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位》宋央

30、感叹

　　卫暄一出紫宸殿，太子便笑着道：“五弟，你今儿倒是话少。”

　　卫暄一看他脸上讥讽的笑，便知道他是猜出来了裴湛之前演的戏，有些勉强的笑了笑：“有父皇和太子殿下在，臣弟自然马首是瞻。”

　　太子看起来似乎还是有些不满，还想说些什么，但是鲁王这个时候却站出来做好人了：“五弟自来话少，太子殿下难道不知么？再说了，今日的事情着实出乎意料，我和五弟只怕都被吓住了，倒是太子殿下，冷静得很啊。”

　　鲁王这话似然看起来是在夸赞太子，但是却又说的意味深长，让人不免深思。

　　太子自然也听出了这一层意思，脸上不由闪过怒色，但是最后却到底克制住了自己的怒意，勉强勾了勾唇，语气僵硬道：“二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自然也十分惊讶，只是到底没像二哥这样写在脸上罢了，二哥以为人人都和你一般，喜怒形于色吗？”

　　说完也不再理会鲁王和卫暄，转身就走了。

　　鲁王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神色阴晴不定，鲁王不庄重，这是元章帝都训斥过的短处，鲁王最恨人说他这个，但是太子却偏偏要戳他这个弱点。

　　“二哥。”卫暄看着鲁王神色变幻的脸，试探道。

　　鲁王这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卫暄。

　　“哦，时间不早了，回去吧。”鲁王笑着掩饰自己的神情，对着卫暄挥了挥手，便也走了。

　　看着鲁王也离开，卫暄却知道，这次的事情，只怕还不算完。

　　卫暄跟着引路的太监离开了紫宸殿，回了自己的院子，不过他回去的时候，裴湛却正好在等他，他神色有些匆匆，见他进来，急忙上前：“殿下，你没事吧？”

　　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卫暄倒是觉得有些新奇，忍不住笑了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我好好的呢。”

　　裴湛这才松了口气：“我一听消息就急急进宫来了，没想到陛下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发难，梨园的东西刚刚查出来，陛下怎么这样着急。”

　　卫暄微微挑眉：“难道你还不明白，此事牵连皇子，父皇又怎会容忍事情过夜，今夜过去，这件事只怕再无痕迹了。”

　　裴湛轻轻叹了口气：“吴王殿下倒也是真的可惜了，竟会在这种事情上倒下。”

　　卫暄不以为意：“这算什么，宫中本就是步步为营，他算错了主意，便是毁了前程也是应当的，若是他日我也因着自己的疏忽倒在别人手下，那也是我自找的，这本就是宫中生存的法则，谁也怪不得谁。”

　　卫暄说着这话，字字都透着残忍，但是他的脸上，却依旧是少年的懵懂，裴湛望着他，只觉得像是在望着一个自己永远到不了的远方。

　　“不会的。”裴湛突然开口。

　　“不会什么？”卫暄疑惑望向他。

　　我永远不会让你，处于那种境地的。

　　这句话裴湛在心底重复千遍，但是最终，他还是说不出来。

　　“没什么……”他低下头，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正在此时，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卫暄忍不住皱眉，朗声道：“出了什么事？”

　　“殿下。”刘成喘着粗气走了进来：“殿下，惠妃娘娘忽然厥过去了，后宫正闹着呢。”

　　“惠妃。”卫暄咬了咬下唇，心中倒也大概明白缘由了，元章帝可以糊弄群臣，但是却不能糊弄三皇子的亲娘，如今看着，只怕是让惠妃知道了这里面的缘由了。

　　“此事不必管，关门闭户，都不准出去惹事。”卫暄冷声道。

　　卫煦就是因为后宫之事倒下的，现在他更要注意了。

　　刘成点头应了，急忙出去吩咐。

　　“殿下，这次事情您觉得会不会闹到朝堂上？”裴湛低语。

　　“肯定没有父皇想的那般顺利就是了，三哥自己上书去给皇祖守灵，这种事只要是有一丝理智的朝臣，只怕都不会信的，再加上太子和鲁王，这里面的算计绝不会少，只不过我们不需出手，只看戏便好，我今日看太子的态度，只怕是想要将这件事推到鲁王头上。”卫暄分析道。

　　裴湛微微颔首：“若是如此，倒也好了。”

　　两人正说着呢，却只见刘成有些激动的又走了进来。

　　“殿下，陛下遣人来说，让您明日就进中书省听政。”

　　“什么？”卫暄猛地站了起来，神色大惊。

　　“来的人呢？”他就要往出走。

　　“殿下。”刘成急忙拦下了卫暄的脚步：“来的人已经走了，只留下了陛下的手谕，让您明日去中书省见中书令大人。”

　　卫暄这才顿下了脚步，心中也忍不住疑惑，这个时候突然让他进中书省，的确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虽然元章帝早就确定了让他进中书省，但是自从上次之后，他就没再提过，卫暄本以为要等到大婚之后，却不想现在就定下了。

　　“恭贺殿下。”裴湛却看起来比卫暄还要高兴，原本一直冷淡的脸上，也忍不住有了笑容。

　　卫暄神色沉重，但是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元章帝现在这样，只怕是想要给他点甜头，让他在三皇子的事情上闭嘴吧。

　　卫暄心中这般想，但是却不好说出来，毕竟，元章帝的这点龌龊小心思，他这个做儿子要是戳破了，脸上只怕也不好看。

　　裴湛看他并不是很高兴，也不敢再多问，他也不傻，也能想明白元章帝这个时候突然给卫暄这个甜头的理由，只是他也不能说出来，这毕竟事关皇家之事，而且更加重要的是，还与卫暄有关，他怕他会觉得丢脸。

　　裴湛这次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所以他很快也就离开了，不过走之前，裴湛还是仔细嘱咐了卫暄，明日去了中书省一定要重视。

　　这个卫暄自然知道，只是他心中却没有了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那样开心了。

　　裴湛离开之后，宫里快要上灯的时候，后宫终于传来了消息，惠妃娘娘患了头风，只怕这几日都不能出来见人了。

　　卫暄听了这个消息，微微愣了愣，这句话虽然说起来隐晦，但是其实传达的也只有一个信息，惠妃娘娘，只怕这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出现在后宫了。

　　卫暄叹了口气，让刘成熄了灯，直接睡下了，这件事让他更加坚定了，在这后宫之中，他绝对不能出错，一旦出错，最后不仅是他自己万劫不复，还有他的亲人也会收到牵连。

　　第二天一早，卫暄便拿着元章帝的手谕去了中书省。

　　他刚一进中书省的大门，整个中书省的人都愣住了，都面面相觑的望着他，似乎有些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最后还是谢知安第一个反映了过来，急忙上前行礼：“五殿下。”

　　谢知安一行礼，别的人也跟着一齐行礼，但是心中却都各有想法。

　　“侍郎请起，诸位大人也请起吧，父皇命我来中书省听政，还要请问，中书令大人何在？”卫暄拿出了元章帝的手谕，脸上神色温和。

　　在场人都愣了愣，谢知安也愣住了，皇子来听政原本是很寻常的事，但是卫暄来的这样匆忙的却是少见。

　　“请容下官一览。”谢知安上前恭声道。

　　卫暄点了点头，将手谕递给了双手恭请的谢知安。

　　谢知安拿过手谕，匆匆一览，看了并无大碍，这才将手谕还给卫暄。

　　“殿下，如今中书令大人被陛下传入宣政殿议事，只怕一时回不来，还请殿下在省中稍待，等中书令大人回来之后，自有交代。”

　　卫暄点了点头，跟着谢知安的脚步，朝着中书省一侧的等候室走去了。

　　等进了侧室，谢知安原本恭敬的脸色立刻变了，急声道：“殿下，陛下如何这个时候让您来中书省，封王仪式之后不是更加名正言顺吗？”

　　卫暄也知道这个道理，苦笑道：“父皇的命令，又有谁能预料。”

　　毕竟是宫里的私事，卫暄并不像把这个透露给谢知安。

　　不过谢知安倒是挑了挑眉，低声道：“可是与昨日下午陛下在紫宸殿的召见有关？”

　　卫暄一蹙眉，看向了谢知安，这些老狐狸，果然对宫里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

　　“你既然知道了，还问什么？”卫暄的声音有些冷了。

　　谢知安一下子就知道了卫暄的心情，立刻低身请罪：“殿下恕罪，是臣逾距了。”

　　卫暄却笑了笑，低声道：“原本是家丑，如今看起来，却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谢知安见卫暄神色缓和了一些，心中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道：“也只是知道陛下召了几位殿下说话，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卫暄抿了抿唇：“那你今天早朝就能知道了。”

　　谢知安心下一凛，忍不住看了卫暄一眼，卫暄依旧脸上带笑，却是一句话都不多说了。

　　谢知安心下急转，心中却已经有了定论，这件事只怕和这位殿下脱不了关系。

　　谢知安不由有些庆幸，幸好他当时当机立断，此时看起来，却是做对了。

　　就在这时，外面却突然有了一阵骚动，原来是中书令大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