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位》宋央

22、卫煦

　　刘成这人虽然看着油滑，但是做事情却毫不含糊，他早就令小二准备好了茶水点心，如今一听卫暄吩咐，当即便招了小二上来，将早就准备好的饭菜都端了上来。

　　卫暄倒是看起来淡定，慢悠悠的喝茶，慢悠悠的吃完了东西，这才从楼上走了下来。

　　刘成在前头低着身子扶着卫暄的手臂，即使在外面，他也处处都一丝不苟。

　　卫暄倒是觉得有些尴尬，周围人挺多的，也不乏世家子弟，他这么大的架势，未免会引来别人的目光。

　　就在卫暄纠结的时候，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五弟？”这声音带着一丝惊讶。

　　卫暄一愣，朝着声音来处看去，却见正是三皇子，站在门边，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

　　此时见三皇子，卫暄心中便有些复杂了，那一日偷听到的东西，一下子又出现在卫暄的脑海中。

　　“三哥。”他不动声色的将手从刘成胳膊上拿开，加紧脚步朝着门边的三皇子卫煦走去。

　　“没想到竟然会偶遇五弟，你也是来这儿品尝长安居的素宴吗？”卫煦笑的温文和煦，若是不知内情，只怕没人会信这位皇子竟然还有那样的风流韵事。

　　卫暄压下心中的异样，也跟着笑了笑：“三哥说笑了，我可没有三哥这样的雅兴，不过是随步至此，进来用一顿午饭罢了。”

　　长安居的素宴的确闻名整个长安，不过卫暄却是无肉不欢，可没这个心劲儿去弄这些花头。

　　卫煦见卫暄说的爽朗，也温和的笑了：“还未贺五弟之喜，今日遇上也是缘分，不如去我府中坐坐？”

　　卫暄此时不愿与卫煦牵扯太多，只是笑着摆手：“不过是小事，不敢打扰三哥品尝美食，我今日出来的时间长了，只怕来不及，还是得早点回去才是。”

　　卫煦看卫暄这般说，这才作罢，他也曾听说上次卫暄一夜未归，还曾前去宣政殿请罪，如今只怕也是再不敢了。

　　“那我也不多留你，等他日有了时日，咱们兄弟定要好好聚聚。”卫煦笑道。

　　卫暄揖手应了，两人这才作别。

　　卫暄前脚出了长安居，便放下了脸上的笑，他微微蹙眉，朝长安居二楼望了一眼，神色莫名。

　　卫煦此人看着温和无争，但是实则并不一般，这两年他和二皇子卫昀在御前几乎可以打个平手，要知道，卫昀可是皇帝第一个健康的儿子，英武非凡，又与元章帝十分相像，还是萧贵妃所出，受宠程度虽然不比太子，但是却也差不了多少。

　　而卫煦既没有卫昀的恰逢其时，也没有太子的独特地位，这两年却也能在元章帝跟前风生水起，他的能力绝对不可小觑，而现在……

　　卫暄微微挑眉，他也没有想到，卫煦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卫暄除了长安居，也懒得再走，朗声道：“去雇个马车，回宫。”

　　刘成急忙应了，对着身后的小徒弟摆了摆手。

　　小徒弟急忙朝着街后雇马车的地方跑去，卫暄则站在了街边候着。

　　刘成自觉这是自己的失职，没有料到这一茬，却让主子等候，心中愧疚不已，正想说些什么，卫暄却第一个开了口。

　　“如今什么时辰了？”卫暄望着车马熙熙的朱雀大街，突然开口道。

　　刘成微微一愣，看了一下日头，估摸道：“大概是午时末了。”

　　“还有时间。”卫暄口中喃喃道。

　　“去入苑坊看看。”他突然道。

　　刘成微微一愣，继而又是一笑：“殿下是想去看看王府吗？”

　　卫暄点了点头。

　　入苑坊是皇子住所，几乎所有王府都集中在入苑坊，晋王府自然也一样，元章帝给他赐下的王府，原本也是前朝的一个王府，如今赐下给他，现下正在修缮，只等封王仪式之后，就可以入住。

　　“也好，自从陛下赐下宅邸之后，殿下还从未去看过呢。”刘成笑着道。

　　卫暄嘴角也露出一丝笑，点了点头：“是该去看看了。”

　　反正今日也闲着无事，去看看倒也好。

　　很快马车就租回来了，刘成为了弥补，亲自上阵给卫暄赶马车，他们一路去了入苑坊，顺着动工的声响，终于来到了皇帝给卫暄赐下的宅邸。

　　宅子的门脸很宏伟，朱门高阶，看起来气势非凡，卫暄满意的点了点头，前朝尚奢华，所以本朝继承下来的前朝建筑，也是一栋比一栋奢华。

　　“殿下可要进去看看？里面民工粗俗，只怕惊着殿下。”刘成小心道。

　　卫暄颔了颔首：“外面看看便好了，不必进去了，回宫吧。”

　　在外面看看倒也无事，若是进去了，再闹得一大，只怕皇帝还当他这般猴急。

　　卫暄回了马车，刘成也驾马回首，朝着长明宫去了。

　　卫暄到了宫门口，便下了马车，车行的马车夫千恩万谢的领了赏钱里去了，卫暄便要进宫，斜眼一瞄，却正好看见刻有裴氏印记的马车停在兴安门前，卫暄心中一动，对着刘成点了点头，刘成急忙走上前去，低眉垂首恭声道：“请问尊驾可是裴氏哪位娘子？”

　　那马车夫一看刘成，再看不远处的卫暄，便知不是凡人，神色忐忑，不敢多言，只回头看向马车。

　　马车中微微沉寂，然后这才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车中是我们大夫人，不知是哪位贵人垂问？”

　　裴氏的大夫人，刘成微微一顿，那不就是裴郎的……

　　他急忙回头看了卫暄一眼，用手比了个一字。

　　卫暄一见，心中顿时有数，也走了过去。

　　“原来是裴大夫人，小的刘成，在五殿下驾前伺候。”刘成急忙温声回话。

　　刘成这话一说，马车的帘子却掀了起来，一个中年妇人露出了半张脸，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原来是五殿下。”

　　此时卫暄也走上前来，看见了中年妇人的脸。

　　“大夫人。”他笑了笑：“您今日怎有时间入宫。”

　　裴夫人一见卫暄过来了，也急忙想从马车上下来，卫暄却摆了摆手：“夫人不必多礼，我现下也要入宫，不必麻烦了。”

　　裴夫人也是与卫暄熟悉，所以见他阻拦，也就不在多礼，轻声笑了笑：“那就失礼了。”

　　卫暄面上带笑，心中却略有疑惑，今日非年非节，裴氏一向低调，为何裴夫人今日突然入宫。

　　但是看着裴夫人并没有告知的意愿，卫暄也不再多问，又寒暄了几句，便转身告辞了。

　　卫暄入宫，自然是从丹凤门入，而女眷入宫，则是从兴安门入，两人并非一路，所以自然也走不到一起。

　　卫暄心中有事，进了长明宫之后，便直奔清思殿，今日裴氏有人入宫，必然与后宫有关，既然与后宫有关，自然要问淑妃了。

　　卫暄还未进清思殿，便被殿前肃杀的氛围给震住了，宫女太监俱都战战兢兢的站在廊下，四处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卫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熟悉，心中微微一动，心中便生出了几分猜测。

　　清思殿的兰芝姑姑看见卫暄来了，顿时像看见了救星似得，急忙走上前来。

　　“殿下，快去劝解劝解娘娘吧，莫让娘娘气坏了身子。”

　　卫暄眉峰一转，疑惑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兰芝咬了咬唇，最后才低声道：“殿下，宫里裴淑仪刚刚诊出身孕，娘娘去道贺，却受了裴淑仪的冷脸，如今正赌气呢。”

　　卫暄忍不住一愣，没想到元章帝真是老而弥坚，这个年岁了，还能有这样的精气神。

　　不过也有些怪了，淑妃这许多年在宫中也算是历经风雨，裴淑仪一个小小淑仪，这许多年也算不上受宠，虽然有裴氏这个靠山，但是她也不过是裴家的庶女，算不得上台面，不说裴氏，便是裴湛都不怎么理会她，如何能惹得淑妃这般生气。

　　“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卫暄说到这儿却语调一转，低声道：“今日母妃心情不顺，你好好安抚一下宫人。”

　　兰芝姑姑如蒙大赦，急忙领着宫人行礼退下了。

　　卫暄看着宫人都走了，这才走近了殿中。

　　他刚一进去，淑妃带着冷意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让你们出去候着，进来做什么？”

　　卫暄步伐一顿，轻声道：“母妃，是我。”

　　殿中突然一静，然后又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五郎，你回来了。”

　　伴随着声音，淑妃的身影也从帷幕后走了出来。

　　她此时看起来神色有些疲惫，但是脸上却带着温和的笑意。

　　“母妃，您到底怎么了？”卫暄走上前去，有些担忧的搀扶着淑妃，坐到了椅子上。

　　淑妃拉着他的手，温柔的望着他，低声道：“五郎，母妃如今就只剩你了，你一定要争气啊。”

　　卫暄心中不由一顿，隐隐泛起一丝苦涩，他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后，淑妃在他耳边日日夜夜说过的那些话，嘴边不由泛出一丝苦涩。

　　“母妃，您放心吧，我会给您争气的。”不争气的后果，他早就在这深宫中看得清清楚楚了，此时又如何敢后退。

　　“好五郎，母妃就知道，你是母妃最能依赖的人。”淑妃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卫暄垂了垂眸，缓和了心情，这才道：“母妃，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卫暄问这个，淑妃却突然抬起了头，嘴角带着冷冷的狠意：“还不是裴淑仪这个蠢货！”

　　她咬着牙，语气中带着一丝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