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重逢之梦 2010年，英国伦敦 A sid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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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挂断电话，反正左右无人，干脆往电话亭里缩了缩。
伦敦的春天虽然气候宜人，但下雨的夜晚却还是带着似乎尚未褪去的冬季余韵。
这个时间和天气，游行的人群早已散去，在他从地上捡到不知道是谁丢失的硬币之前徘徊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向路人求助的时候，街道上的人流就已经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稀薄，现在夜色渐浓，周围越来越冷清，让他有点不太愿意离开四处散发着令人安心的霓虹灯光的商店街。
而且很显然，就算不考虑雨具，问路也会成为一个大工程。跟这些除了年代隔阂甚至连口头语都不太能互相理解的人搭话，上帝……
他讨厌警局，所以，最最最最重要的是，怎么不被当成诈骗犯抓起来。
直觉告诉他解铃还须系铃人，穿越时空的谜团或许还需从曾经一起经历过超自然事件的伙伴身上揭开。他想回去，非常迫切地想要回去，所以他总得试试。
说到这个……刚才那个地址是什么来着？
艾伦以手作帘没什么意义地试图遮挡雨水，从公用电话亭下迈出了脚步。
他有点怀念自己的眼镜，不过幸好他并不近视。不远处有一个标着邻近道路名的路牌。那条街应该就是……应该是叫……
他放下手，仰头望着路牌，焦虑地用手指互相掐来掐去。雨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该死。跟着感觉走算了。
他选了一条灯光最明亮的道路。被雨水弄湿的衣服贴在皮肤上的感觉很不舒服，鞋子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水，或许应该速度快一点，可是既然已经找到了人，他现在懒得跑动。
这条路真的对吗？走到一半时，他又这么怀疑起来。
路旁高楼的名字好像有些熟悉又好像只是错觉，他经过一间又一间或在营业或暂时关门的店铺，突然闻到一缕熟悉的甜香。
街角有一家手工巧克力店。暖黄色的灯光透过挂着五颜六色兔子装饰的玻璃橱窗点亮了前行的道路，巧克力那充满幸福感的独有味道从推拉门的缝隙中飘出。
艾伦不由得停了下来。
他看着店里拿着画笔嘻嘻哈哈的小孩子，脸上露出了微笑。
然后他紧了紧那件其实并不挡风还频频引来周围人视线的白大褂，抿了抿唇，加快了脚步。
——尽管他现在其实并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这条路。
半小时后，他终于得以站在看起来似乎正确的房子门口——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且亲切非常，好像他真的曾经来过一样。
来开门的人同样很熟悉了，艾伦礼貌地打招呼：“日安，劳伦斯先生。”
红发的青年是这一家的长兄，费尔加劳伦斯。他的红色头发更多地继承了来自父亲的爱尔兰血统，而他本人也是将来继承并打理家业让全家都引以为傲的可靠大哥，他非常优秀，艾伦一直很佩服他的能力和通常不太出现在这年纪的年轻人身上的渊博知识面。
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继续进修并已经开始协助老劳伦斯先生的商业运作了吧？
费尔加的神色看起来很平淡：“请进，坐下来喝杯热茶吧。”
艾伦站在门口，手足无措，动作幅度很小地绞了绞衣角，雨水滴落下来。
费尔加看出他的窘迫：“没事，进来吧。”
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艾伦低着头又说了一声抱歉，小心地试图不让水滴到地毯上。
“你不介意的话，家里正好有点姜茶。”费尔加把瓷质茶杯递给他，见对方道了谢便捧起来喝，还好心叮嘱了一句小心烫。
他有意等了一会儿才发问：“冒昧一问，你的生日是……？”
艾伦花了一点时间思考这个问题的用意：“我记得是夏天……八月份，好像是公假之后很多天。”
这个时间乍一听不太对劲，因为英国这个时候的公假日一般是在八月底，可是在70年代以前，晚夏假其实是在月初。
刚好政府最近在进行历史档案电子化的工程，刚才拜托母亲查了一下，半个多世纪前的伦敦确实曾有一位名叫艾伦李的卷发华裔，出生日期是1902年8月29日。比较令人在意的是档案上标注的是因失踪多年判定死亡。
所以这个回答还算是可以接受的……本应如此。
“好像”是什么意思？
这事实在是不追究不行，他尽量礼貌地问了出来。
“我的记忆力越来越糟了……”艾伦低下头反复打量杯子里平静的水面。
“那么我想你总该记得自己来自哪一年……？”费尔加这会儿也开始跟弟弟一样觉得头疼了。
艾伦把头垂得更低了。
“我知道我有点像骗子，”他嗫嚅着说，“你们愿意的话可以联系警察，就是…能不能借我一点找住处的钱……我可以立字据、请警方来公证，之类的……”
费尔加给他把喝了小半杯的姜茶续满：“我很抱歉，但我很高兴你自己能想清楚，无论如何我必须要为弟弟的安全和利益考虑。”
“我明白，”艾伦用双手交握着茶杯，因为手指过于用力，拇指上留下了浅白色的半圆形掐痕，“谢谢您，劳伦斯先生。如果我没有还钱的话，您可以……您可以报警。”
“我想我们暂时没有这个必要，但我相信由警方一起来为你提供帮助会是个好主意。”费尔加微笑了一下，起身说，“我已经跟附近的一家旅馆讲好了，带你过去吧。”
艾伦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为突然间塞给自己的伞再次道了谢。手有一点打颤，所以他把左手支撑似的搭在握住伞柄的右手上。
劳伦斯一家果然还是很善良和友好，他敛着眼睛想。他倒没有觉得难过或者怎样，就是，就是……
他又用力地掐紧手腕。
费尔加在确认他可以找到旅馆和房间之后就回去了，艾伦站在房间门口抖去伞面的雨水，收伞的时候突然在绿色的伞面角落看到了绿帽子红胡子的卡通老矮人。
他就站在那里把这把伞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发出了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清的笑。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重逢之梦 2010年，英国伦敦 A si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