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能叫科学家》竹引清流

17、第十七章

　　夜里的一阵议论声，格外刺耳。
　　“可惜了啊，cl 的候选人，一定是个人才，就这么没了。”
　　“这么高掉下来，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掉到河里，也不知道是摔死的还是淹死的，太惨了。”
　　“哎，如果摔得四分五裂，找到的难度就更大了。”
　　“之前我找到过一个从山崖上摔下来的，人都摔成肉饼了……”
　　胸口那阵撕裂般的疼痛感又回来了，眼前突然变得漆黑，大雨里舒苡裴整个人失去意识，倒在了河道旁。
　　“诶诶诶，有人晕倒了！快来人！”
　　救援队将阮琦、闵燃、舒苡裴三个人送上了直升机，护送出了去。
　　得到这场事故的消息，素质拓展提前中断，救援队将山里所有人员都带离了山林。
　　山林外不仅有救护车，警车，还挤满了来接人的家属亲朋。
　　收到乔谨南坠崖消息的第一时间，CL已经做好了危机公关的准备。
　　各部门需要高效联动，尽可能封锁消息，如果对外释放信息，要保持一致，减少舆论质疑，同时务必要尽快找到其家属，并就赔偿方案达成一致。
　　舒服看着舒苡裴躺在担架上被送上了救护车，脸色铁青。她和公司里一些不知名的同事一起上了救护车，看护着失去意识的舒苡裴。
　　闵燃坐上了一辆库里南，开往回家的方向。
　　阮琦则是搭着公司的客车回到了城市里。
　　***
　　周围弥散着白色的光晕，乔谨南顶着她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温柔地凝视着自己，眼神像极了之前在山洞里的那一夜。
　　舒苡裴伸手过去，想要触碰她的脸，指尖刚刚碰到她的脸颊，却没有触感。
　　就在那一刻，乔谨南就像一阵烟一样从眼前飘散了，这是舒苡裴接受不了的景象。大脑皮层的疼痛，促使舒苡裴睁开了双眼。
　　天花板上是冰凉的冷光灯，周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吊瓶里滴落的药水滴答作响。自己躺在病床上，能听见旁边轻声的说话声。
　　“患者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的昏厥，脑供血有些不足，恢复神智之后进行吸氧治疗。”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嘱咐着一旁的护士，还顺带叮嘱了坐在病床旁的舒服。“家属要多注意，等病人恢复后多补充钙质和维生素类补剂。多和患者交流，必要时可以去看心理医生，让心理医生对患者进行一些开导，尽量让患者保持情绪稳定。”
　　“好的，谢谢医生，辛苦您了。”舒服送医生出了病房，回来时看到舒苡裴已经醒了。舒服没有说话，只是坐到床边握住了舒苡裴的手。
　　“我睡了多久了？”她缓缓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声音听上去很虚弱。
　　“一整天了，我是真的担心你，白天钱书书也来过了，呆了好几个钟头。”
　　“乔谨南找到了吗？”
　　舒服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走到桌边，拿起了一个钱书书送来的苹果，削了起来。
　　“舒服？”
　　舒服手上的苹果皮越来越长。
　　“你就告诉我吧，你不说我会一直问的。”
　　对方一再地追问，让舒服不得不回应。
　　“没找到。”舒服手上的苹果皮削断了，她回头走到舒苡裴床边，切下一块果肉递给舒苡裴。
　　舒苡裴没有任何反应。
　　“吃吧，不吃不喝没有任何意义。”
　　“我吃不下。”说完舒苡裴又把眼睛闭上了。
　　“苡裴，你们认识时间也不长，你就当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舒服把苹果送进了自己嘴里。“好不好？”
　　“道理我懂。”舒苡裴睁开眼，眼眶红红的。
　　舒服觉得自己听到的，分明就是：“不好，做不到。”
　　“没关系，时间是一切良药。”自己的妹妹，自己大抵是知道的，虽然嘴上不说，但对乔谨南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感情在的。“明天公司会给你们这批员工办理入职，当天正好是公司的年初战略启动会，晚上还安排了晚宴，新人也都会参加，你这两天好好恢复，争取明天上午出院。”
　　“我不想去了。”
　　舒服没有理会她，因为知道对于一个连吃饭喝水都失去行动力的人，更不可能对入职有什么想法。
　　“我过来送你过去，陪着你办完入职，我会给你准备一件漂亮的礼服。”
　　舒苡裴侧过头，闭上了双眼，心里空荡荡的，一股虚无感涌了上来。
　　***
　　从浅滩上醒来的时候，乔谨南仔细端详着眼前的景象，自己分明还在山林之中，天色已经在夜里。她又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倒计时，时间莫名少了一个月有余。
　　远处山间亮着灯光，没了手电筒的乔谨南只能冒着雨夜朝着那光源走去。
　　走到光亮跟前，才看清那是一栋极简的白色建筑。二楼正有个穿着红色睡裙，盘着长发的女子坐在阳台上看雨。当乔谨南走近的时候，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对方身上。
　　不一会儿，乔谨南看到对方披上了白色睡袍，撑着一把黑色雨伞走了出来。
　　“你是……乔谨南？”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乔谨南看着面前围栏的门开启，自己也被遮在了宽大的雨伞之下。
　　“你先进来吧。”
　　当下也没有什么可选择的，乔谨南跟着对方进了屋里。
　　室内也是白色极简的风格，看着很放松很舒适。
　　那女子走进屋里，拿了一条毛巾递给乔谨南。
　　“浴室在那边，你先去洗个热水澡，我去给你找件衣服。”
　　仔细端详对方的容貌，乔谨南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甚至于可以说是有点亲切，于是她点了点头，顺着对方的指向走进了浴室。
　　不久后浴室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乔谨南打开了一个门缝，门缝里递过来一条黑色的睡裙……
　　“家里没有新的睡衣了，你凑合一下。”对方倒是也不见外。
　　“好……”乔谨南打开睡裙，发现这衣服还是露背的。
　　乔谨南洗完澡出来，披着长发，穿着黑色的睡裙，很是吸引人眼球。
　　“本人比照片和视频里还要好看。”对方不禁感慨着。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看过你参加公司笔试的录像，也看过你的简历。”
　　“你也是cl 的员工吗？”乔谨南看着对方递过来一杯热牛奶。
　　“是。”把牛奶送到乔谨南手上，她嘱咐了一句：“牛奶里加了姜黄粉和肉桂粉，睡前喝了，二楼右手边第一间卧室，今天你先在那儿休息吧，已经很晚了，有什么明天起来再说。”
　　“好。”
　　***
　　见乔谨南去客房休息了，乔默安想起刚才救援直升机的声音，拿起手机给旬奕拨了过去。
　　“刚才救援直升机进山了。”
　　旬奕听着一脸错愕：“真的？听说素质拓展出事故的消息，我刚问公司的应急响应中心是谁出事了，他们倒是把保密守则执行得很好。”
　　“不久之前救援队从家门口路过，我倒是知道一些。”
　　“是谁？”
　　“说是乔谨南坠崖了。”
　　“什么？！”一时间手腕不小心碰倒了咖啡杯，半杯咖啡都洒在了乔谨南的简历上。“那现在人找到了吗？”
　　“现在在我们家里。”
　　“你在逗我？”旬奕把咖啡杯扶了起来，感觉这事情没头没尾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只是在把客观事实讲给你听。”
　　听着乔默安语气很严肃，的确不像是在开玩笑。
　　“那她人现在怎么样了？”
　　“毫发无伤。”
　　“真没开玩笑？”听着并不是一件科学的事情。
　　“坠崖地垂直高度五百多米。”
　　“……你确定在我们家里的是人？”旬奕只觉得，乔默安是因为自己晚上没回家，打电话来讲鬼故事报复自己。
　　“我看着是人，不然你亲自回来看看？她就在客房里。”
　　“好，我马上回来。”旬奕抓起旁边的外套，立马往实验室外走去。
　　***
　　旬奕回到家中时，乔默安躺在沙发上半睡半醒地等着她。
　　她走到沙发旁坐下，轻轻抚摸着乔默安垂在耳旁的发丝。
　　“你回来了。”看到旬奕，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她已经睡了，要不等她起来明早你再去吧。”
　　“你真没开玩笑？”听到这话，旬奕没忍住又确认了一次。
　　“合着我跟你说这么久，你以为我就是为了骗你回家？”
　　“那这可真就有点不可思议了。”旬奕困惑地看向乔默安，“从你们基因科学的角度，有可能有这样的人吗？五百米垂直高度坠落，毫发无伤。金刚不坏，不死之身？”
　　“目前我认知的边界，基因科学是能解决肉身衰老的问题。”乔默安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即便解决了生物学上永生的问题，这种程度的意外，还是足以让她死亡了。这可不是我专业领域能解释的，要不你研究研究命理学？或者用你的专业来解释一下？”
　　“跨了时空可能确实有不一样的命理规则，最起码现代科学没有证实不存在，我可以认为有这种可能。”旬奕用手支撑着头，拇指摩挲着下巴。“如果已经解决了肉身衰老的问题，且和我们不在同一空间维度呢？”
　　“与其这样不着边际的想象，不如明天你自己问问她？”
　　“你觉得她会告诉我们吗？”
　　“不会啊。”要真和旬奕想得一样，对方和我们都不在一个空间维度了，和我们说这么多图什么？要真是展现出与现在文明和科学不符的东西，可能反而还给她自己带来麻烦。除非这个乔谨南脑子不好，但偏偏，她又是个有脑子的。
　　“那你还让我去？”旬奕翻了个白眼，挪到了旁边的沙发，双手枕着头，躺了下去，余光可以看到乔默安一脸狡黠的坏笑。
　　“就想看看你去碰一鼻子灰的样子。”
　　听到外面细微的说话声，本就没有睡的乔谨南端着喝完的牛奶杯子，推开房门走出去，站在二楼走廊的扶手旁，刚好可以看到旬奕和乔默安两人在对话。她缓缓走下楼梯，下面的两人同时朝着自己看了过来。
　　旬奕直起身子来，远远地看着乔谨南，穿着本属于自己的黑色睡裙，一步一梯，动作，容貌，脚步的声音，都是那么真切，整个人像是自带着镁光灯。直到乔谨南走到跟前，旬奕才感觉到，对方多少长得有些像升级版的自己，要说哪里升级了，那恐怕就是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缺陷在对方那里都没有。
　　比方说自己山根不够高，鼻头不够窄，乔谨南却不是，鼻眼立体的优势倒又有几分像乔默安。
　　“我来吧。”
　　“谢谢。”
　　乔默安站了起来，接过乔谨南手上的玻璃，拿到餐厅的水槽里。
　　客厅里旬奕和乔谨南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像是都觉得对方身上藏着些什么事儿。这种感受很深，但真正说出口的话却很浅。
　　“你好，我叫旬奕。”旬奕站起来，向乔谨南伸出了手。