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逢之梦 2010年，英国伦敦 L side ...
-
说实话，在他人生的前十八年里，利奥波德从来没有和朋友踏进过酒馆——偶尔的造访都是和家人一起，事实上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在餐厅里跟着喝点温和无害的甜酒、果汁罢了。
不过既然昨天是他在法律上正式成年的大日子，好朋友们吵着要拉他去酒馆的时候，他也就半推半就地没有拒绝。
几乎是刚一在吧台落座，威尔就迫不及待地点了酒给他，当时还在思考第一杯有纪念意义的“成年酒”要来点什么（尤其是昨天被兄长灌酒未遂后）的利奥波德耸了耸肩膀，说了一句“好吧”，就把酒杯端了起来。
握住杯柄的手才靠近鼻尖就能闻到扑鼻而来的浓烈酒精气味，利奥波德之前还没有喝过这种烈酒，所以他谨慎地先闻了闻（总得做点心理准备），然后才一口喝——
他的动作僵了僵，只抿了一口，就把酒杯放在吧台上不动了。
辛辣的味道在喉间爆开，把味蕾震得发麻，咽下肚后不一会儿就有烧灼感从胃里蔓延上来，真不理解费尔加为什么每每都对这个赞不绝口。
利奥波德不再犹豫，顶着朋友们的揶揄向酒保招了招手，点了一杯巧克力甜酒。
几杯香甜又暖洋洋的爱酒下肚，年轻人们就着酒馆里热情又迷乱的快节奏音乐热烈地聊起天来。威尔几次试图劝说利奥波德再试试那杯伏特加，都被摇头拒绝了。
“瞧瞧，谁让你自作主张，我就说应该点白兰地吧。”另一个人借机笑道。
“不管怎么说，今天我都不会再试了，或许下次吧。”利奥波德撩了撩头发，放下酒杯侧着脸看向朋友们，时不时地搭话，“最近这火山灰是有点让人担心……”
突然，一个有些不太合时宜的声音闯进他的耳朵。
“抱歉，抱歉……”
是一个似乎还没完全变声却异样地低沉的少年音，语气中带着点明显的怯懦和紧张，
“请让一让……抱歉，我在找人……”
那声音离得似乎很远，利奥波德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去注意它，音色没有特别好听，口音也纯正没有古怪的地方，是因为它听起来和这里格格不入吗？
“嘿。到你了！”
他猛然回神，才发现是威尔拍了自己的肩膀。他告了声罪，心思却不受控制地转移到那来源不明的声音上。
“抱歉……让一让……请让一让……”
它又响起来了，在更近一点的地方。
他在找什么人呢？难道是和家人朋友走散了吗？利奥波德随口回应着友人的抱怨，漫不经心地想。
那个声音又靠近了。
“抱歉……”
那个声音说：
“利奥！”
这句呼唤很熟捻，好像曾经在梦里或者什么地方呼喊过几百几千遍似的。
利奥波德抬起头，密密麻麻耸动交谈的人群之中，冷色调的投射灯倾泻在墙壁上，在人群中露出缺口并被灯光映出的瞬间，他一眼就看到了声音的主人。
黄皮肤的少年局促的面孔一闪而过，他被人潮推搡，卷曲的黑发凌乱地翘着，琥珀色的眼睛却始终注视着这个方向。
他终于奋力挤开对他而言太过高大又醉醺醺的人们，几步踉跄，险些把头磕在吧台凸起的边沿上，利奥波德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差点弄洒杯子里的伏特加。
少年抬起头，气息急促，身上那件与年龄不符的白大褂也变得乱七八糟，眼睛里氤氲的水汽却映出浅浅的光。
“利奥。”他又叫了一声。
利奥波德茫然地和他对望，似乎还听到了朋友们不嫌事大起哄吹口哨的声音：“抱歉，你是……？”
少年似乎没听到他的问题，微弯着腰，双手按着膝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呼……我认识你。”
这是什么新型诈骗手法吗？理智这样问。利奥波德皱了皱眉，感情上却觉得对方似乎没有欺骗自己。
“我没有理由…骗你……”少年喘着粗气说，“我叫艾伦。”
利奥波德哭笑不得地记住他的名字：“是，好……”
“我们能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借一步说话？
这可有点太可疑了吧……利奥波德想了一会儿，打算摇头拒绝，但最终还是略微屈服于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或者可以称其为直觉）：“我把手机号码给你吧。”
说完，他掏出手机调出号码，给对方看。少年也没有太过坚持。
“好，你……你一定要接。”他央求似的留下一句，又朝门口的方向艰难地挤过去。
“现在的搭讪方式可真新奇，”威尔老神在在地感叹了一句，“我还以为亚洲人都挺含蓄呢。”
“听他说话，应该在伦敦住了挺久吧。”利奥波德报以一笑，虽然稍微有点在意，但也不能为了这个扫兴，便暂且放下这段插曲继续和朋友们喝酒了。
当天晚上，利奥波德同往常一下没有和朋友们闹到太晚，早早地回了家。他还得养精蓄锐，准备参加节日庆典呢！
身上似乎都沾染上了酒精的味道，回来的路上又淅淅沥沥地开始下雨，黏腻腻的不太舒服，他干脆脱掉衣服冲了个澡，刚在腰间裹好浴巾，就听到放在外间的手机响了。
是个不认识的座机号码。
利奥波德只好一只手拿毛巾擦头发，另一只手去接电话：“你好？”
下午给他留下过深刻印象的那个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利奥，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利奥波德看了一眼手里的毛巾：“还算方便，所以你是想找我说什么？”
“接下来的话请你一定要相信我。”那个从出现到说的话都很莫名其妙的少年急切道，“我知道你不认识我，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来自20世纪，我认识那个年代的你。”
哈……？时间旅行？利奥波德决定如果他不开口要钱的话就姑且听听看他要说什么。
“我知道你叫利奥波德劳伦斯，”自称名叫艾伦的少年突然连珠炮似的说，“你父亲是爱尔兰人，母亲是本地人，家里还有哥哥姐姐，哥哥叫费尔加，姐姐叫埃莉，你学过法律，喜欢甜食，最喜欢巧克力，还有刚才吧台上的酒绝对不合你的口味——”
利奥波德有点吃惊，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但你说的这些，如果事先调查过的话……”
电话那头的人犹豫了一会儿：“你睡觉只穿短裤。”
“？！”利奥波德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好吧，现在我有点相信你了……”
“你洗完澡还总是不好好擦头发。”
利奥波德放弃似的把毛巾又盖上脑袋：“你要在在外面吗？”似乎一直能隐约听到雨声。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我没有。”
有那么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扬声器里哗啦哗啦的杂音在响。
话筒对面突然传来一声似乎努力在忍耐的吸鼻子的声音。
利奥波德苦笑了一下：“到我家来当面说吧。”
埃莉最近几天因为要彩排一直不在家，看来一会儿得跟费尔加谈谈这件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逢之梦 2010年，英国伦敦 L si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