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位》宋央

45、待遇

　　皇家出巡虽然场面大，但是走得却并不快，半个时辰了，他们这才到了东宫门外，既然到了东宫，自然就要下驾舆，他们一下来，便看见太子的贴身太监在东宫的嘉福门外候着。

　　看见几位皇子下了驾舆，那内侍便急忙笑着迎了上来：“几位殿下总算是来了，太子殿下正在嘉德殿候着几位殿下呢。”

　　太子这般高高在上，别的皇子倒也都习惯了，便是年长的鲁王也只是轻轻笑了笑，但是卫暄却看向了齐王，也不知道齐王会对自己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有什么样的态度。

　　卫暄看了过去，却是有些失望了，齐王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只微微点了点头，便跟着那内侍，朝着东宫走去了。

　　卫暄叹了口气，也真是个沉得住气的，为什么自己这几个兄弟，就不能都像太子这般好看得透的人呢。

　　卫暄跟着鲁王的脚步，也朝着东宫走去了，在行进间，他倒是一直盯着齐王的步伐，虽然一步步走的稳当，但是到底与龙行虎步的别的皇子不同，依旧看着有些孱弱，跟在他身边的内侍神情十分紧张，好像已经准备好随时都上去将他扶住。

　　看着这个场景，卫暄倒也排除了自己心中齐王已经好了但是故意装病的想法，若是齐王真的已经好了，就不必这样勉强自己，假装自己很正常了，应该时时刻刻都装虚弱才是。

　　他们一行人，在太子贴身内侍的带领下，穿过嘉福门，穿过重明门，在穿过嘉德门，这才走到嘉德殿前，卫暄自己都觉得有些气喘，更不必提身体孱弱的齐王了。

　　眼看那内侍便要带着他们进嘉德殿了，卫暄看着脸色苍白的齐王，最后心中叹了口气，突然道：“这位内侍，不若先进去禀报一下太子殿下吧。”

　　那内侍微微一愣，倒是没有料到卫暄会提出这个建议，他最后到底还是颔了颔首：“是奴才疏忽了，还请几位殿下稍待。”

　　鲁王对于这个建议并不满意，微微蹙了蹙眉，看了卫暄一眼，如此，倒是显得他们几人低人一等似得，但是卫暄却并没有顾忌鲁王，而是看了一眼齐王，见他终于喘匀了气，心中这才放下了心。

　　这亲兄弟俩第一次见面，若是齐王连气都喘不匀，他还看什么好戏。

　　卫暄下意识的忽略掉了自己内心那一点残存的心软，垂下了头，再不说话。

　　但是齐王的目光却在他垂下头的那一瞬看了过来，他望着卫暄，并看不清他的眉眼，只能看得清他的下巴，线条分明，坚毅冷峻，倒是真的像极了元章帝，不过他的眉眼却并不是，齐王的目光稍稍有些柔和，他的眉眼更像淑妃，虽然比淑妃更加英挺，但是却也和淑妃一样，到底带着一丝柔意。

　　还是太过心软啊……

　　齐王心中叹了口气，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轻轻捂了捂口鼻，这才觉得胸腔内舒服了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屋内却传来了响动，齐王掐了掐指尖，刚一抬头，便看见了走出嘉德殿的太子。

　　此时的太子，一身杏黄色大朝服，头戴太子珠冠，眉目俊美，若是祛除眉心那一丝戾气，倒也是像极了齐王记忆中的那个人。

　　“太子殿下。”诸人统统朝着太子行礼。

　　太子此时却是看着温和了一些，勉强笑了笑，走上前，扶起了齐王：“有劳王兄来观礼，王兄这许多年可还好？”

　　齐王走的时候，太子也就比卫暄大一岁，六岁大的人，只怕连齐王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但是到底是亲兄弟，太子便是装也要装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

　　不过这话却是问得有些虚伪，若是太子真的关切齐王的身体，也就不必叫齐王走这么长的一段路了。

　　但是齐王倒也捧场，只笑着道：“我还好，太子却是长大了。”

　　太子看着齐王，心中只觉得有些陌生，他对于齐王的记忆，比卫暄也强不到哪儿去，但是不知为何，如今看着，却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差了很多。

　　“王兄的确看着强健了些。”太子这话却说的是实话，在他记忆中，齐王可是比现在瘦的多，或者说虚弱的多，别说走这么长的一段路了，便是走两步都得喘，但是不仅走了这么长的路都没有晕过去，现在感受着手底下的胳膊，也似乎结实了许多。

　　齐王笑了笑：“你那时候还小，却还能记着我的样子，倒也是难得了。”

　　齐王虽然语气柔和，但是说的话却是在和太子打太极。

　　太子忍不住咬了咬牙，脸上的笑意也顿时有些勉强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跟在太子身后的一个幕僚走上前半步，恭声道：“殿下，此处风大，也该请几位殿下进去叙话才是。”

　　太子听了这话，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神色，不自然的勾了勾唇：“我倒是差点忘了，王兄，我们进去叙话。”

　　说完也不理会后面跟着的人，便与齐王携手朝着嘉德殿中走去了。

　　鲁王跟在后面，嘴都快气歪了，但是脸上还得保持着平静，看着太子和齐王进去，这才和卫暄低声道：“果真是亲兄弟啊，太子殿下对长兄倒是比对我们耐心多了。”

　　这话说得讽刺，卫暄只是笑笑，却多余一个字都不说。

　　鲁王也没指望卫暄和他同仇敌忾，也跟着前面二人的脚步，走了进去。

　　他们一行人进了嘉德殿，太子死活拉着齐王坐在了坐首，剩下的几人也依次序跪坐在了下位。

　　鲁王坐在卫暄对面，此时看着倒是平静了许多，而卫暄的下手却是楚王卫昱，他看起来有些怯怯的，忍不住一直拿眼角觑卫暄，卫暄去目光平直，一丝眼角都没有施舍。

　　卫暄这已经好几日了，都没有和卫昱多说过一句话，便是说话，也是正式的不能再正式的场面话，卫昱看着他的眼神越发可怜，最后忍不住便直勾勾的盯着卫暄了。

　　卫暄只觉得自己半面脸如坐针毡，但是还非得听着上面太子和齐王两个人诉说假得不能再假的塑料兄弟情，他此时真的觉得自己冰火两重天。

　　最后为了不让别的人察觉他和卫昱之间的异样，卫暄只能忍着自己心中的情绪，转过头看向卫昱，礼貌的低声道：“楚王可有什么事吗？”

　　卫昱被吓了一跳，急忙摆手：“没，没有。”

　　“既然没有，那便好好听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说话吧。”卫暄压着自己的声音，手都忍不住攥成了拳。

　　卫昱看着卫暄这样，只觉得心中有些气馁，有些委屈的低下头，再不敢说话了。

　　看着卫昱终于消停了，卫暄心中这才松了口气，拳也松了松。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却突然感受到，来自上位的目光，他猛地又握住了拳，余光扫过上面的太子和齐王。

　　但是却见太子正和齐王说的高兴，太子脸上的假笑看着也真了三分，至于齐王，却是微笑着听太子说话，手中还捧着茶盏。

　　卫暄微微蹙眉，最后还是收回了余光，低垂着眉眼，只等结束。

　　也不知道这两人聊了多久，反正卫暄都听得要反胃了，这才见到一个小太监匆匆走了进来，一路走到丹墀下，跪下道：“太子殿下，各位殿下，陛下驾到。”

　　太子此时早已闭上了嘴，听了这话，却是从座位上长身而起，脸上的笑意已经从假笑变成了真诚的喜悦。

　　“父皇到东宫了？”

　　“回殿下，还有一刻钟，就到嘉福门。”小太监语气清脆道。

　　这般一说，所有的皇子也都忍不住站了起来，元章帝来了，他们自然要去迎接。

　　“好，你下去吩咐宫中的奴才都给我警醒着些，我去宫外迎接父皇。”太子意气风发的从丹墀上走了下来，这个时候，却忘记了刚才还一口一个大哥的齐王。

　　不过齐王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仿佛并不在意，也跟着太子从丹墀上走了下来，朝着门外走去，剩下的皇子自然也是匆匆跟了上去，但是卫暄心中却忍不住想，这样再一个来回，只怕齐王自个儿也是撑不住了。

　　不过这个想法也不过一闪而逝，别人的事情，他用不着操心。

　　卫暄跟着大部队朝着殿外走去，他们刚刚走到嘉福门外的时候，便已经能隐隐约约看见元章帝的驾舆了。

　　诸皇子立刻肃身行礼，一直等到卫暄都觉得浑身发酸的时候，元章帝终于走到了跟前。

　　“诸皇子免礼。”元章帝温厚的声音从驾舆上传来。

　　诸皇子这才起身。

　　元章帝此时面色看着倒是大好，脸上也带着笑意，他望着盛装打扮的太子，眼中满是慈和柔声道：“太子这般一打扮，倒是真的看着长大了。”

　　卫暄心中差一点笑出声来，合着之前他都觉得太子还是个孩子呢。

　　说完了这话，元章帝的目光却又投向了齐王，不过这个时候，他的眼神却是复杂多了，许久才道：“阿端看着也强健了些。”

　　齐王微微勾唇：“劳父皇记挂了。”

　　元章帝听着这顺耳的话，心中倒是宽慰了许多，看起来这几年在南院，齐王的性子倒是温厚了许多，再没了之前的尖锐。

　　“阿端和太子上来吧，我倒是有几句话要嘱咐你们。”元章帝突然道。

　　这话一出来，太子目露狂喜，齐王依旧纹丝不动，而别的皇子，心中都百转千回。

　　与皇帝共乘驾舆，这可是十分有指向性的荣耀了。

　　随驾内侍急忙搬来了扶梯，太子一马当先，在内侍的搀扶下，第一个上去了，这种事儿他可是经历的多了，至于齐王，自然也不会违背元章帝的命令，微微顿了顿，也跟着上了驾舆。

　　看着明黄色的帘子落下，卫暄心却开始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