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蓝，红》不知不觉

5、殿下？还是淳？

　　茯苓已经睡了五天了。他虽然嗜睡，以前却从没有过这种情形。杞桑同时也把自己关进了药阁，埋头研究可以唤醒茯苓的药物。所有的人都指盼着他了。大家读知道茯苓这样子是一种怪病，生来即如此，试过无数的药物，也请过许多名医，毫无见效，因此也只好由他每天这么睡着。但杞桑知道他这次要是还这么睡下去，恐怕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宫里的气氛有些沉重起来了。过了三天，杞桑终于从药阁出来，说是极玄山上的一种草药或许可以试试，但这种草药拔下来很快就要枯萎，并且失去效用，也就是说，必须带着茯苓去极玄山。隐是极玄山的人，必定要去，国王又指派了淳护送他们，就这样，他们带着一小队人马火速赶往极玄山。
　　一路上，隐却显得颇有些顾虑。淳策马靠近他，问道：“那个药草，很麻烦吗？”“嗯，是生长在极玄山顶的，那里是历代师祖德墓地，只有掌门人允许偶尔去参拜。”“即使有你说情也不行吗？”“正是我在才更加糟糕。”淳有些不解。“等到了，你就明白了。”
　　到了极玄山，请人通报后，还来不及坐下，立刻就通传说掌门下了逐客令。淳这才略略领会了隐的话，隐是师父最宠爱的弟子，对于同门师兄弟来说恐怕又是另一回事了。礼不行就来兵，淳望了隐一眼，隐摇摇头，轻声说：“还是我来吧。”他从脖子上解下一根线，上面挂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玉戒，隐将它套在右手中指上，高高地把手举起来。在场的极玄门弟子一应跪倒，高声齐呼：“参见掌门。”中堂一个伟岸的男子怒气冲冲地走出来，见了隐，忍住气，单膝跪地，高喊：“参加掌门。”“大师兄起来吧，我只做这一次掌门，只要采到药草就立刻走，玉戒就作为交换，可以吗？”那男子狠狠瞪着他，却依旧只是俯首说：“悉听掌门尊便。”
　　三个人，隐，淳，和那位大师兄便一起前往山顶。爬过了一条长长的台阶，总算顺利到达山顶，也顺利采到了药草。大师兄却递过两杯酒给隐，说：“既然来了，就去拜祭一下师父吧。”隐接过酒杯跪在极玄老人墓前，将一杯酒倒在坟前，另一杯却仰头喝了下去。“隐！”淳叫了一声，却来不及制止他了。隐站起身，将玉戒摘下递给他的师兄，接着示意淳一起下去。没走出几步，却听到后面的人大声叫喊：“你总是这个样子，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梦寐以求的掌门玉戒你可以随意给我，我给你的毒酒你也可以毫不犹豫喝下去，我在你眼里就真的连做个对手都没有资格吗？”隐没有回头，只说了句：“大师兄保重。”
　　走了几步，隐踉跄了一下，淳及时拉住他，隐略略站稳，轻声说：“扶我一下吧。”淳搀着他走了一会儿，见他嘴唇泛白，脸色有些难看，脚步也越来越不稳，干脆把他背了起来，一路飞跑着向山下冲去。山风呼啸着擦身而过，淳不由加快了脚步，他感到隐的手臂绕在了他的脖子上，耳边听到轻柔的一声“淳，谢谢你”。
　　到达下榻的地方，一面叫人感觉煎了草药给茯苓服下，一面帮着隐把毒逼出来，忙乎了一阵，总算见了些黑血出来，但余毒还未消清，一定要尽快赶回去叫杞桑解毒。淳于是叫手下人留下照看茯苓，等他醒来再一路护送他回去，他自己则挑了几匹骠壮的马带着隐先火速赶了回去。隐只能昏昏沉沉地伏在他背上，好像失去了知觉，淳感到腰间的双手渐渐松开了，立即停住，把他放到自己的前面，两手一边拉紧缰绳，一边拢住他歪斜的身躯。一匹马很快累垮了，又迅速跳上另一匹。他感到自己的心平稳而有节奏地跳动着，虽然想到万一迟了隐也许就不行了，但和他在一起，无论什么时候都慌乱不起来，更何况他相信他是不会就这样死去的。“我不会允许的。”淳这样对自己说。
　　在他们到达后的第三天，茯苓也安然地回来了，也偶尔去探望了一下隐。隐体内的余毒总算清理得差不多了，剩下来的就是慢慢调养了。
　　一天，淳想起自己也有好几天没去探望隐了，踌躇了一下，还是跑去了左大臣府。隐正在打坐，见他进来，冲他笑了一下，起身叫他来下棋。连下三局，淳都输了。“三殿下，似乎手下留情了。”“是吗？我自己都没觉得。”淳也笑了一下，“不过输给你，我无所谓。”隐的眼睛闪动了一下，走到他旁边，淳也站了起来，凝视着他。隐低声说：“淳，可以让我抱一下吗？”淳心头猛一震动，不言语，双手却伸出去将他拖过来紧紧地搂在怀中。隐温顺地把头搁在他的肩上，闭上眼睛，似乎安稳地睡着了一样。
　　“噼哩啪啦”一片，两人抬头看到一个侍女惊慌失措地朝楼梯跑去。隐冲过去拦住她，将她打昏了，随后一只手按住她的脑袋，默念了几句。松开手时对着淳舒了一口气，说：“好险。我把她刚才的记忆抹去了，即使醒来也没有关系。”“还有这种法术？”“嗯，师父自创的，我也学了一些，只要不是非常强烈的感情或者内心抗拒遗忘的人，一般都可以抹去。”隐走到他身边，充满歉意地笑了一下：“刚才我太任性了，几乎给殿下惹了麻烦。”淳伸手去碰触他，他却闪开了，叫了声：“殿下。”淳不管他，走上前，重又抱住了他，“隐，我是喜欢你的。”隐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我也很喜欢殿下，可是——”“不准叫我殿下。”“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份感情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麻烦。虽然你是上天指定了要成为王的，但也不是没有剥夺王权的先例。淳，我想让你成为王。”淳沉默了，从懂事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将来，也从未设想过别的可能。“我成不成为王对你而言很重要吗？”“嗯，从看到你第一眼起我就认定你是至高无上的君主，你的王者之气是任何东西都掩盖不了的。你是至尊，你怎么可以不成为王呢？因为我的缘故而对你有丝毫影响，我是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的。”淳松开了他，隐微笑着说：“殿下，我送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