事情不仅是康一帆觉得难以启齿，裴景梵自己也觉得不堪回首，他不想再这样尖锐地强迫康一帆回顾以前那段往事。

　　康一帆没有给他太多犹豫的时间，她笑了一声，像是谈论天气一样，用一种十分平淡，但却让裴景梵觉得毛骨悚然的语气说道，“你都知道了吧，要不然昨天晚上你也不会突然对我提起李诗薇的事情。”

　　裴景梵怔然无语，他现在有点儿痛恨自己昨天晚上为什么那么沉不住气，要跟康一帆说这些。明明连他都还没有做好要应对康一帆质问的准备啊，他自以为说得很隐蔽，但是却忘记了康一帆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那么敏感那么聪慧，自己的心机她怎么又察觉不到呢？

　　事已至此，再遮掩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他微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将愁成一百结的肠子略略地捋顺了一些，走到康一帆面前，长睫低垂，问道，“那，是真的吗？”明知道已经八九不离十，但他却还是忍不住问一句，仿佛不得到这一个确切的答案，他就死不瞑目一样。

　　相较于他的犹豫和纠结，康一帆则要直白多了。她仿佛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声音平淡得简直让人心惊，“你说xing侵吗？没有，最多只能算是猥亵吧。”

　　裴景梵刚刚砸下去的那颗心又被她后面的那句话给提了上来，他看向康一帆，神色之间颇有些一言难尽。他真的很想抓住康一帆的肩膀，猛地摇晃，跟演电视剧一样，问一问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她怎么能一方面将这件事情深以为恨，另一方面对着他的时候又能如此平淡的对待呢？

　　这个妹妹，他真的是有些看不懂了。

　　裴景梵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康一帆刚才那句话抽走了，xing侵和猥亵，在他眼中很难说哪个更让他易于接受。之前他一直以为的是前一种，突然变成了后面这一种，听上去还要稍微好点儿，但其实本质又有什么不同？

　　裴景梵心里先前涌上来的那一股庆幸瞬间在被康一帆确认之后变成了滔天怒火，如果康一帆那个人渣爸爸还活着，他现在一定忍不住冲上去把他人道毁灭。刨去这个人是他一手带大的妹妹不说，任何有血性的人看到亲生父亲如此禽兽不如，也会忍不住出手吧？即使是他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裴景梵还想把人挖出来鞭尸。

　　康一帆静静打量着裴景梵的脸色，见他如此在意，她心里有点儿暖，伸出手来轻轻揽住他的肩膀，语气轻快地跟他说道，“没事了，都过去。”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裴景梵就觉得心里更难过了。他低下头，心中被后悔、伤心、痛恨、自责种种情绪充满，一时之间竟有些万念俱灰的感觉。

　　更别说，现在康一帆说起这件事情，语气还相当轻松。

　　裴景梵将头靠在她肩膀上，过了片刻，康一帆感到肩膀上传来一阵濡湿。她愣了愣，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裴景梵这是......哭了？

　　她那个一向铁石心肠的大哥，哭了？

　　康一帆天生缺少共情能力，虽然她把自己伪装成为一个正常人，但是内心却荒凉如同一片大漠。没有人比她更知道她的内心究竟是怎么样了，哪怕今天为她掉泪的人是裴景梵，她的第一个反应也是，他有这么难过吗？

　　诚然，被猥亵称不上什么良好记忆，康一帆就是再冷漠，碰上这种事情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好受，要不然这么多年她也不至于讳莫如深。但是，她有些不明白，受猥亵的人是她，就算要同情她，也应该是女孩子更深有同感吧？

　　她大哥，这是在哭什么？

　　他那么难过吗？

　　可他在难过什么呢？

　　裴景梵在难过什么......这个问题不仅是康一帆不知道，裴景梵自己也难以说清楚。此刻心情太复杂了，他心中既有对康一帆的同情，也有对她的怜惜，有对她那个“父亲”的痛恨，也有对自己这些年来对康一帆疏忽的后悔自责。偏偏这个曾经的经历者一脸平静，弄得他连抬起手，跟她说一句“没事了，都过去了”都做不到。种种情感交织到一起，裴景梵这个一向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情的人，竟然......非常没出息地哭了。

　　他当家长当惯了，非常不习惯自己这样软弱，只是在康一帆的肩膀上面软弱了片刻，他就重新抬起头来，不是很自然地转过头，跟她没话找话，“你今天打算去做什么？”要是没事的话，他又打算让康一帆跟着他去公司了。不过转念一想，他现在这种心情，还是不要面对康一帆了，于是说完之后，又盼望着康一帆能够有事情，那他今天就能名正言顺地康一帆分开了。

　　康一帆打量了一下裴景梵的神色，虽然他侧着脸自己不太能看到，但是她想，裴景梵现在一定不希望见到自己，于是十分体贴地说道，“今天我朋友在我母校有个心理方面的讲座，我要去给他捧场的。”

　　“嗯。”裴景梵心里松了口气，心想真好，今天不用跟她相对了，一时也忘了问她那个朋友是谁，点了点头，嘱咐道，“行吧，早点儿回来。”

　　“好。”康一帆点了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进去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当初出来问裴景梵笔记本的事情时，心中的恐惧好像......到现在完全消失不见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就用他的包容，将康一帆心里的那些叫做“恐惧”、“惊惶”的毛刺渐渐抚平了。

　　康一帆母校的讲堂中，陈澈的讲座几乎是座无虚席。她过来之前给陈澈带了束花，一下台，陈澈就被一大群学生围了上来，其中不少是女孩子。等到他好不容易挣脱热情的学生，跑到康一帆面前来的时候，脑门儿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汗了。

　　“唉，学生们真是太热情了。没想到他们这么好学，我本来还以为这个讲座涉及的领域太偏，没有多少人来呢，谁知道他们这么有钻研精神。”康一帆听他这样说，看了一眼绝大部分都是女生的讲座现场，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单纯的陈教授，学生们都是被他的美色吸引过来的，将手中的花束往他面前一递，“恭喜你啊，开门红。第一场就座无虚席，还有好多学生站着来听的。”

　　虽然这里面有不少是冲着陈教授的美色来的，但是没关系嘛，殊途同归。

　　陈澈听她夸自己，瞬间有些不好意思，接过花说道，“还好还好啦。”

　　康一帆见他兀自高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正要打趣，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犹疑的声音，“康......一帆？”

　　她和陈澈齐齐回头看过去，一个身材高大的陌生男人走到她面前。那人伸出手，跟康一帆握了一下，“我是市刑侦大队队长，方陵。真巧，在这里见到你。”

　　虽然这人已经自我介绍过了，但是康一帆还是一脸茫然。她在脑中翻来覆去想了几次，终于确定不认识这个人，正想说“抱歉”，方陵就已经先一步说道，“别想了，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他看了一眼陈澈，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关注你六年了，本来以为你走了之后就不会再回来，没想到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